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能量栅格缺口的瞬间,仿佛穿过了一层粘稠的膜。“渊龙”潜器猛地一轻,外部那令人窒息的水压似乎骤然减弱,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令人心悸的虚无感。
竖井内部并非充满海水,而是一个巨大的、近乎真空的圆柱形空间。井壁光滑如镜,依旧覆盖着那些幽蓝纹路,但在这里,它们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散发出冰冷的光晕,照亮了这诡异的垂直通道。这里安静得可怕,连潜器引擎的噪音都被某种力量吸收了,只剩下众人压抑的呼吸和心跳声。
“压力读数异常……接近真空?这怎么可能在万米海底?”岑什兰看着传感器上荒谬的数据,冷静的声音也带上了一丝难以置信。
“空间规则被修改了。”苏青紧握玉蝉,星辉在近乎虚无的环境中显得格外醒目,“这里是一个被强行开辟出来的伪真空泡,独立于外部海洋环境。制造这里的存在,对空间的理解远超我们。”
唐棠的“破妄”灵眸扫视着井壁,轻声道:“那些纹路……在‘呼吸’。它们在汲取着什么……是来自上方城市里那些痛苦意识的力量吗?”
陈默没有放松警惕,操控潜器缓缓下沉。地脉之力在这里彻底断绝,他仿佛成了一个被剥离了感官的普通人,只能依靠最基础的视觉和设备数据。
下沉了约数分钟,以潜器的速度,至少又深入了数千米。终于,下方出现了变化。
井壁开始向内收缩,形成一个巨大的、如同碗状倒扣的穹顶空间。空间的底部,并非坚硬的岩层,而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缓慢旋转的暗物质漩涡。那漩涡并非实体,更像是由纯粹的黑暗与混乱信息构成,中心处,一点极其微弱、却让所有人灵魂都为之一颤的暗红光芒在静静闪烁。
而在那暗红光芒的侧上方,悬浮着一个让他们心跳几乎停止的物体——
正是“海沟号”科研潜艇!
它静静地悬停在黑暗中,外壳完好无损,甚至连探照灯都还亮着,投射出的光柱在黑暗漩涡中显得如此微弱无力。但它就那样凝固在那里,如同琥珀中的昆虫,没有任何生命活动的迹象。
“‘海沟号’……它还‘活着’,但……”岑什兰试图连接其内部通讯,只得到一片死寂的杂音,“所有生命信号消失,系统似乎处于最低功耗的待机状态。它被……‘定格’了。”
是什么力量,能让一艘最先进的潜艇连同里面的乘员,以如此诡异的方式静止在这深渊之中?
答案,似乎就在那片暗物质漩涡,以及那点暗红光芒之中。
陈默让潜器在安全距离外悬停,将所有的探测手段都聚焦向那点暗红光芒。
放大,再放大。
当画面逐渐清晰时,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最原始的恐惧攫住了每一个人。
那并非什么光芒。
那是一颗眼睛。
一颗巨大无比、由纯粹暗红色能量构成的、冰冷的、毫无情感的巨眼!
它仿佛镶嵌在黑暗漩涡的中心,静静地“注视”着闯入的不速之客。被它“注视”的瞬间,陈默感觉自己的思维都仿佛要凝固,唐棠闷哼一声,画魂灵韵剧烈波动,苏青的玉蝉星辉也明灭不定,连岑什兰面前的设备都出现了短暂的乱码!
这颗“眼睛”散发出的气息,与“归档者”同源,却更加古老、更加深邃、更加……接近“归寂”的本质。它不像“归档者”那样试图执行某种协议,它本身,似乎就是“寂灭”的一种具象化体现!
“它……是什么?”许斌在总部通过画面看到这只巨眼,声音都变了调。
没有人能回答。
就在这时,那颗巨眼,微微动了一下。
并非物理上的移动,而是其内部的暗红能量,如同岩浆般缓缓流转了一下。
紧接着,一个比之前城市防御系统更加清晰、更加冰冷、仿佛来自宇宙洪荒之初的意识,直接烙印在所有人的灵魂深处:
“观察……继续……”
“样本……收集……完成度……97.4%……”
“新变量……引入……重新评估……”
伴随着这意识,那悬浮的“海沟号”潜艇周围,空间微微扭曲,隐约可见无数细密的、如同数据流般的光丝将其与下方的黑暗漩涡连接在一起,仿佛正在被读取、被分析、被……归档!
而与此同时,“渊龙”潜器周围的空间也开始变得粘稠,无形的力量开始束缚潜器的行动,同样的数据流光丝,开始若隐若现地试图连接上潜器外壳!
它要把他们也变成“样本”!
井中之眼,已然苏醒。真正的危机,此刻才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