篮球滚落到场边，发出沉闷的声响。整个球场鸦雀无声，只有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以及楚风粗重得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
十比零。
一个在任何人看来都绝无可能出现在楚风身上的比分，此刻却如同烙印般刻在每个人的脑海里。楚风僵立在原地，汗水顺着他的鬓角滑落，滴在滚烫的塑胶地面上，瞬间蒸发。他俊朗的脸庞因为极度的屈辱和难以置信而微微扭曲，那双之前还充满自信和倨傲的眼睛，此刻只剩下茫然和一种被彻底撕碎骄傲后的空洞。
他输了。不是惜败，不是运气不佳，是彻头彻尾、毫无还手之力的碾压。每一次突破都被看穿，每一次投篮都诡异偏离，甚至连防守时的脚步都会出现莫名其妙的失误。他感觉自己不是在和人打球，而是在和一团无形的、能预知他一切动作的空气搏斗。
周围同学的目光如同针一样扎在他身上，那些目光里有震惊，有同情，但更多的是一种看穿了纸老虎般的了然。他之前刻意营造的完美转校生形象，在这一场惨败面前，轰然倒塌。
林墨甚至没有流一滴汗。他走到场边，苏雨晴立刻递给他一瓶水，眼神里满是信赖和一丝与有荣焉的骄傲。陈浩和王猛更是兴奋地围上来，王猛用力拍了一下林墨的肩膀，低声道：“墨哥，牛逼！干得太漂亮了！”
林墨接过水，喝了一口，神情依旧是那种让人捉摸不透的平静，仿佛刚才那场惊掉所有人下巴的单挑，对他而言真的只是一场“随便玩玩”。
这种平静，比任何嘲讽都更让楚风难以忍受。
“你……”楚风终于从牙缝里挤出声音，他猛地抬起头，赤红的眼睛死死盯住林墨，“你做了什么手脚？！”
这话一出，场边顿时响起一阵低低的哗然。输不起？这就有点难看了。
林墨缓缓转过身，目光平静地迎上楚风充满恨意和质疑的视线，语气平淡无波：“众目睽睽，我能做什么手脚？是你自己状态不好。”
“状态不好？”楚风几乎要气笑了，他指着林墨，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发颤，“一次状态不好，两次状态不好，十次都是状态不好？每一次都在关键时候出问题？林墨，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
“或许，”林墨微微偏头，眼神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近乎怜悯的意味，“是你太高估自己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像一记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楚风的心口。
高估自己？
他楚风，从小就是天之骄子，家境、长相、学业、运动，无一不是顶尖，他习惯了赞美和仰望，也自信在同龄人中绝无敌手。可今天，在这个他原本看不起的普通教室里，在一个他视为情敌的普通学生面前，他引以为傲的一切被碾得粉碎。
这种从云端跌落泥潭的巨大落差，几乎让他疯狂。
“你放屁！”楚风失控地低吼一声，往前冲了一步，看那架势几乎想要动手。
王猛和陈浩立刻挡在了林墨身前，王猛瞪着眼睛：“干嘛？输不起想动手啊？”
体育老师也察觉不对，赶紧吹着哨子跑了过来：“干什么！都干什么！楚风，注意你的态度！输了就是输了，像个男人一样承认！”
老师的呵斥和周围同学异样的目光像一盆冷水，浇在了楚风头上，让他瞬间清醒了几分。他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传来的刺痛感勉强压制住了胸腔里翻腾的怒火和屈辱。
他不能在这里动手，那只会让他更加丢脸。
他深吸了几口气，强行压下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情绪，眼神阴鸷得可怕。他死死地看了林墨一眼，那眼神不再仅仅是敌意，而是掺杂了一种被彻底羞辱后、近乎偏执的怨恨。
“很好，林墨。”楚风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冰冷的味道，“我记住你了。”
说完，他不再看任何人，猛地转身，拨开围观的人群，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那背影僵硬而狼狈，与来时那个自信张扬的转校生判若两人。
体育课剩下的时间，气氛都有些怪异。大家虽然继续活动，但话题的中心无疑围绕着刚才那场匪夷所思的单挑和愤然离场的楚风。
林墨仿佛没事人一样，和苏雨晴、陈浩他们在球场边随意投着篮。但他能感觉到，暗处有一道更加隐蔽、更加怨毒的目光，如同毒蛇般，始终缠绕着他。
楚风不会就此罢休。林墨很清楚。
篮球上的惨败，彻底撕碎了他的骄傲，也彻底点燃了他偏执的怒火。接下来的报复，恐怕不会再是这种摆在明面上的挑衅了。
林墨抬手，投出一个篮球，球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空心入网。
他眼神深邃，嘴角勾起一丝几不可察的冷意。
无论明枪还是暗箭，他接着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