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蛾的尸体落在图纸上，赵昊刚要吹走它，指尖却顿住了。
脚下的石板，动了。
不是错觉。那股回弹感不像木头松动，倒像是踩在某种活物的呼吸节律上。他猛地抬头，看向碧瑶：“这地……有心跳。”
碧瑶皱眉，下意识后退半步，手已按在剑柄上。她才把剑插进地里当阵眼锚点，现在那位置正泛着微光，像被什么东西从底下轻轻推着。
“你别告诉我这破屋建在妖兽背上。”她语气有点发紧。
赵昊没笑，反而蹲下来，手掌贴住地面。闭眼那一瞬，视界角落浮出系统界面——半透明的地底结构图缓缓展开：一条断裂的灵脉蜿蜒而来，终点正是这屋子正下方，上方覆盖着残缺符文，像是被人刻意抹去又没擦干净的涂鸦。
“不是妖兽。”他睁眼，“是阵法。老得快烂透了，但还活着。”
他摸出一瓶养气丹，倒出一点粉末撒进石缝。药气渗下去的刹那，地面“嗡”地一震，几道金线顺着裂缝爬开，勾勒出一个残破的聚灵阵轮廓。
“懂了。”赵昊咧嘴，“前人封印了阵眼，以为能一劳永逸。结果咱俩在这儿画图纸、插剑、撒丹粉，等于一顿操作猛如虎，把封印当痒痒挠给挠开了。”
碧瑶盯着那些游走的光纹：“然后呢？它要是炸了怎么办？”
“不会炸。”他摇头，“这种级别的阵法，宁可憋死也不肯爆。但它会‘求救’——只要有人愿意接通。”
话音未落，地面的光纹突然暗了一下，仿佛信号不良的wi-Fi。
赵昊反应极快，立刻扭头看碧瑶：“你那把剑！是不是刚才插的位置正好卡在符文节点上？”
她一愣：“你是说……我成充电宝了？”
“不止。”他站起身，眼神发亮，“你是唯一能唤醒它的钥匙。来，拔剑，再扎一次，这次对准最亮的那个交叉点。”
碧瑶迟疑一秒，照做。剑尖刺入地面的瞬间，整片空地猛地一颤，符文连锁点亮，像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一圈圈光环从中心扩散出去，裂开的沟壑里浮现出完整的阵图。
“行了。”赵昊咬破指尖，血珠滴在掌心，迅速画了个简化的敕令符，“接下来轮到院长开工。”
他将带血的手掌按向阵心，低声念：“我为院长，敕令重启。”
下一秒，轰——！
一道光柱冲天而起，撕开夜幕，直贯云霄。狂暴的灵气乱流席卷四周，赵昊被掀得踉跄后退，硬生生踩碎三块石板才稳住身形。碧瑶一把拽住他胳膊，两人背靠背蹲下，头顶光柱仍在暴涨，空气中噼啪作响，像是高压电线下雨。
“这动静……怕是要上热搜吧？”赵昊咧嘴，声音压过风啸。
“你还有心情想这个？”碧瑶翻白眼，但嘴角也绷不住了。
光柱持续十息之后开始收缩，能量向内坍缩凝聚，最终凝成一座高达十丈的虚幻光门。门框刻满云雷纹，中央流转着星河般的符阵，门后隐约叠影重重，似有群山起伏，钟声悠悠传来，听不清来自哪个方向。
赵昊仰头看着，嗓子有点干：“这玩意儿……比我想象的大。”
“这不是建筑。”碧瑶喃喃，“是通道。通往某个……真实存在的地方。”
话音刚落，林子里忽然骚动起来。
一只野兔从草丛窜出，四腿跪地，脑袋低垂；紧接着是山狐、松鼠、野鸡，纷纷从暗处涌来，绕着光门转圈，动作整齐得像排练过。一只老松鼠拖着颗松果，颤巍巍放在门前，前爪合拢似的拱了拱，竟像是磕了个头。
“我去……”赵昊瞪大眼，“它们这是搞团拜呢？”
“不是团拜。”碧瑶握紧剑，“是朝圣。它们本能地感知到了‘源头’。”
“源头？”
“灵气的源头。”她看向他，“就像鱼知道哪里水活，鸟知道哪片林子能栖。这些东西，哪怕只是最低等的生灵，也能分辨真正的‘圣地’。”
赵昊没说话，盯着光门看了很久。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灵气复苏不是靠嘴皮子忽悠出来的，而是当真正的东西出现时，天地万物都会做出反应。
