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悦兮蹬着单车拐出校门，风把刘海吹得乱糟糟的。她抬手一捋，听见后头“咔”一声。
回头一看，沈墨渊的车链子掉了。
“你这破车，比我爷爷还老？”她笑出声，跳下车就往回跑。
他蹲在地上没吭声，拧着螺丝，眉头皱成一团：“上周刚洗过，谁动过？”
“谁啊？偷你链子卖废铁？”她蹲旁边，盯着他袖口那道划痕，“手怎么了？”
“树刮的。”他头也不抬，“早上你在阳台，我看见有人在楼下站了十分钟。”
她一愣：“林悦？”
“说不准。”他拧紧最后一颗螺丝，站起来拍了拍手，“桂花树底下多了包湿纸巾，带香味的。”
姜悦兮眯眼：“她可真闲。”
“别跟她硬碰。”他靠着车，“她要演‘好闺蜜’，你就让她演足。”
“懂。”她翻身骑上车，“演戏？我可不输她。上次话剧社选角，我还拿了最佳女配。”
他瞥她一眼：“你演的是泼妇。”
“那叫戏路宽！”她猛蹬一脚，“走啦，再不去食堂，红烧肉都没了！”
———
饭卡刷到第三轮，姜悦兮端着盘子满食堂找人。沈墨渊靠窗坐着，低头看手机。她走过去，发现对面已经坐了个人。
林悦。
“哟。”她站在桌边，声音轻快，“这不是高中女神吗？大学食堂你也承包了？”
林悦抬头笑：“悦兮来啦？刚好碰到墨渊，聊两句，老同学嘛。”
“聊？”姜悦兮放下餐盘，“高中三年聊不够，大学接着补？”
“哪能啊。”林悦眨眨眼，“就是听说他天天陪你骑车，特来取经——怎么让高冷男神主动等你出门？”
沈墨渊放下手机：“她骑得慢，我顺路。”
“哎呀，真贴心。”林悦托着下巴，“我记得你以前可不是这样。高二我发烧，你连杯水都没帮我接。”
姜悦兮夹起一块红烧肉，慢悠悠嚼着：“因为你装病逃体育课，被老师当场抓包。”
林悦脸僵了下：“你还记得？”
“群聊置顶三年，谁不记得？”她笑，“不过学姐今天来找墨渊，不会就为聊这个吧？”
“当然不是。”林悦从包里掏出个小罐子，“老家带的桂花蜜，分他一瓶。当年他帮我补习，一直没谢成。”
沈墨渊伸手要推：“不用。”
“别客气。”林悦直接掀开盖子，“我尝过了，甜得很，你看，颜色多漂亮。”
姜悦兮伸手拿过，凑近闻了闻。
“嗯……”她点点头，“香。”
然后舀了一勺，倒进自己碗里。
“你也吃？”林悦脸色变了。
“这么好的东西，光看不吃，多浪费。”她拌着饭，“最近皮肤干，正缺滋润。”
沈墨渊看着她，嘴角微微翘了下。
林悦干笑两声：“你倒是会享受。”
“那是。”姜悦兮咽下一口饭，“我爸妈从小教我——别人给的东西，要么不吃，要么当场吃光。不然容易出事。”
林悦手指一抖，水杯差点翻了。
“你……什么意思？”
“没意思。”姜悦兮夹菜，“就是觉得，有些人嘴上说好，心里想的，跟脸上笑的，压根不是一回事。”
林悦站起身：“我突然有事，先走了。”
“慢走啊。”姜悦兮挥手，“下次带点别的，桂花味我都吃腻了。”
人一走，沈墨渊才开口：“你不怕她下药？”
“她不敢。”姜悦兮吐出块骨头，“真敢动手，你早报警了。她就想看我慌，看我吃醋，看我们吵。”
“那你干嘛吃？”
“我不吃，她以为我怕。”她夹了口青菜，“现在我吃了，还笑嘻嘻的，她反倒没招了。”
沈墨渊盯她两秒，忽然说：“你比上周稳多了。”
“成长了呗。”她耸肩，“以前一听‘白月光’就想撕人。现在嘛——”
她夹起最后一块肉，在他眼前晃了晃，塞进嘴里。
“我更关心谁帮我充饭卡。”
他低笑，伸手擦掉她嘴角的饭粒。
———
下午去文艺社排练，姜悦兮刚进门，社长递来一张纸。
“林悦学姐送来的剧本修改，说更适合你演。”
她扫了一眼，满纸红笔，台词、走位全改了，还写着：“建议穿长袖，避免观众分心。”
“她当我胳膊是荧光棒？”姜悦兮冷笑，“怕人看？她穿吊带裙那会儿怎么不怕？”
社长尴尬：“要不……还是用原版？”
