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左眼还在发烫。
手指压着也没用，热度从眼皮底下一直烧到太阳穴。刚才那一声“你逃不掉的”还在脑子里回荡，不是听见的，是直接出现在意识里的。
幻灵空间安静得过分。
雷裔和百毒族长都不在视野里，只有我一个人站在石台边缘。雾气缓缓流动，像一层薄纱盖在脚边。我没动，盯着地面那点灰——是从外面带进来的，蹭不掉，踩不灭。
它还在。
我知道。
可现在顾不上了。
眼角余光突然一亮。
不是金光，是银白中夹着淡蓝的微芒。我猛地转头，看见狐月站在空间边界，尾尖朝下垂着，焦痕位置正往外渗光。那光不散，聚成一条细线，直直投在对面的雾墙上。
雾墙晃了一下。
画面浮现。
一片扭曲的星云，深处有座浮空的符塔，塔顶站着一个人影。他背对着，右手悬空，指尖划过虚空，留下一道道发光的刻痕。那些刻痕连起来，是某种符阵结构。
我看清了他的袖口纹路。
三道斜线，末端勾起——和符爻一贯的笔迹一样。
狐月没说话，也没动。她双膝跪地，额头抵住石台边缘，像是被什么力量拉扯着，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尾尖的光越来越强，几乎要把整个空间照亮。
我快步走过去，在她旁边蹲下。
“醒着吗？”我问。
她喉咙里发出一点声音，像喘息，又像低语：“……星砂……它认得你。”
我抬手，指尖凝聚一丝混沌气，轻轻碰她尾尖的焦痕。刚一接触，画面抖了一下，符塔的位置变了角度。我能看清那人影的侧脸轮廓。
是符爻。
他还活着。
不止活着，他在用某种方式连接三座星关残留的法则线。那些线从星关地面裂开的地方延伸出来，穿过空间壁垒，一路缠到星云之中。就像一张网，而我们刚才所有人，都踩在网眼里。
我立刻收回手。
狐月的身体软了一下，但很快稳住。她抬起头，脸色发白，瞳孔还在微微震颤。
“你能控制住吗？”我问。
她点头：“能。但它想让我看更多。”
“别让它进。”
“我知道。”
我没有再问。转身走到中央石台，把混元盘古斧抽出来放在台面。斧身冰凉，表面有一层暗纹，平时看不见，只有在靠近高阶能量时才会浮现。现在那些纹路已经开始蠕动，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我伸出手，从狐月尾尖小心取下那粒星砂。
它比之前重了，表面不再光滑，出现了细密的裂纹。我把星砂托在掌心，滴了一滴血上去。血刚落，星砂猛地一震，裂纹里透出光来，形成一条极细的轨迹线，悬浮在空中。
轨迹指向符塔方向。
我立刻催动混沌幻灵珠，启动推演。
识海中瞬间弹出信息：
【检测到因果追踪链】
【源头：清源使·符爻】
【媒介：星关残存法则+星砂寄生共振】
【当前状态：单向锁定，未激活反制机制】
也就是说，他通过星关破裂时留下的法则残片，以星砂为锚点，建立了追踪路径。只要我们还带着这颗星砂，他就知道我们的位置。
但反过来也成立。
我能顺着这条线，找到他。
我深吸一口气，将星砂按向混元盘古斧的刃根处。
刚一接触，斧身剧烈震动，发出嗡鸣。星砂抗拒融合，表面裂纹扩张，几乎要炸开。我左手死死压住斧柄，右手指尖引动幻灵珠内的混沌编织术，模拟无相母教过的能量嵌合方式。
一圈圈波动从掌心扩散。
星砂终于稳定下来，裂纹闭合，光芒内敛。它慢慢沉进斧身，在刃根位置形成一个微小的光点。紧接着，整把斧子的暗纹开始亮起，由下至上蔓延，最终在斧面中央汇聚成一幅星图。
蜿蜒的路线，起点是我们现在的位置，终点是那片扭曲星云中的符塔。
成了。
我松开手，斧身温度升高，星图清晰可见，甚至能看见某些节点上闪烁的红点——那是符阵的关卡位置。
狐月这时走了过来。
她站在我身后半步远，呼吸还没完全平稳，但眼神已经清醒。“他故意留这条路。”她说。
“我知道。”
“这是陷阱。”
“也是机会。”
她没再说话。我回头看她一眼，发现她双瞳又开始变化。银白色的底色里，浮现出模糊的人脸轮廓。那张脸越来越清楚，眉骨高，嘴角向下压，正是符爻的模样。
“你逃不掉的。”
声音再次响起。
这次不是只在我脑子里，狐月也听见了。她猛地闭眼，双手抱住头，指节发白。
我立刻伸手按住她肩膀。
“别让他进去。”我说。
她咬牙，额角冒汗：“我在……撑……”
几秒后，她睁开眼。瞳孔恢复原样，但里面还残留一点影像的余波，像水面上没散尽的倒影。
我低头看手中的斧子。
星图没有消失，反而更加稳定。那些红点不再闪烁，变成了常亮状态。
他知道我们要来了。
所以他提前打开了通道。
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已经暴露了位置。
我握紧斧柄，转身面向空间出口。那里还维持着闭合状态，外界的一切都被隔绝。我可以随时打开，也可以继续藏在这里不动。
但我不能等。
狐月走到我身边，轻声说：“他设了三层符锁，第一层在星路上，第二层在塔外，第三层……在你自己心里。”
我没问她怎么知道的。
有些事，星砂告诉她的，可能比我看到的还多。
我点点头，把斧子横在胸前，左手抚过星图所在的位置。混沌幻灵珠在识海中缓缓转动，开始预演接下来的行动路径。
第一步，穿过星路，避开前两个预警节点。
第二步，接近符塔时不触发最后一道心锁。
第三步，见到他时，不能让他说出第四句话。
因为每一次开口，都会加深因果绑定。
我说：“准备好了就走。”
狐月抬手，指尖划过自己尾尖的焦痕，封住最后一丝星砂外溢。她站直身体，点头。
我抬起左手，按向空间边界。
一层波动荡开，出口缓缓开启。外面是紫微垣星洞的边缘地带，黑洞般的深渊仍在翻涌，寒风卷着碎石飞过。
我最后看了一眼斧面上的星图。
路线清晰。
目标明确。
我迈步向前，踏入风中。
狐月跟在我身后一步距离，没有说话。
我们走出幻灵空间的瞬间，星图突然亮了一下。
某个红点开始快速闪烁。
不是在前方。
是在我们背后。
我猛然回头。
狐月也转过身。
风中空无一物。
但那点闪烁没有消失。
它就在我们刚刚离开的空间外壁上，持续跳动，像一颗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