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民心值预警：企业家的投资顾虑
县政府大楼的电梯平稳下行，金属内壁映出林枫那张毫无表情的脸。数字从“5”平滑地跳到“1”，发出“叮”的一声轻响。
也就在这一瞬，他的视野中，一道猩红的虚拟弹窗突兀地跳了出来，带着一种不祥的急促感。
【民心预警】
【检测到区域内‘营商环境’板块民心值出现大幅波动，多名企业家产生【-40，抱怨\/犹豫】情绪。】
【预警事由：行政审批效率低下、政策执行不透明、部分基层人员存在“吃拿卡要”现象，已导致潜在投资方信心动摇，有外地企业正考虑撤资。】
【风险评估：若不及时干预，区域民心总值有快速下降风险，并将严重影响后续经济发展。】
林枫的瞳孔微微收缩。
系统面板上，清源县的地图模型正在变化。代表南薰老街的区域，金光璀璨，民心值稳定在峰值。然而，在城郊的工业园区，以及地图上其他几个代表着企业和工厂的光点，却在黯淡下去，甚至有几个已经泛起了危险的黄色。
王建军，只是冰山浮出水面的一角。
电梯门打开，午后的阳光涌了进来，有些刺眼。林枫迈步而出，身上的寒意却未消减分毫。
县政府门口，标志性的花坛和喷泉在阳光下显得气派庄严。而在这份气派的映衬下，一个蹲在台阶阴影里的身影，显得格外渺小和落寞。
那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穿着一件洗得有些发白的夹克，头发凌乱，满脸疲惫。他手里夹着一根没点燃的烟，只是怔怔地看着地上，像一尊被遗忘的雕塑。
他就是王建军。
林枫径直走了过去，皮鞋踩在花岗岩地面上的声音，让男人抬起了头。那是一双布满血丝、混杂着屈辱和绝望的眼睛。
“王老板，我是林枫。让你久等了。”
没有称呼“同志”，也没有官方式的客套，林枫的声音平静而直接。
王建军愣住了，他显然没料到自己那个绝望中拨出的电话，换来的不是秘书的推诿，而是副县长本人亲自下楼。他慌忙站起来，想说些什么，嘴唇哆嗦了半天，却只挤出一句：“林……林县长……”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大楼里传来。周建国跑在最前面，身后跟着三个神色各异的中年男人。
跑在最左边的那个，身材微胖，脑门上已经见了汗，正是县安监局局长孙德海。他一边跑，一边用手帕擦着额头，眼神里全是惊慌和不解。
中间的两位，则显得镇定许多。一个是县纪委副书记张毅，另一个是县监委副主任李卫。两人都是官场的老手，表情严肃，步履沉稳，但目光都在林枫和王建军身上来回打量，显然在快速评估着眼前的局势。
“林……林县长，人都到齐了。”周建国喘着气，他看了一眼孙德海那张快要哭出来的脸，心里暗骂了一声活该。
孙德海一看到林枫，就想凑上来解释：“林县长，您听我说，这肯定是有什么误会，我们局里……”
“孙局长。”林枫打断了他，声音不大，却让孙德海后面的话全都堵在了喉咙里。
林枫没有看他，而是转向王建军，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王老板，麻烦你，把你刚才在电话里跟我说的事情，当着这几位领导的面，再说一遍。一个字都不要漏。”
王建军看着眼前这阵仗，一个副县长，一个县府办主任，还有纪委、监委、安监局的一把手，全都站在这里，听他一个外地小老板诉苦。他激动得手都有些发抖，深吸了一口气，用带着沙哑的嗓音，将自己这两个月来的遭遇，原原本本地讲了出来。
从厂房改造开始，如何在几个部门之间被当皮球踢；为了图纸上一个排风口的位置，如何请了三次客，才换来一个“研究研究”的答复；为了消防通道那不足十公分的宽度，又是如何被暗示着“赞助”了一批办公用品。
他讲得很细，甚至连哪天、在哪家饭店、请的谁、送了什么价位的烟酒，都说得清清楚楚。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纪委的张毅和监委的李卫，脸色越来越沉，他们交换了一个眼神，手中的笔记本上，笔尖在飞快地记录。
