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所有宫人都小心翼翼的，生怕这时候触了皇帝霉头。
贺归轩看他们这样子，屏退了所有宫人。
独自一人站在窗前，背对着殿门，肩膀微微耸动。
方才在朝堂上强撑的镇定早已崩塌，愤怒、委屈、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恐慌，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她吞噬。
眼角处，一点湿意不受控制地滑落，她飞快地抬手抹去，却留下了一道浅浅的泪痕。
她飞快地用手背擦去，留下淡淡的湿痕。
就在这时，福海小心翼翼地在门外通传：
“陛下，林相求见。”
贺归轩身体一僵，迅速收敛了所有外露的情绪，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时，脸上已覆上一层寒冰。
“让他进来。”
林宥霆推门而入，依旧是那身清冷官袍，步履沉稳。
他一眼就看到了贺归轩泛红的眼圈和那未能完全掩饰的泪渍，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尖锐地疼了一下。
她哭了。
是因为他的请辞吗？
这个认知让他在心疼之余，心底深处竟不可抑制地生出一丝异样的、有点卑劣的欣喜。
她也是舍不得他的，对吗？
但这丝欣喜瞬间被更沉重的现实压垮。
风言风语已经满天风了，他不能再给她带来任何风险。
他紧握垂在身侧的拳头，用尽全部力气克制住想要上前将她拥入怀中、拭去她泪痕的冲动。
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清晰的痛感，提醒着他必须保持理智。
贺归轩看着他这副隐忍克制的模样，想到他竟敢用辞官来“逼迫”自己，新仇旧恨涌上心头，怒火瞬间冲垮了理智。
“林宥霆！”
她几乎是咬着牙念出他的名字。
“你可真是好的很啊！当着一众大臣的面给朕来这么一出！以退为进么？逼朕就范嘛？！”
林宥霆沉默着，没有辩解。
他知道此刻任何解释都会火上浇油。
他的沉默在贺归轩看来更像是默认，更是挑衅。
怒火攻心之下，她目光扫过御案，随手抓起手边的一方沉甸甸的端砚，想也未想就朝着他掷了过去！
“你给朕滚！”
那砚台带着风声，直冲林宥霆的面门！
以他的身手，完全可以轻易避开。
但他没有。
他甚至没有眨一下眼，就那样静静地站着，目光沉静地看着她，仿佛在等待审判的降临。
“砰！”
一声闷响。
砚台精准地砸在了他的额角，随即掉落在地，发出沉重的声响。
殷红的鲜血几乎是立刻就从他额角涌了出来，顺着清隽的侧脸蜿蜒而下，触目惊心。
贺归轩完全没料到他竟然不躲！
整个人都愣住了，看着那刺目的鲜红，大脑一片空白。
怒火瞬间被巨大的惊慌和后悔取代。
“你……你怎么不躲啊？！”
她声音发颤，几乎是本能地冲了过去，也顾不得什么帝王威仪，伸手就想去看他的伤口，语气里带着她自己都没察觉的焦急和埋怨。
“你是木头吗？！站在那里让朕砸？！”
林宥霆缓缓睁开眼，看着近在咫尺、满脸焦急和懊悔的她，额角的刺痛远不及心中翻涌情感的万分之一。
在她冰凉的手指即将触碰到他伤口的瞬间，他心中那根名为克制的弦，彻底崩断了。
他猛地伸出手，不是去挡开她的手，而是用力一拉，将她整个人紧紧地、不容抗拒地拥入了怀中！
“唔！”
贺归轩猝不及防，撞入他带着淡淡书墨气息和一丝血腥味的怀抱，整个人都僵住了。
“别叫御医……”
林宥霆将脸埋在她的颈窝，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种劫后余生般的颤抖和浓得化不开的情感。
“让臣……抱一会儿，就一会儿……”
他的手臂箍得很紧，仿佛要将她揉碎嵌入骨血。
贺归轩能感受到他胸膛下剧烈的心跳，能感受到他身体微微的颤抖，也能感受到额角鲜血蹭到她龙袍领口的温热湿濡。
她起初还挣扎了两下，但被他更用力地抱住。
听着他压抑的呼吸，感受着他前所未有的脆弱，她挣扎的力道渐渐消失了。
一种复杂的情绪淹没了她，有对他受伤的心疼，有对他辞官的怨怼，更有一种在他怀抱中奇异的、让她贪恋的安心感。
她抬起手，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轻轻回抱住了他精瘦的腰身。
这个细微的回应，如同点燃了最后的导火索。
林宥霆身体猛地一颤，抬起头，染血的额角让他平添了几分狼狈的俊美。
他深深地望进她的眼底，那里面不再有掩饰，只有汹涌的、几乎要将彼此淹没的深情与渴望。
他低下头，带着一丝孤注一掷的决绝，吻上了她的唇。
这个吻，不再像之前那般带着惩罚或试探，而是充满了珍视、痛楚和压抑已久的爱恋。
他小心翼翼地舔舐着她柔软的唇瓣，如同品尝着世间最甘美的清泉，带着无尽的缠绵与祈求。
贺归轩被他吻得浑身发软，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思绪都离她远去。
她闭上了眼睛，任由自己沉溺在这份危险却又令人心安的亲密之中，甚至开始生涩地、笨拙地回应。
御书房内，只剩下彼此急促的呼吸声和唇齿交缠的暧昧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两人都快要窒息，林宥霆才缓缓松开了她。
他的额头抵着她的，呼吸依旧粗重，声音低哑：
“陛下……”
“既然您舍不得臣，臣不辞官了。”
贺归轩脸颊绯红，眼波迷离，闻言，抬眸瞪了他一眼。
只是那眼神毫无威慑力，反而带着一丝娇嗔：
“你敢走试试！”
“不对！谁舍不得你了！”
林宥霆看着她这般模样，低低地笑了，笑声带着胸腔的震动，震得贺归轩耳根发麻。
“还笑……！”
贺归轩看他的样子羞恼不已，
“臣不敢～是臣舍不得陛下。”
林宥霆低头又在她唇上浅浅一啄，但又好似不满足一般，又辗转纠缠一番，才舍得离开。
惹的贺归轩又是一阵娇喘连连，没好气的轻捶他胸口一下。
林宥霆眼底的笑意化都化不开。
怎么办？
以后臣再也不会放手了。
接着他收敛笑意，目光变得锐利而冰冷。
“那些散布流言、搅乱朝纲的魑魅魍魉……臣，一个都不会放过。”
贺归轩靠在他怀里，感受着他话语中的狠厉，心中却莫名安定。
她轻轻“嗯”了一声，算是默许。
这一刻，辞官的风波似乎暂时平息。
两人在激烈的冲突与亲密的纠缠中，达成了一种新的共识与默契。
他不走，他会留下，继续做她的丞相，做她的依靠。
而她，默许了他的靠近，默许了他以他的方式，为她扫清前路的障碍。
林宥霆轻轻抚摸着她的背，看着她额角同样沾染上的一点血迹，眼中满是心疼与坚定。
流言又如何？
只要她在身边，刀山火海，他亦无悔。
至于那些躲在暗处的人……是时候，让他们付出代价了。
林宥霆的眼中掠过一丝凌厉的寒芒。
“传御医。”
她别开眼，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别扭。
“把你额头处理一下，像什么样子。”
林宥霆看着她微微泛红的耳根，嘴角几不可查地弯了一下。
“是，臣遵旨。”
这一次，他没有再逾矩，恭敬地松开了手，后退一步，只是目光依旧缱绻地流连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