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口的地砖还在翻动,那只苍白的手从裂缝中缓缓抬起,掌心朝上,五指微张,像是在回应某种召唤。我没有迟疑,一把将金瑝拽到身后,雷纹锤横在胸前,青光顺着锤身流转,随时准备劈下。
她的呼吸贴在我后颈,断断续续,冷得不像活人该有的温度。我感觉得到她在发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体内的东西正在被一点点抽走。刚才那阵钟声还没停,地面仍在震,频率比之前快了近一倍。
头顶的天光彻底暗了下来,仿佛整座城市被罩进了一个巨大的容器里。墙壁泛起金晕,不是反光,是某种能量在表面流动。我抬手抹了一把墙皮,指尖沾上的不是灰尘,而是一层薄薄的金属粉末,微微发烫。
“撑住。”我低声说,没回头,“再撑一会儿。”
她没应,只是抓住了我的衣角,力道轻得几乎察觉不到。
那只手突然停在半空,五指收拢成拳,随即猛地张开——一道金色波纹以它为中心扩散开来,扫过整条巷子。我瞳孔一缩,立刻闭眼,再睁时左眼已浮现金纹。透过那层纹路,我看清了:空气中密布着细如蛛丝的金线,正从四面八方收束,交织成网,封锁出口。
这不是追捕,是围困。
我迅速将幻灵珠沉入识海,启动推演。输入条件:“当前地形、敌方封锁模式、最小能耗突破方案”。三秒后,一条路径浮现——沿排水沟侧壁攀爬至上方废弃通风管道,绕开主封锁区。
可行。
我转身将金瑝背起,她的头靠在我肩上,额头冰凉。右臂的符文忽明忽暗,像信号不良的灯。我知道时间不多了。幻灵珠刚给出提示:【权限剥离进度47%,预计完全失效时间:9分12秒】。
不能再等。
足底灌入残存雷力,我踩着湿滑墙面猛然跃起,靴底在砖缝间连点三次,身形拔高。通风口的铁皮早已锈蚀,我用雷纹锤一撬,整块塌陷。翻身而上,顺势将金瑝拉进管道内部。
就在我们消失的瞬间,巷内所有金线轰然炸燃,汇聚成一道粗大的光柱,直冲云霄。那光芒刺得我左眼剧痛,金纹剧烈跳动,仿佛要裂开。
管道狭窄,只能匍匐前行。我拖着金瑝往前爬,身后传来金属扭曲的声响——他们正在修复封锁网。头顶的震动越来越强,每一下都像是敲在骨头上的钟鸣。
爬出二十米,前方出现检修平台。我探身跃下,落地时脚下一滑,差点摔倒。平台边缘立着一台废弃水箱,外壳剥落大半,露出内部锈蚀的支架。我把金瑝轻轻放在阴影里,让她靠着水箱坐稳。
“还能撑多久?”我问。
她摇头,嘴唇动了动,声音几乎听不见:“不知道……但它在拉我回去。”
我蹲下身,掌心贴上她手腕。幻灵珠再次启动扫描,识海中数据飞速滚动:【权限剥离进度68%,神经系统开始退化,预计意识稳定时间:5分33秒】。
我咬破舌尖,逼自己清醒。不能慌。还有机会。
抬头望向天空,城市的轮廓依旧清晰,街道上行人来往,看似正常。可透过左眼金纹,我看到的却是另一幅景象——整片天穹被一张巨大的金色脉络覆盖,节点密布,像神经网络般不断延伸、激活。那是群瞳族的监控体系,正在全功率运转。
更远处,天际线中央,云层开始翻滚。
不是风动,是某种力量在撕扯大气。灰白的云团被无形之手搅动,层层剥开,露出其后深邃的虚空。一道竖痕在空中裂开,起初细如针线,随后迅速扩张。
一只眼瞳,缓缓睁开。
巨大到遮蔽半个天空,虹膜呈暗金色,中央刻着古老的符文环带,每一圈都在缓慢旋转。没有睫毛,没有眼睑,只有一只冰冷、毫无情感的眼睛,俯视着大地。
我握紧雷纹锤,锤面青光流转,蓄势待发。
金瑝忽然抓住我的手臂,指甲陷入皮肉:“别看它太久……会留下烙印。”
我没松手,也没移开视线。那只眼瞳已经锁定了我们。我能感觉到,那种注视不是视觉意义上的,而是直接落在灵魂深处,像一根针扎进脑髓。
空气凝滞了一瞬。
紧接着,一个声音响起。不是通过耳朵听见的,而是直接在颅骨内震荡,每一个音节都带着压迫性的重量:
“破茧者。”
我喉咙一紧。
“你们的考核还未结束。”
话音落下,眼瞳中央的符文环骤然加速旋转,一圈圈金光从中溢出,凝聚成束,如同箭矢般锁定屋顶平台。我能感觉到那股能量正在积聚,下一击不会只是警告。
我迅速将金瑝往水箱后方推了推,自己站到平台边缘,雷纹锤高举过肩,锤头对准天空巨瞳。青光在锤面盘旋,与幻灵珠共鸣,形成一层薄薄的护盾。
“听着,”我对金瑝说,“等会我动手的时候,你立刻顺着后梯下去,往西边跑。别回头,别停,直到进入地下管网。”
她盯着我,眼神涣散中透着一丝清明:“那你呢?”
“我得挡住这一击。”
“你挡不住。”她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它不是冲你来的。是冲我。它要的是我体内的权限残片。”
我一顿。
“所以你要做的不是送死,”她喘了口气,抬手指向那巨瞳,“是趁它专注回收的时候,冲出去。”
我盯着她,没说话。
她嘴角扯了一下,像是笑,又像是痛极后的抽搐:“我不是你的任务,也不是什么必须带回的数据。我是活着的。哪怕只剩最后一秒,我也要自己决定怎么用。”
风忽然变了方向,从高空压下一阵闷响。巨瞳中央的金光已经压缩到极致,形成一个刺目的光球,即将释放。
我低头看了眼雷纹锤,青光已经涨到极限,锤柄微微发烫。幻灵珠在识海中高速旋转,推演着最佳拦截角度。
可我知道,硬接这一击,代价极大。
金瑝忽然伸手,抓住我的手腕,力道比之前任何时候都重。
“答应我,”她说,“如果我消失了,你继续往前走。昆仑墟不是终点,是起点。”
我没回答。
她也不再追问。
天空中的巨瞳微微收缩,像是完成了最后的瞄准。
就在这时,金瑝猛地推开我,整个人冲出水箱阴影,站在平台中央,双臂张开,面对那遮天蔽日的眼瞳。
她的右臂符文全部亮起,疯狂闪烁,像是在回应某种召唤。
巨瞳的光束,偏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