周建国听得是又气又心疼。他仿佛看到了无数个王建军，看到了清源县那张光鲜亮丽的招商引资成绩单背后，藏着多少这样无声的血泪。
最难受的，是安监局长孙德海。王建军每说一句，他的脸色就白一分。当听到王建军说起那个安监站的小科员，以“进口设备未备案”为由，索要五万罚款时，孙德海的腿一软，差点没站住。
“……林县长，我王建军走南闯北办厂十几年，我认罚，只要我真的违规了。可我那批机器，是托了多少关系才从德国弄回来的最新型号，就因为他们没见过，就要往死里罚我。我这厂子还没开工，光打点关系就花进去十几万了。我实在是……实在是撑不住了。”
王建军说完，这个七尺高的汉子，眼眶红了，声音也带上了哭腔。
他头顶上，那鲜红的【-70，绝望\/愤怒】的民心值，像一团燃烧的火焰，灼烧着林枫的神经。
“说完了？”林枫问。
王建君点了点头。
林枫这才缓缓转向孙德海，目光冷得像冰。
“孙局长，你有什么想说的？”
“我……我……”孙德海汗如雨下，他一边擦汗，一边结结巴巴地解释，“林县长，这张书记，李主任……我承认，我们局里个别年轻同志，工作方法简单粗暴，服务意识不强。这……这是我的责任，是我监管不力。我回去一定严肃处理！一定给王老板一个满意的交代！”
他把一切都推到了“年轻同志”身上，典型的丢车保帅。这是官场处理类似事件最常用的套路，内部处理，高高举起，轻轻落下，最后不了了之。
“年轻同志？”林枫重复了一遍，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孙局长，我问你，王老板的厂房，消防验收过了吗？”
“这……还没……”
“环保测评呢？”
“也……也还在走流程……”
“既然消防和环保都没过，厂房根本就不具备生产条件，你们安监局，是依据哪条规定，去检查人家的生产设备，还要进行处罚的？”
林枫的声音陡然拔高，每一个字都像一颗钉子，狠狠地钉在孙德海的心上。
“一个连开工资格都没有的厂，你们就迫不及待地去‘检查’、去‘罚款’。你们这不是在执法，是在抢劫！”
“抢劫”两个字一出，孙德海的脸瞬间变成了死灰色。他知道，今天这事，绝对不可能善了了。
林枫不再理他，而是看向纪委书记张毅和监委主任李卫。
“张书记，李主任，你们都听到了？”
张毅和李卫同时点头，神情凝重。
“今天，就在这里，我们现场办公。”林枫的声音传遍了小半个广场，引得不少路过的行人和政府工作人员都停下了脚步，远远地观望。
“我不管你们以前的流程是什么，今天，王老板的这件事，必须有个结果。”林枫指着王建军的厂房方向，“消防、环保、住建、市场监管，所有相关的部门，一把手，现在、立刻、马上去王老板的厂里。现场勘查，现场定论。”
“能过的，当场签字！不能过的，一条一条列出来，写清楚整改标准和时限，白纸黑字，一把手签字画押，交到王老板手上！”
“今天下班之前，我要看到王老板拿到所有他该拿到的许可文件。如果拿不到，那我就只能认为，是某些部门的负责人，在故意不作为、慢作为。”
这番话，让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现场办公？一把手签字画押？超时问责？
这完全打破了县里几十年来的行政惯例，简直是把刀架在了所有职能部门的脖子上。
孙德海张了张嘴，想说这不合规矩，但迎上林枫那双冰冷的眼睛，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林枫的目光，最后落在了纪委书记张毅的身上。
“张书记，麻烦你一件事。”
“林县长请指示。”张毅立刻应道。
林枫看着安监局的方向，缓缓开口。
“你现在，派两个最得力的人，去安监局。把那个去王老板厂里执法的科员，还有他这两年经手的所有执法卷宗、罚款记录，原封不动地，全部带到县政府来。”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声音不大，却让所有听到的人，心头都是一颤。
“我倒要看看，我们清源县这棵大树上，到底藏了多少蛀虫，又有多少根子，已经从里到外都烂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