“不。”她把纸折好塞进包，“就按她的改。”
“啊？”
“她这么关心我演出，我得让她满意。”她勾唇一笑，“明天排练，我穿她最怕的——露背裙。”
社长瞪眼：“你疯了？那是正式演出服！”
“疯的是她。”她拉开包，拿出那罐桂花蜜，“送礼送毒药，改剧本改到我身上。她要是敢在演出当天搞事——”
她晃了晃罐子，“我就当全校面，把这蜜喝光。”
社长倒吸一口气：“你玩这么大？”
“我不玩。”她收好蜜，“是她先出招的。我只是回礼。”
———
晚上回宿舍，门口躺着个信封。
没名字，字迹秀气。
她撕开，是张复印照：沈墨渊和林悦站在高中校门口，她靠着他肩膀，笑得灿烂。背面写着：“真正的过去，你真的了解吗？”
她看了三秒，翻过来，从包里掏出桂花蜜，往照片上倒了一圈。
蜜慢慢流，盖住两张脸。
她拍了张照，发朋友圈：“今日甜品测评：某人送的桂花蜜，齁甜，建议配老照片食用。”
三分钟后，林悦点赞。
两分钟后，沈墨渊发消息：“照片删了，别理她。”
她回：“我已经回了。”
“怎么回的？”
她拍了罐子特写发过去。
他回了个“嗯”，十秒后又来一句：“下次她送东西，先拍照发我。我帮你验。”
“你当我是谍战女主？”
“你是。”他回，“我是你的后勤兼保镖。”
她笑出声，正要打字，手机又响。
林悦私信：“悦兮，明天能请你喝杯奶茶吗？有些事，我想当面说清楚。”
她把消息转给沈墨渊。
他回得干脆：“去。”
“你不担心？”
“担心什么？”他打字，“你又不是第一天谈恋爱。”
她盯着这句看了好久，心里忽然踏实得不行。
———
第二天午休，姜悦兮走进奶茶店，林悦已经在角落坐着。
“你来了。”林悦笑着起身，“我点了你最爱的芋圆波波。”
两杯奶茶，封口完好。
姜悦兮坐下，没动那杯。
“学姐找我，就为请我喝奶茶？”
“不止。”林悦压低声音，“我想告诉你——沈墨渊以前，特别烦爱笑的女生。”
姜悦兮挑眉：“哦？”
“他前桌那女生，整天咯咯笑，他烦得转班。”林悦盯着她，“而你，笑得比她还大声。”
“所以呢？”
“所以他喜欢你，不是因为你是你。”她轻声说，“是因为你现在刚好符合他的口味。等新鲜劲过了，他还是会回到熟悉的人身边。”
姜悦兮听完，忽然笑了。
“你说完啦？”
“我说的是事实。”
她拿起那杯奶茶，拧开盖，猛喝一大口。
“味道不错。”她擦嘴，“就是太甜，齁得慌。”
林悦脸色发白：“你就不怕我……”
“怕你什么？”姜悦兮歪头，“下泻药？藏窃听器？”
她把杯子倒扣桌上。
“你看，啥都没有。”她笑，“而且啊——”
她凑近，声音轻快：“沈墨渊喜不喜欢笑，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每次我笑，他眼睛都会亮一下。”
林悦猛地站起来，椅子刮地，刺耳。
“你根本不懂他！”
“我不用懂。”姜悦兮也起身，“我只要知道，他每天七点十八分等我下楼，愿意修一把破锁给我钥匙，记得我喝奶茶要半糖——这就够了。”
她拎包就走。
“对了。”她回头一笑，“下次想坑我，先把演技练练。你刚才那套话，连我室友都骗不过。”
门铃叮咚，她走出去，阳光洒在脸上。
手机震了。
沈墨渊：“她说什么了？”
她回：“一堆废话。”
“那你喝了她给的奶茶？”
“喝了。”她打字，“味道一般，但胜在免费。”
三秒后，他回：“晚上我请你吃火锅，全辣锅。”
她笑：“干嘛？给我压惊？”
“不是。”他回，“是庆祝你今天没上当。”
她正要回，忽然看见马路对面，林悦站在树荫下，举着手机，对着她拍。
她立刻举起奶茶杯，冲镜头晃了晃，咧嘴一笑。
然后转身，快步走向校门。
沈墨渊的车就停在那儿。
他靠在车边，看见她，直起身。
“走了？”他问。
“走了。”她把手放进他掌心，“回家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