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恩家族在王都的府邸,「霜痕院」深处。
此处并非会客正厅,而是一间专为丽莎准备的静修室。四壁由能宁心静气的「寒玉竹」铺就,地面光滑如镜,映照着从穹顶特殊晶石洒落的、模拟着永恒冻土极光的柔和光晕。室内并无繁复装饰,仅一蒲团,一矮几,几上有一套冰玉茶具,寒气袅袅。整个空间都弥漫着一种令人心神沉静的「恒定」意蕴。
丽莎已换下风尘仆仆的旅行装束,穿着一袭简单的月白常服,银发随意披散,正跪坐于蒲团之上,素手烹茶。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仿佛与整个静室的氛围融为一体。
她没有释放任何威压,但序列5的灵韵自然流转,让周遭的空气都显得格外沉静、稳定。
忽然,她斟茶的手微微一顿,清冷的眼眸抬起,望向静室入口那无形的能量屏障。
屏障如同水波般荡漾了一下,一道黑色的身影悄无声息地穿透而入,没有引起任何警报。
是苏。
他依旧是那身不起眼的黑衣,面容平静,眼神深邃如古井。他站在门口,目光落在丽莎身上,细细打量。相较于森林分别时,她身上的寒意更加纯粹,更加内敛,仿佛所有的力量都已收束于内,化为一种亘古不变的「恒定」基石。而在这份恒定之下,他能隐约感觉到一股与「原初静滞之核」同源的、更加浩瀚本源的微弱气息。
“看来,寂静森林没有亏待你。”苏开口,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但熟悉他的人,能听出其中一丝几不可察的缓和。
丽莎放下茶壶,冰蓝色的眼眸中漾起一丝极淡的笑意,如同冰湖上掠过的一缕春风。“你也不差。王都的水,似乎让你这‘静滞’的池塘,又深了几分。”她敏锐地察觉到,苏的气息虽然更加深沉,但内在似乎多了一些东西,一些……危险而强大的东西,与他原本的静滞之力既冲突又融合。
她指了指对面的蒲团,推过一杯刚刚斟满的、冒着袅袅寒烟的茶。“坐。”
苏从善如流,在她对面坐下,端起那杯冰茶。茶水入口,并非刺骨的寒冷,而是一种奇异的温润,顺着喉咙滑下,竟让他因连日奔波和炼化异种灵能而略显浮躁的心神,瞬间安宁了几分。
“好茶。”他赞道。
“森林里的小玩意儿,能宁神。”丽莎淡淡一句带过,随即切入正题,眼神变得锐利,“我感知到你体内力量有些许紊乱,还有……一丝令人不安的‘死寂’。”
苏没有隐瞒,将西境实验室、灰烬祭司培育未完成冥饕核心、获取「死寂之火」样本以及赫伯特大师关于“规则余烬”和“概念尸骸”的分析,简明扼要地告知。同时也提及了矩阵塔的袭击与“暗流”的存在。
丽莎静静听着,面色沉静,唯有在听到“死寂之火”本质与“灵潮枯竭”的关联时,冰蓝色的瞳孔微微收缩。
“规则层面的侵蚀……果然如此。”她轻声道,随即也分享了自己在寂静森林禁区的见闻——静滞灵族、三重试炼、以及关于「原初静滞之核」与「月井之核」同属一个古老源头的秘辛。
“……灵族认为,唯有重新平衡‘静滞’与‘月华’的力量,才有可能从根本上缓解,甚至修复‘灵潮’的创伤。”丽莎最后总结道,指尖一缕银色的恒定之力缭绕,与苏身上那深邃的静滞气息隐隐共鸣。
两人交换着彼此获得的关键情报,房间内一时间陷入了沉默。信息量巨大,指向的危机更是远超他们之前的想象。这不再是简单的势力争斗,而是关乎整个世界存续的根源性灾难。
“所以,我们面对的,不仅仅是诺顿·黑水和‘暗流’,也不仅仅是骸骨王座和灰烬祭司。”苏缓缓放下茶杯,眼中闪烁着冷静的光芒,“而是他们背后,那个试图利用规则失衡,引导世界走向终末的……‘虚无低语’。”
“而我们要做的,是在这终末的浪潮席卷一切之前,找到重新平衡规则的方法。”丽莎接口,语气坚定,“这或许,就是我们‘规则编织者’与‘永恒守护者’存在的意义。”
四目相对,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凝重,以及……一丝跃跃欲试的挑战之火。
他们走的道路,本就与世人不同。如今,这道路的尽头,赫然连接着世界的命运。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丽莎问。
“诺顿和‘暗流’是王都的毒瘤,必须尽快拔除。他们就像‘虚无低语’伸入王都的触手。”苏眼神冰冷,“我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能让他们彻底暴露,并给予致命一击的契机。”
丽莎微微颔首:“我会以凯恩家族继承人的身份,公开支持卡斯珀殿下,稳定朝局。同时,我会尝试引动‘碎片’的力量,看能否感应到王都范围内,是否存在其他异常的规则扰动,或许能找到‘暗流’或者灰烬祭司隐藏的据点。”
分工明确,互为犄角。
苏看着眼前气质愈发清冷卓绝,眼神却比以往更加坚定的女子,心中微微触动。他们不再是需要相互扶持才能在末世挣扎求存的少年少女,而是真正能够并肩立于时代浪潮之巅,共同面对终极危机的……同道。
“小心。”他最终只说了两个字。
“你也是。”丽莎回应,声音虽轻,却重若千钧。
静室之外,王都风云变幻;静室之内,冰与静滞的力量无声交融,达成了新的默契与誓言。
风暴将至,但他们已做好准备,携手共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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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