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姜府回来，一进清风榭，她就放轻了脚步，鬼鬼祟祟地张望着，见四下无人才快步朝苏九所在院子跑去。
好不容易走到苏九的院子，姜棠刚松了一口气，结果一进门，刚好撞见谢蘅正坐在苏九对面饮茶。
“苏……”
姜棠嘴里的话还没说完，扭头就朝外面跑。
“回来。”
谢蘅蹙眉，从椅子里起身，朝着外走去，“跑什么。”
“你离我远一点。”
姜棠不顾谢蘅的阻拦，横冲直撞就要往院子外面冲，一边躲还一边呵斥谢蘅，“站住，不许过来！”
谢蘅微微皱眉，到底是站在原地，视线落在姜棠身上。
苏九一手拎着铲子一抽拎着一颗药苗追了出来，刚好听见姜棠呵斥谢蘅，先是一愣，随即瞪圆了眼，不可思议地眼神在谢蘅和姜棠之间来回切换。
“我刚才幻听了吗？你被呵斥了？天啊。我竟然能听到谢蘅被人斥责！”
谢蘅垂眼扫了苏九一眼，平静的眸光落在姜棠脸上，动了动唇,“出了何事？”
姜棠径直躲在院子的门板后面，探出半个脑袋，“苏神医来。”
谢蘅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今日去了姜府，算算时间，应该是刚回府，找苏九，只有一个原因。
“你中毒了？”
谢蘅的神情如常，语气却极冷。
苏九愣住，这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出不对劲来，“哐当”一声，丢下手里的药苗和铲子，朝着姜棠走去、
“夫人，您真中毒了？”
谢蘅抬脚就朝姜棠走来。
姜棠往门板后缩了缩，探出半个脑袋，手一指，“谢蘅，你站住，这毒对我无事，对你就说不好了，等苏九验完你再过来。”
谢蘅眯眼，果然看见昨日戴在她手腕上的串珠呈青色，脚下不停，朝着姜棠大步走去。
姜棠暗自咬牙，这人怎么不吃硬的，只能说些软话，“你要是真因此毒发，我会自责的。”
谢蘅眸光骤缩，到底是停了脚步。
苏九越过谢蘅，走到姜棠身边，姜棠立马躲在门后，还不放心地朝谢蘅的方向看了一眼，确认他站在原地，才扯着苏九朝远一点的地方退了两步。
“我身上的毒，应该是冲着谢蘅来的。”
她声音压得极低，一边说一边抬手撸起袖口，将腕间那串已泛着浅青的手钏露了出来，
苏九的眉头瞬间蹙起，目光落在手钏上时，神色更沉了几分。
他上前一步，指尖轻轻搭在姜棠的腕脉上，指腹感受着脉搏的跳动，片刻后收回手，脸色已然不大好看：“夫人所猜不错，这毒果然是冲世子来的。”
“此毒为牵机，本身对常人危害不大，却能精准诱发世子体内的残毒。若是短时间接触，世子顶多只是心口发闷；可若是时间久了，残毒被彻底激活，就算是有解药，也难挽……”
话到最后，他刻意压低了声音，方才还神色凝重的姜棠，此刻眼底像是燃了簇火，那模样，活像是下一秒就要拎着刀去找人算账。
“那你可有谢蘅体内的毒？”
苏九迟疑了一下，眼睛往谢蘅的方向偷瞟了一眼。
“你别看他，就告诉我，有没有。”
苏九心一横，小声吐出一个字，“有。”
姜棠伸手到他面前，“给我弄一些。”
苏九吓得往后跳了一步，不可思议地盯着她，“夫人，这可不好玩，万一失手了……谢蘅会弄死我！”
“我又不自己吃，你怕什么，我拿去闹事！”
“我不敢……”
苏九一个字都不敢再听，拼命地摇头，“这毒宫里可是禁止的，万一泄露出去，可是要掉脑袋的！”
姜棠一愣，“宫里禁止的？”
苏九点头，又转头看了眼不远处黑着脸的谢蘅，迫不得已又走近姜棠，压低声音，“我跟你说，牵机毒只能诱发谢蘅体内的余毒，你想，为何只选择诱发，而不是重新下毒，夫人，你品，你细品！”
“所以是说，此毒无解？”
苏九猛地瞪圆了眼。想要去捂她的嘴，又发现太造次了，甩甩手，“别说出来！”
“那有假的吗？症状像，是不是真的不重要！”
“有，但是不能给你，圣上知道我有，闹大了，我就会被……”
苏九朝着自己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当初为谢蘅解毒，他尝试着调配此毒，因毒性剧烈，被严令禁止，不可泄露一丝一毫。
再说，这关乎谢蘅体内的余毒，性命攸关，他不敢。
姜棠好像琢磨明白了一些事情，睿王想要用她身上的牵机毒，引发谢蘅体内的剧毒，这样的死法。既不会招人怀疑，又彻底摁死了景阳侯府。
上一世，她做鬼好多年，都不知道谢蘅到底是中了什么毒，睿王竟然知道用什么毒来引发谢蘅的毒，这只能说明一点。
睿王要么参与，要么知情。
“……”
姜棠的脸色一时青一时白，整个人就像是被点了定身的穴道，僵硬地站在原地，连谢蘅何时走近的都未曾发觉。
这因震惊而生出的片刻怔愣，叫谢蘅有机可乘，他拉起姜棠的手，手指落在她的腕脉上。
半晌，姜棠目光才落在自己手腕上，又顺着那只手缓缓向上，目光就撞入那双近在咫尺的暗眸里。
姜棠猛地反应过来，像是被烫到了一样，想要与他拉开距离，只是还未等她转身，谢蘅的手掌就朝她颈后探去，猝然扣紧，手腕一转，姜棠就朝他倒来。
这一次，谢蘅一句话都未曾说，懒腰抱起姜棠就朝棠梨居走去。
姜棠顿时愣住，大庭广众，众目睽睽，她被人拦腰抱起……她从未经历过这种事，上一世季崇礼从未如此过，对此抱的认知还停留在被隐麟卫指挥使拎腰救了两回命……
脑中的理智被一寸寸夺走，姜棠不仅手脚发软，连呼吸都不顺畅。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反应过来，想要伸手推开他，可推了半天纹丝不动，只能放弃，用怒斥，“谢蘅，你疯了吗？”
谢蘅不为所动，垂目扫了她一眼，“知道，牵机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