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井泽的黄昏,霞光透过云层,将别墅的轮廓染上暖色。主卧内,殷夜沉睡得很沉,江浸月坐在床边的软椅上,刚刚结束与国内工作室的例行视频会议。一切看似平静,直到她的私人加密通讯频道亮起,请求来自沈砚。
她拿起平板,走到隔音良好的书房才接通。
“月姐。”屏幕那端的沈砚依旧在他那间布满终端设备的工作室里,表情是惯常的专注,但镜片后的眼神比平时更显锐利。
“沈砚,怎么了?”江浸月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同。
“你之前在东京出事的那次,我这边有些发现。”沈砚开门见山,语气是技术者特有的冷静,“需要向你汇报。”
江浸月的心微微一沉,点了点头:“你说。”
沈砚没有立刻解释,而是先调出了一份加密日志,这是之前那个来自日本的、极其隐秘的攻击信号记录。
“还记得这个吗?当初只追溯到日本Ip,无法确定具体来源。”他指着屏幕上滚动的复杂代码,“它的攻击手法很独特,尤其是这种利用‘时间差’和‘协议伪装’绕过动态防火墙的嵌套逻辑,很像一个绰号‘魅影’的独行黑客惯用的技巧。‘魅影’行事谨慎,接活挑剔,要价极高,而且……据说有背景的客户能优先联系到他。”
这是他追查的第一步——为模糊的Ip地址,赋予一个可能的、具备特定行为模式和客户倾向的“执行者”身份。
“你出事之后,”沈砚切换了屏幕,显示出东京地区的网络流量地图,几个时间点被高亮标注,“我重新梳理了事发前后,以轻井泽和你们当时在东京的活动区域为中心,所有异常的数据流动。”
他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了几下,地图上浮现出几条极其微弱、几乎被正常数据洪流淹没的虚线。
“我发现,在绑架发生前约48小时,有几个经过高度伪装的加密数据包,从京都方向的某个节点发出,通过多个海外跳板,最终汇入东京本地的几个临时服务器。这些数据包的外层伪装各不相同,但内核的加密方式……”他顿了顿,将其中一个数据包的核心代码片段放大,与之前“魅影”的攻击特征码并列放置,“看这里,还有这里,这种对冗余校验位的特殊处理方式,以及随机数生成算法的偏好,与‘魅影’的手法吻合度超过90%。”
江浸月看着屏幕上那些她看不太懂的代码对比,但沈砚严谨的指向和明确的百分比,让她明白这绝非巧合。
“这还不能直接证明什么。”沈砚继续道,语气毫无波澜,像是在进行一场学术演示,“可能是巧合,也可能是‘魅影’接了别的单子。关键在于……指令内容。”
他调出了另一份分析报告:“我设法截获了其中一段尚未被完全擦除的指令碎片,经过破解,其核心内容是要求对特定区域——也就是你出事的那片仓库区——进行实时监控信息获取和通讯环境干扰预备。发布指令的权限代码,虽然被多次伪装,但溯源其算法根基,与藤原家族内部使用的某种安全认证协议,存在同源性。”
技术推理层层递进,从攻击手法追溯到可能的黑客,再从黑客的客户倾向和指令内容,关联到具体的家族。
沈砚最后调出一张极其简洁的关系图,中心是“绑架案”,延伸出三条线分别指向“独特的攻击信号”、“黑客‘魅影’”、“藤原家内部协议”,三条线在“静香”这个名字上交汇。
“综合以上技术证据链:独特的、与‘魅影’相关的攻击信号多次针对我们;绑架前,由‘魅影’风格手法发出的、蕴含藤原家协议特征的指令,精准指向事发地;而藤原家内部,有动机、且有能力调动此类资源并关注月姐你的人……”沈砚推了推眼镜,看向江浸月,结论不言自明,“藤原静香的嫌疑,目前是最大且最合理的解释。”
他顿了顿,补充道:“月姐,她很可能不仅是知情者,更是策划者之一。至少,她提供了关键的信息和资源支持。”
江浸月感觉一股寒气从脊椎升起,瞬间蔓延到四肢百骸。沈砚的逻辑链条清晰、严谨,每一步都有技术证据支撑,将那个看似遥远的日本Ip,一步步具象化为了静香那张精致却怨毒的脸。原来,那份恶意,远比她想象的更早、更深入、更狠毒!
“我明白了,沈砚。”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但更多的是冰冷的清醒,“谢谢你,查得这么清楚。”
“你自己一定要小心。”沈砚的叮嘱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她能做第一次,就可能做第二次。她现在……恐怕更恨你了。”他指的是殷夜沉强硬维护她所带来的反效果,静香的恐惧,只会催生更疯狂的嫉恨。
“我知道。”江浸月低声应道,目光投向窗外静谧的森林,心却沉甸甸的。殷夜沉的强硬回护是一道屏障,但静香的恶意却像无形的毒雾,无孔不入。
结束通话后,江浸月独自站在窗前,窗外,轻井泽的夜色缓缓降临,静谧而安宁。但她知道,这安宁之下,暗潮汹涌。月光落在她身上,却驱不散心底漫上来的寒意。明处,是月见里家族森严的规矩和长老们鄙夷的目光;暗处,是静香这条因恐惧暴露和疯狂嫉恨而随时可能再次噬人的毒蛇。
她抬手,轻轻按在自己心口,那里,因为殷夜沉的维护而生的暖意,与因为沈砚的警告而生的冰冷,激烈地交织着。
风暴,果然从未远离。而她,不能再仅仅是被动承受的那一个了。
她握紧了手心,指甲嵌入掌心的微痛让她更加清醒。前路艰险,但她并非独自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