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牌缓缓落下,我伸手接住。
入手的一刻,指尖像是碰到了冰层下的火焰,冷得刺骨,又有一股热流顺着经脉往上爬。我没有松手,反而将它紧紧攥住,抬眼看向天空。那道牵引它的斧光已经散去,四周恢复寂静,只有远处阵图还在低鸣。雷裔和狐月站在原地没动,他们都在等我说话。但我没有开口。
我把令牌送入识海。幻灵珠立刻响应,光芒流转,开始扫描。可刚推进到第三层模型,一股阻力就挡了回来。像是有东西封住了核心信息,只留下一段残破的星图投影,在脑海里晃动。我看不清全貌,只能辨认出几个关键节点——它们排列成环,中间空缺一块,像被刻意抹去。
这不是普通的门钥匙。
我想起刚才那场战斗,速之法则体消散前拼出“符爻”二字,然后指向天际。它不是在攻击,是在指引。而这块令牌,是它用最后的力量送出的东西。
我闭眼,调出心源树网络,向北方传讯。
不到十息,地面震动。一道影子从西北方向走来,脚步很轻,但每一步落下,总坛的地基都会震一下。玄龟祖驮渊来了。他背上的龟甲泛着微光,星痕清晰可见,像是把一片夜空披在了身上。他走到高台边缘,没有说话,只是抬头望天。
我将令牌递过去。
他伸出一只手,掌心朝上。我没有犹豫,把令牌放上去。
刹那间,龟甲亮了。那些原本静止的星点开始移动,旋转,逐渐与令牌上的残图重合。星光交织,投射到空中,形成一幅完整的星域图。我能看清了——那是一个封闭的环形结构,外围布满锁链状的标记,正中央写着两个字:紫微。
但重点不在这里。
祖驮渊指着星图下方一条断裂的线,声音低沉:“这不是入口,是禁区。”
我皱眉。
“紫微垣分三重区域,外庭、中殿、天机禁区。只有禁区需要四极之力开启,也只有那里藏着命运本源。”
他收回手,令牌上的光暂时暗下。
“你要进去,就得集齐四人,缺一个都不行。而且……”他顿了顿,“一旦启动,无法中途退出。生死由命。”
我没回应。这个条件比我预想的更严苛。但现在回头已经不可能。
我转头看向地上。
蚑萤还躺着,脸色比之前更白。但她的睫毛动了一下,手指微微蜷缩。我走过去蹲下,握住她的手腕。脉搏很弱,但确实还在跳。
片刻后,她睁开了眼。
目光有些涣散,但她很快认出了我。
“令牌……拿到了?”她声音很小,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拿到了。”我把令牌举到她面前,“你能看出什么?”
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抬起手,指尖轻轻擦过令牌表面。那一瞬,她的指腹渗出血丝,血滴落在晶石上,竟没有滑落,而是被吸收了进去。
紧接着,令牌震动。
一串符文浮现在空中,扭曲盘绕,像是某种古老的文字。我认不出,但能感觉到它们带着警告意味。
蚑萤咬牙,继续念咒。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气息不稳,但每一个音节都精准落在符文的间隙里。随着咒语深入,那些文字开始重组,最终变成一句话:
“四极归位,方可启门。”
她说完就咳了一声,嘴角溢血。我赶紧扶住她肩膀,输入一丝混沌气。
“够了。”我说,“你已经做得够多了。”
她摇头,撑着地面坐起来。“这门一旦打开,会吸走所有人的力量。不只是注入时的能量,还包括后续的支撑。如果里面有问题,外面没人能救你们。”
我点头。“我知道。”
她看着我,眼神很认真。“那你还要进去?”
“要。”
她沉默几秒,终于笑了下。“那就别浪费时间。”
我站起身,立刻通过心源树联络其他人。
狐月先到。她扶着石栏走进高台,脚步有些虚浮,双瞳失去光泽,但还能站稳。雷裔紧随其后,右臂还在发抖,显然九霄雷暴的反噬还没过去。百毒族长最后一个抵达,毒雾披风缠在肩上,表面符文忽明忽暗,像是随时会熄灭。
五个人,全部到位。
我举起令牌,指向天空。
“按位置站。”
祖驮渊走向北方,龟甲与阵图重新连接。百毒族长守西,雷裔立南,狐月居东。我站在中央,令牌握在手中。蚑萤盘坐在阵眼中央,双手结印,开始维持仪式稳定。
“准备好了吗?”我问。
没人说话,但他们全都抬起了手。
我深吸一口气,引导混沌气为引,注入令牌。
下一秒,四道光芒同时亮起。
雷光从南方冲出,化作金色锁链,缠绕令牌。狐月的双瞳射出银线,与星光相连。百毒族长的毒雾凝成黑色符纸,贴在晶石表面。祖驮渊的龟甲投下星影,将整个高台笼罩。
五股力量交汇,令牌剧烈震动。
紫晶爆发出强光,整片夜空像是被撕开一道口子。星图再次浮现,比之前更加清晰。那些断裂的线全部接上,锁链环绕的中央,出现了一个旋转的漩涡。
然后,空间裂了。
一道竖直的紫色缝隙出现在半空,上下延伸,看不到尽头。裂缝内部漆黑,但能感觉到有东西在流动,像是无数细小的规则在碰撞、重组。一股压迫感扑面而来,我的左眼金纹不受控制地闪烁,幻灵珠在识海中疯狂转动,像是在预警。
雷裔往后退了半步。
“这门后面……是什么?”
我没有回答。
因为就在缝隙完全成型的瞬间,令牌突然发烫。我低头看去,发现背面的星图变了。原本模糊的脉络变得清晰,其中一颗星的位置,正在缓慢移动。
它指向的,不是紫微。
而是另一个名字。
我盯着那个位置,心跳加快。
那个坐标,我在幻灵珠的推演记录里见过。
不是鸿钧设下的局。
是另一个“我”出现的地方。
我握紧令牌,抬头看向裂缝。
风吹过高台,吹乱了我的头发。
蚑萤靠在石台上,声音微弱:“你要去找她?”
我点头。
“她在那里等你。”
“我知道。”
狐月走到我身边,低声说:“这一进去,可能就回不来了。”
“不一定。”我说,“但也可能,这才是开始。”
雷裔站直身体,把手放在斧柄上。“那你还走?”
“走。”
百毒族长冷笑一声:“疯子才往死路闯。”
“所以我带头。”
祖驮渊忽然开口:“门不会一直开着。最多三十息。”
我环视众人。
他们都看着我,没有人说退。
我迈出一步,脚尖离地。
令牌悬在胸前,紫光映在我脸上。
裂缝深处传来波动,像是呼吸。
我抬起手,抓住前方空气,用力一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