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距离那紫光点还有两厘米时,它突然抖了一下。
我没有收回手,也没有继续向前。那种震动不是警告,更像是回应。我感觉到左眼深处有东西在跳,混沌幻灵珠在识海里轻轻旋转,虽然推演系统仍无法锁定符纸轨迹,但它现在和那个光点之间有了某种联系。
“狐月。”我开口,声音很稳,“过来。”
她从暗处走出来,脚步轻,双瞳还没完全恢复颜色。刚才那一战她耗了不少力气,但我现在必须让她再撑一次。
她站到我身边,没问为什么。我知道她在等我说话。
“你能看到空间里的异常吗?”我盯着那光点,“不是符文,不是气息,是一种……褶皱。”
她闭上眼,再睁开时,瞳孔已经变了。不再是金色,也不是七彩流转的那种华丽模样,而是像水面上泛起的一层薄雾,映着天光,微微晃动。
“东南方向。”她说,“有一块地方,像是被折过的纸。”
我点头。那就是入口。
“驮渊。”我又喊。
玄龟祖驮渊从角落缓缓爬出,龟甲贴在地上发出低沉的摩擦声。他走到我们面前,没有说话,只是把龟甲翻转过来,面向那片虚空。
星痕开始移动。
一道道细线在龟甲表面交织,最后连成一个环形图案,正对着狐月所说的方向。图案中间有个缺口,正在缓慢闭合。
“时间不多。”他说,“节点只能维持一炷香。”
“够了。”我说,“准备进去。”
狐月看了我一眼,“里面可能不安全。”
“外面也不安全。”我回答,“符纸不能丢。”
驮渊将龟甲推向那紫光点。光点颤动几下,忽然拉长,变成一条细线,缠在龟甲边缘。接着,整片空气像是被撕开了一角,露出后面一片灰白交错的空间裂口。
裂口不大,刚好容一人通过。
“我先走。”我说。
狐月伸手拦住我,“你刚用过混沌气,护盾交给我。”
她往前一步,双瞳再次亮起,这次光芒更浓。她抬手,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那道裂口边缘立刻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小符文,像是某种封印的痕迹。
“果然是符咒模拟的空间折叠术。”她说,“手法很老,但力量来源是混沌初期的东西。”
驮渊低声道:“这种术法早就失传了。能复现的,只有符祖一脉。”
我没说话。符爻既然敢现身分身,本体一定就在附近等着。这不是逃,是引我们过去。
“走吧。”我说。
狐月率先踏入裂口。她的身体穿过那层薄膜似的屏障时,身形扭曲了一下,像是被拉长又压扁。我紧跟着进去,混沌气立刻包裹全身。
一瞬间,温度变了。
不是冷,也不是热,而是一种说不清的滞涩感,像是呼吸还在继续,但空气本身没了流动。四周全是灰白色的墙壁,却看不到边界,头顶和脚下也一样,所有平面都无限延伸,偶尔闪过几道黑色纹路,像缝合的针脚。
“别碰那些线。”狐月回头提醒,“那是空间接缝,碰到会被切开。”
我点头,目光扫向四周。这里不像天然形成,更像是被人强行拼凑出来的牢笼。
驮渊落在最后,进入后立刻趴下,龟甲贴地,星痕再次浮现。
“我们在移动。”他说,“这个空间本身在漂移。”
“符纸呢?”我问。
狐月抬头,看向斜上方。那里悬浮着一团模糊的影子,形状不定,但能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波动。
“在那里。”她说,“但它被锁住了。”
我们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影子周围缠绕着无数符咒,层层叠叠围成一个笼子。那些符咒不是静止的,而是在不断重组、翻转,像是活的一样。
“是镇魂令。”我说,“真正的符纸被困在里面。”
狐月忽然皱眉,“不对……有人在操控这些符咒。”
话音刚落,前方的空间裂开一道口子。
一个人走了出来。
他穿着完整的道袍,手里握着一支完整的符笔,脸上带着笑。不是分身那种僵硬的笑容,而是真正属于活人的表情——平静,甚至有点疲惫。
“你们来了。”他说。
是符爻。
本体。
他站在鸟笼旁边,没有动手,也没有后退。他的目光落在狐月身上,停了几秒,然后移开。
“你能看见折叠层。”他说,“九黎的血脉终于醒了。”
狐月没答话。她的双瞳仍在闪动,但我能看出她在戒备。她的手指微微蜷起,像是随时准备出手。
我悄悄将混沌气注入左眼。幻灵珠还在震颤,但这次不是因为失控,而是因为它感受到了威胁。
符爻抬起手,轻轻点了点鸟笼外的一道符文。那符文立刻变红,整个笼子轻微震动了一下。
“它想逃。”他说,“但它逃不掉。这片空间,是我为它准备的坟墓。”
“你说谁?”我问。
“镇魂令。”他看着我,“也是钥匙。没有它,你们打不开真正的符冢。”
我盯着他,“那你为什么要引我们来?”
他笑了下,“因为只有你们能拿到它。”
“为什么是我们?”
“因为你有混沌幻灵珠。”他说,“而她——”他看向狐月,“能看到不该看的东西。”
狐月呼吸一滞。
符爻慢慢转身,背对我们,望着那座符咒构成的鸟笼。“三百年了,我一直守在这里。不是为了阻止谁进来,而是为了等一个人,能把这把钥匙取出去。”
我握紧拳头,“所以之前的试炼,都是假的?”
“不。”他说,“试炼是真的。死掉的人,也是真的。但目的不是拦住你们,而是筛选。”
“筛什么?”
“谁能打破规则。”他低声说,“谁能看见缝隙。”
空气忽然安静下来。
驮渊趴在地上没动,龟甲上的星痕停止了流转。狐月的双瞳颜色加深,像是吸收了周围的光。
我往前走了一步。
“现在呢?”我问,“钥匙就在眼前,你怎么不让它走?”
符爻没有回头。
“因为还差一个人。”他说,“最后一个环节,必须由她完成。”
他指向狐月。
狐月猛地抬头,“我?”
“九黎圣女的血,才能解开最后一道封印。”他说,“否则,哪怕拿到钥匙,也会被反噬而死。”
我没有立刻反应。我看向狐月,她脸色变了。
但她没有退。
她只是慢慢抬起手,掌心朝上,指尖泛起一层淡淡的银光。
“你说我能看到不该看的东西。”她声音很轻,“那我现在告诉你——你身后,那根支撑空间的主轴,已经裂了。”
符爻身形一顿。
我和驮渊同时转头。在他背后的灰白空间深处,一道裂缝正缓缓蔓延,像蛛网一样扩散开来。
空间要塌了。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我问。
“进来的时候。”她说,“这种折叠术需要锚点维持,但这里的能量源不稳定。最多半刻钟,整个空间会崩溃。”
符爻依旧站着,没有动。
“那就快点决定。”我说,“是要一起死在这儿,还是合作把钥匙拿走?”
他沉默了几秒。
然后,他抬手,划破了自己的手掌。
血滴落下,在空中化作一道符文,飞向鸟笼。
笼子剧烈震动起来。
“来吧。”他说,“让我看看,你们能不能握住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