5月5日,马里兰州,卡托克廷山。戴维营(camp david)隐匿在浓密的森林之中,宁静得仿佛与世隔绝。这片曾见证过埃以和平、承载了大国斡旋历史的静谧林地,今日笼罩在一股前所未有的紧张气氛之中。安保措施严密到极致,空中,武装直升机巡逻的轰鸣声低沉掠过;林间小道,身着黑色作战服的特勤人员与以色列摩萨德特工、巴勒斯坦安全部队人员以极其警惕的姿态共同布防,彼此间眼神的交汇都带着冰冷的审视与不信任。
上午九时整。以色列总理本雅明·内塔尼亚胡的车队,在低沉引擎声中驶入戴维营主会场。他走下防弹轿车,脸色阴沉得如同积雨的云层。他穿着一身熨帖的深色西装,但精心打理的形象掩不住眼袋的深重和眉宇间深刻的疲惫与屈辱。他环顾四周,看到那些与以色列特工并肩站岗、眼神锐利的士兵,嘴角不易察觉地抽搐了一下。这里不是他熟悉的、充满阿谀奉承的华盛顿,而更像一个精心布置的、冰冷的审判庭。他知道自己不是来谈判的,而是来听取判决、并祈求一丝宽恕的。苏西·韦斯特幕僚长在门口迎接他,表情是一贯的冷硬专业:“总理先生,欢迎来到戴维营。会谈将在 Laurel 小屋举行。请随我来。”
内塔尼亚胡沉默地点点头,跟随苏西走向那间着名的木屋。他心中预演着即将与克里斯芒娜·希尔的对峙——如何据理力争,如何换取尽可能多的安全保证,如何体面地挽回一些损失。他推测这将是又一场艰难的双边会谈,只是筹码尽失。
然而,当苏西推开 Laurel 小屋厚重的木门时,内塔尼亚胡的脚步猛地僵在原地,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小屋内,温暖的木质结构下,气氛却冰冷如霜。壁炉里燃着火焰,噼啪作响,却驱不散那彻骨的寒意。一张古朴的橡木圆桌旁,已经坐了两个人。
其中一个,他再熟悉不过——马哈茂德·阿巴斯(mahmoud Abbas),巴勒斯坦民族权力机构主席,他多年的老对手,一个他习惯于通过中间人打交道的、日渐衰弱的老人。阿巴斯穿着传统的西装,神情严肃,眼神中带着一丝谨慎的、难以置信的期待。
而另一个身影,则让内塔尼亚胡的瞳孔骤然收缩,一股火山般的怒火和遭受背叛的寒意直冲头顶。
哈立德·迈沙阿勒(Khaled meshaal)!哈马斯政治局领导人,一个他的名字在以色列等同于“恐怖分子头目”的人!一个以色列摩萨德曾试图在安曼暗杀的人!一个他发誓永不承认、永不对话的死敌!迈沙阿勒穿着普通的夹克,神情冷峻,毫不回避地迎向内塔尼亚胡震惊而愤怒的视线。
圆桌的主位,空着。显然,是留给他的。
而圆桌的另一侧,克里斯总统没有坐在主位,而是选择了一个侧面位置,仿佛一个冷静的裁判。她穿着简单的白色高领毛衣和卡其裤,神色平静。她身旁,小林真奈国务卿安静地坐着,面前放着记录本。
“总理先生,请坐。”克里斯的声音清晰而平稳,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仿佛眼前这石破天惊的组合是再平常不过的安排。
内塔尼亚胡站在原地,脸色由苍白转为铁青,身体因愤怒而微微颤抖。他猛地转向克里斯,声音因极致的震惊和羞辱而嘶哑:“总统女士!这是什么意思?!这是陷阱!是侮辱!我与恐怖分子没有……绝不会坐在同一张桌子上!”他几乎要咆哮出来。
克里斯抬起眼,目光冷静如手术刀:“戴维营没有恐怖分子,总理先生。只有寻求解决问题的人。迈沙阿勒先生是加沙地带主要政治派别的代表。阿巴斯主席是巴勒斯坦民族权力机构的领导人。而您,是以色列国的总理。如果我们要真正结束冲突,而不是重复无用的循环,所有关键方都必须在场。这是‘星火革命’的对话方式:直接,包容,实效。”
小林真奈补充道,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所有与会者均已同意并签署了临时停火与安全保证协议。在本次会谈期间,及其后72小时内,所有军事行动必须停止。这是会谈的基础。”
内塔尼亚胡感到一阵眩晕。他孤立无援,他已被逼到绝境。他的盟友亲手将他推入了这个他视为噩梦的场景。拒绝?意味着彻底决裂,失去最后一丝挽回美以关系、获取援助的可能。接受?意味着屈从于他毕生政治信念的彻底背叛,在国内被钉上耻辱柱。
他死死盯着克里斯,仿佛想从她年轻的脸庞上找出疯狂的痕迹,却只看到一片深不可测的、冰冷的决心。
最终,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几乎耗尽了全身力气:“这……将是以色列国历史上……最黑暗的一天。”他沉重地拉开椅子,僵硬地坐了下来,尽可能远离迈沙阿勒,仿佛对方身上带着瘟疫。
会谈在一种极其诡异和紧绷的气氛中开始。
克里斯没有客套,直接切入主题:“先生们,我们聚集于此,不是为了重复过去的指责,而是为了基于新的现实,构建永久的和平进程。现实是:巴勒斯坦国已获国际社会普遍承认。加沙的军事行动已停止并开始撤军。现在,我们需要一个可持续的、包含所有主要派别的治理方案和安全架构。”
阿巴斯首先发言,语气谨慎而正式:“我们欢迎撤军。但必须是完全的、彻底的撤军,包括东耶路撒冷和约旦河西岸的所有军事存在。我们要求以1967年边界为基础,建立以东耶路撒冷为首都的、拥有完全主权的巴勒斯坦国。这是和平的唯一基础。”
内塔尼亚胡立刻激烈反驳,声音因愤怒而提高:“绝对不可能!耶路撒冷是以色列永恒且不可分割的首都!约旦河谷是以色列的国家安全屏障!任何协议必须确保以色列的安全至上,包括对领空、电磁频谱的完全控制,以及解除哈马斯等组织的所有武装力量!”
迈沙阿勒冷笑一声,开口了,他的声音低沉而充满力量,带着毫不掩饰的对抗性:“撤军?仅仅是开始。结束占领是第一步。巴勒斯坦人民的抵抗权利是天然的,直到占领彻底结束、难民回归权得到公正解决、建立一个真正独立的国家。我们的武装力量是解放的工具,不是谈判的筹码。”
“恐怖分子没有资格谈权利!”内塔尼亚胡猛地转向迈沙阿勒,眼中喷火。
“占领者没有资格定义抵抗!”迈沙阿勒毫不退让地回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