他忽然笑了：“你说，我要是现在掏出二维码让它们扫码报名，会不会当场收一批动物学员？”
碧瑶差点没忍住：“你能不能正经点？”
“我很正经。”他摊手，“第一批用户画像不就得从底层生态抓起？你看那只松鼠，都主动献祭了，明显忠诚度拉满，放现代就是铁粉。”
正说着，光门忽然轻震，符阵流转速度加快，一股温和却不容抗拒的吸力从中散出。周围的动物齐齐低头，连尾巴都不敢晃。紧接着，空中飘来几片落叶，在靠近光门三尺时自动燃尽，化作点点金灰洒落。
“不对劲。”碧瑶眯眼，“它在……自我校准？”
赵昊心头一跳，立刻调出系统界面。果然，角落弹出一行小字提示：
【检测到主阵激活，位面坐标同步中……】
【山门初显，灵域雏形建立】
【当前信用点+50（基础觉醒奖励）】
【任务进度更新：入驻新世界→已完成】
他还没看完，耳边忽然传来“咔”的一声脆响。
低头一看，脚下一块石板裂了，裂缝中渗出淡金色雾气，触地即燃，烧出一个个微型符文，转瞬又灭。
“好家伙。”他咽了口唾沫，“这不是结束，是刚开始冒烟。”
碧瑶忽然抬手，指向光门深处：“你看那边！”
赵昊顺她手指望去，只见门后叠影之中，似乎有一座巨峰轮廓缓缓浮现，山顶矗立着一座古老殿宇，檐角挂着铜铃，随风轻晃，一声清鸣穿透空间，直接撞进耳膜。
“那是……未来的样子？”他喃喃。
“还是过去？”碧瑶反问。
两人沉默对视一眼，都没答案。
就在这时，远处山道上传来沙沙声。一只黄皮子叼着半截红蜡烛，跌跌撞撞跑来，放下蜡烛后原地转了三圈，对着光门拜了拜。接着是一只瘸腿的獾，背上驮着块青石片，上面歪歪扭扭刻了个“道”字。
越来越多的小动物从林间钻出，带着它们能找到的一切“贡品”——枯枝、野果、碎布条、生锈的铁钉……全都规规矩矩摆放在光门前，排列成环。
赵昊看得头皮发麻：“这哪是山门，这是野生直播间上线了，观众自带打赏道具。”
“你少贫。”碧瑶低声道，“它们不是在表演。是在回应召唤。”
赵昊终于收起嬉笑，深吸一口气。空气里全是灵气蒸腾的味道，像雨后的森林混着金属质感。他抬起手，发现指尖微微发烫，皮肤下似有光流窜过。
系统又弹新消息：
【初级灵域已生成】
【周边三公里范围内自然生物产生灵性共鸣】
【建议尽快设立护山结界，防止能量外泄引发异常气候】
他看完，转向碧瑶：“接下来得干活了。”
“怎么干？”
“先把门守住。”他盯着光门，“谁也不知道这东西什么时候会突然传送个大佬出来，万一蹦个洪荒古魔，咱俩连投诉渠道都没有。”
赵昊盘膝坐下，双手结印，引导体内残余灵力注入阵图。系统商城快速翻页，他在找有没有便宜的防御类一次性道具。
【临时警戒符 x1】——10点
【迷踪幻阵体验装（一小时）】——20点
【自动报警铃铛（仿古款）】——15点
他咬牙兑了三个，全拍在地上。符纸自燃，幻阵升起薄雾，铃铛悬浮半空，叮当作响。
“搞定。”他拍拍手，“初级安防五件套，虽然寒碜点，但好歹算挂牌营业了。”
碧瑶看着四周匍匐的动物，忽然问：“如果以后这里真的成了学院，它们还能进来吗？”
“当然。”赵昊笑，“动物部必须单列编制。你看那只黄皮子，都学会供蜡烛了，觉悟比某些人类高多了。”
话音未落，光门再度轻震。
一道细小的金线从门心射出，落在赵昊眉心，一闪而没。
他浑身一僵，眼前骤然浮现无数碎片画面——
高山之巅的讲经台，
月下舞剑的白衣身影，
战火纷飞的城池，
万众跪拜的盛典……
画面太快，抓不住，却烙得极深。
等他回神，额头已沁出汗珠。
“怎么了？”碧瑶紧张起来。
赵昊抹了把脸，咧嘴：“没事，可能是山门给我发了个新手大礼包——一段不知道谁的记忆碎片。”
“记忆？”
“嗯。”他望着光门，“像是……曾经有人在这里，教过很多人修仙。”
风忽然停了。
所有动物同时抬头，望向光门。
门后的钟声，又响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