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撞上阵图边缘的瞬间,我抬起手,将混沌气从混元盘古斧倒灌入双眼。视野一震,像是被撕开了一道口子,原本只看到一道残影的动作,此刻裂解成无数细碎的画面。
每一步移动都带着符文轨迹,像是一串串流动的文字,在虚空中写下又抹去。这些符文我不陌生,和符爻用的符咒属于同一种体系,但更原始,没有规则修饰,纯粹是法则本身的流淌。
“不是敌人。”我在心里说,“是被剥离的东西。”
话音未落,西北方向的空间裂开一道缝,一人踏步而来。他背着龟甲,落地时地面微微下沉,却没有发出声音。地脉在他脚下重新排列,原本开始模糊的阵图边缘再次清晰起来。
是玄龟祖驮渊。
他走到北方空位,将龟甲嵌入六芒星缺角。星痕亮起,与四极光柱呼应,整个总坛的能量循环稳了下来。狐月的光轮不再震荡,雷裔身上的雷光也恢复平稳。
“那是速之法则。”祖驮渊开口,声音低得像是从地底传来,“符爻在被鸿钧改造时,被抽出了这一部分,封存于紫微垣外。现在它脱离了束缚,但无法维持自身形态,只能靠吞噬空间存活。”
我盯着那道黑影。它已经不再是一团模糊的影子,而是在高速移动中逐渐显出人形轮廓。面部看不清五官,但能辨认出符爻的脸型。双臂延伸出无数符文锁链,每一次穿行都会在空气中留下短暂的裂痕。
它不是在攻击,而是在进食。
“它盯上了这里。”我说。
“对。”祖驮渊点头,“四极联携形成的稳定空间结构,对它来说是最容易消化的能量源。尤其是……”他顿了一下,“那个还在连接着斧刃的人。”
我转头看向蚑萤。她躺在地上,脸色苍白,手指还搭在混元盘古斧的刃上。她的魂丝没有断,依然连着斧体,也连着我。
这就是弱点。
黑影的速度太快,常规手段追不上,也挡不住。但我们不需要挡住它,只需要在它最脆弱的时候,给它一刀。
我闭上眼,启动混沌幻灵珠的推演功能。识海中,一幅模型迅速展开——以黑影的运动轨迹为基础,叠加空间塌陷频率、符文生成节奏、能量波动周期。百万倍速的思维运转起来,每一帧都被拆解分析。
它每次跃迁前,会先在目标点生成一条“虚速通道”。这条通道由局部空间压缩而成,用来转移它的质量与动能。通道形成需要时间,虽然极短,但在我的推演里,足够捕捉。
关键就在那一瞬。
我睁开眼,目光锁定黑影即将出现的位置。它正绕着总坛高速游走,一圈又一圈,越来越靠近蚑萤所在的方向。它的动作开始变得有规律,像是在试探阵图的承受极限。
“它要来了。”我说。
祖驮渊没有回应,只是将手按在龟甲上,星痕流转加快。他正在用龟甲记录黑影的运行频率,并同步传递给我。数据流进入识海,与我的推演模型融合,误差缩小到千分之一瞬。
时机正在逼近。
我举起混元盘古斧,将混沌气压缩至极致。斧刃表面泛起一层暗金光泽,那是幻灵珠在响应我的意志。我没有急着出手,而是等待。
黑影突然停下。
它站在阵图外缘,半透明的身体缓缓凝实。符文锁链垂落,地面因为空间扭曲而微微凹陷。它抬起头,脸上的轮廓变得更加清晰,甚至能看出符爻一贯的冷峻神情。
但它没有眼睛。
整张脸上只有不断流动的符文,像是文字在皮肤下游走。它“看”向我,又像是穿透我,落在混元盘古斧上。
“你要阻止我?”它的声音不是从口中发出,而是直接在空间中震荡,“你明明知道,我只是想活下去。”
我没有回答。
它动了。
身形一闪,直扑高台中央。目标明确——蚑萤。
我抬手,将混沌气注入阵图。狐月的光轮立刻响应,时间锚定启动,整个区域的时间流速被强行拉慢一丝。就是这一丝,让黑影的动作出现了微滞。
它体内的虚速通道正在生成。
我等的就是这一刻。
挥斧。
斧刃划破空气,带着混沌气直劈而下。不是冲着它的身体,而是斩向它前方不到半尺的空间——那里正是通道入口形成的位置。
撞击发生。
没有巨响,只有一声类似玻璃碎裂的轻响。黑影的身体猛地一抖,符文锁链剧烈震荡,像是内部发生了某种崩解。它被迫中断跃迁,身形在原地扭曲了几瞬,才重新稳定下来。
有效。
它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臂,符文开始紊乱,有些地方甚至出现了断裂。它发出一声低吼,不是愤怒,更像是痛苦。
“你懂什么。”它喃喃道,“他们把我切成几块,扔进不同的法则里。我是速度,可我不能停。一停,我就散了。”
我握紧斧柄,没有放松警惕。
它抬头看向我,符文在脸上重新排列,竟拼出一个笑的表情。
“但你也逃不掉。”它说,“你和我一样,都在被人切割。你的记忆,你的选择,甚至你的存在——哪一样是你真正掌控的?”
我没有说话。
可我知道它说的是谁。
另一个我。
那个站在高台边缘,笑着对我说“你连自己都还没看清”的女人。
黑影的身影再次模糊起来。它没有继续进攻,而是退后一段距离,开始绕着总坛缓慢移动。速度比之前慢了许多,但每一步都更加沉重,像是在积蓄力量。
“它在准备下一次突袭。”祖驮渊低声说,“这次不会只是试探。”
我点头。
刚才那一击确实伤到了它,但也激起了它的本能反应。它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下一次跃迁,它可能会同时开启多条虚速通道,干扰我们的判断。
但我已经有应对方案。
我将最后一段推演结果输入混沌幻灵珠,让它进入待命状态。只要黑影开始构建通道,系统就会自动标记最佳斩击点。
“你打算一个人接?”祖驮渊问。
“不是一个人。”我说,“我们五个都在。”
他看了我一眼,没再说话。
远处,黑影突然停下。
它站在阵图正南方,面对着雷裔的方向。身体微微前倾,像是在蓄力。周围的空气开始扭曲,空间裂痕一条接一条浮现。
它要来了。
我深吸一口气,双手握住斧柄,将混沌气注入双臂。幻灵珠在体内转动,与混元盘古斧完全同步。
黑影动了。
这一次,它没有直线冲刺,而是分裂出三道残影,分别从不同角度逼近。每一道残影都在生成虚速通道,真假难辨。
狐月的光轮骤然加速旋转,时间锚定再度启动。三道残影的动作同时慢了一瞬。
就是现在。
我锁定中间那道——真正的本体。
斧起。
混沌气随刃而出,精准劈入通道入口。碎裂声再次响起,比上一次更响。
黑影的身体猛地一震,两条符文锁链当场断裂,化作光点消散。它发出一声闷哼,身形踉跄后退,终于不再掩饰伤势。
我站在原地,没有追击。
它低头看着自己正在溃散的手臂,符文闪烁不定。
“有意思。”它低声说,“你居然真的能看见……那条线。”
我没有回应。
它缓缓抬头,脸上的符文重新排列,这次拼出的,是一个名字。
**符爻**。
下一秒,它的身体猛然膨胀,空间开始剧烈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