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尘魔君嗤笑道:“空口无凭,何来诚意?不如先封我个‘住世天王’,再将北俱芦洲所有仙官交予我统辖,方能显你真心。”
北岳大帝摇头道:“天王乃上界尊位,需玉皇大天尊钦定,非我所能决断。”
太尘魔君摆手道:“既如此,免谈。本君自在人间逍遥,懒得挂名天庭。不过你且放心,虽北岳曾借北辰渡界舟助真武对付我,但本君既往不咎。”
他拍了拍船身,笑道:“但这渡界舟便不还了,权当北岳赔罪之礼。”
北岳大帝神色一沉,身旁赵充国厉声喝道:“天官诛魔乃分内之事,何须赔罪?你这邪魔祸乱苍生,怎不自行了断以谢天下?”
“荒谬!”太尘魔君怒目圆睁,“本君何曾祸乱人间?不过行妖魔本分之事,真武那老儿却穷追不舍,为何不找其他妖魔麻烦?”
赵充国冷声道:“当年真武大帝横扫北俱芦洲,群魔伏诛,唯独你侥幸逃过一劫,竟敢大言不惭?休要往脸上贴金!”
太尘魔君被驳得恼羞成怒,尤其在意南宫婉(自认)在场,颜面尽失。
“本君与北岳大帝议事,你是何人?竟敢出言不逊!”他厉声质问。
赵充国昂首道:“吾乃天庭中元五品仙官,北岳神府尚书兼中领军赵充国。”
太尘魔君讥讽道:“区区五品小神,也配在本君面前放肆?”
赵充国反问道:“敢问阁下位列几品?”
太尘魔君一时语塞,随即怒道:“本君乃天地所生之魔,不受天庭约束,何须与你论品阶高低?”
赵充国大笑,指着他道:“万物皆由天地所生,你不过是浊气所化,污秽之躯,不入正道,不过是个孽障罢了。”
太尘魔君暴怒:“今日必取你性命,挫骨扬灰!”
话音未落,他双臂一挥,阎浮大世界顿时尘灰漫天。
太尘魔君乃“微尘之灵”所化,故而难以诛灭——世间尘埃不尽,他便不死不灭。
“天地诸尘,皆为我用,万象皆破,十方俱毁!”他一声喝令,无尽尘暴席卷而下,直压北岳。
刹那间天昏地暗,山岳震颤。星斗结界虽挡住攻势,却难阻内部尘嚣四起。
刹那间,星斗结界内涌现万千尘相,撼动群山,倾覆殿宇,荼毒苍生。
赵充国进言道:陛下,星斗结界难挡诸尘肆虐,可请北岳真形图 。
北岳大帝略一颔首,袖中飞出一道金光符箓,正是那镇山之宝北岳真形图。此图一出,顿时引动北岳灵脉,巍峨山势化作道道金龙,神光冲天而起,将动荡的山川瞬间稳固,宫阙重归原位,众生得以喘息。
结界内的尘相被真形图彻底压制,再难兴风作浪。然结界之外的纷扰,却非真形图所能顾及,只得任其肆虐人间。
北岳大帝将宝图悬于穹顶,护佑北岳安宁,随即吩咐赵充国:速以天玄玉符传讯太恒,请不空佛前来议事。
太尘魔君见攻势受挫,忽指向赵充国:若诛此仙官,本座愿归顺神府。
北岳大帝朗声笑道:岂有戮仙纳魔之理?魔君休要戏言。
魔君眼波流转,又道:不如划界而治,各不相扰?
只要魔君安守本分,不祸乱北洲,自当相安无事。北岳大帝应道。
太尘魔君闻言驾起北辰渡界舟,径向南去。
翌日,不空佛与太恒君联袂而至。北岳大帝亲迎山门,开启结界相迎。未及寒暄,不空佛已合十请罪:贫僧有负所托,特来请陛下降罪。
北岳大帝愕然相询,不空佛叹道:贫僧为传佛法心切,一念之差竟酿此祸,实乃罪过。
赵充国适时进言:当务之急乃商议降魔之策,余事容后再议。
北岳大帝会意,扶起不空佛道:佛老慈悲为怀,偶有差池亦属常情。今请佛老赐教伏魔良方,以解苍生倒悬。
不空佛肃然应命。赵充国又道:明道堂已备素宴,请佛老先用斋饭,再议大事。
北岳大帝轻轻点头,随即引着不空佛与众仙官同赴明道堂用膳。
不空佛合十致谢,随众人踏云而行。
漫天黄沙蔽日,乾坤混沌不明。
不周山神府内,玉寰楼中,望舒正欲品茗,忽见盏底沉积尘埃,不禁颦眉轻语:玉盏蒙尘,此乃何兆?
对座的赤绫本欲取灵果享用,指尖触及果皮却觉粗糙异常,细看之下果面竟也覆满尘灰。她搁下灵果起身道:姐姐稍坐,容我查探。
赤绫离了玉寰楼直往天斗阁,虹山君见状忙迎上前拱手笑问:将军亲临有何示下?
今日尘沙弥天,竟能侵透结界,绝非寻常。赤绫袖袍轻拂,速以神府名义传讯五岳,问明异象源头。
虹山君恍然击掌:难怪整日气闷,原来如此。当即取天玄玉斗发函。须臾间中岳尚书回文称山海洲并无异状,随后东、南、西三岳亦复函,言明三大部洲虽现尘霾,却非本源所在。
莫非出自北俱芦洲?赤绫指尖轻叩玉案,北岳可有回音?
天玄玉斗忽绽清光,虹山君捧出竹简奉上:将军慧眼,确系北境之变。
太尘魔君破封?赤绫阅简蹙眉。虽未闻此魔名号,但能搅动阎浮世界,必非等闲。当即吩咐:再问北岳可需援手。
新函方出,北岳回文已至,言明已请北方不空成就佛降魔,暂不需不周山驰援。
赤绫颔首:既有佛陀出手,当可无忧。
返程途经灵台宫,忽见修篁怀揣两柄拂尘疾行。赤绫展臂拦住:旁人执一柄拂尘,你怎持双器?
修篁忙道:左手的玉拂尘是小仙私物,右手木拂尘乃真君所赐。
赤绫眸光微闪,真君因何赐你木拂尘?
修篁甩开赤绫的手,皱眉道:别闹,老爷吩咐的事耽误不得。
赤绫撇嘴道:装神弄鬼!我偏要瞧瞧你去作甚。虽这般说着,却松开了拽着对方衣袖的手指。
修篁整了整被扯歪的衣襟,冷声道:要跟便跟着。
二人行至不周山绝顶,修篁手持拂尘凌空轻扫三下。霎时云开雾散,乾坤澄澈如洗。
——
北岳神府未向大司命求援,自有其深意。
自迁府北洲以来,诸事不顺,直至庄颜现身方见转机。前番哪吒 ,亦赖其出手调停。此番太尘魔君现世,若再劳烦庄颜,神府颜面何存?
庄颜执掌人间神司,本就有权节制五岳。若北岳事事仰仗于他,恐失自主之权。此非独北岳之忧,四岳皆同此虑。
玉帝肯放权五岳,全因庄颜坐镇人间之故。若能自解困局自是上策,纵使不成,招安亦不失为退路——虽代价匪浅。
正当不空佛与北岳大帝筹谋之际,太尘魔君已驾北辰渡界舟抵临青梧山。
魔君俯瞰苍山,屈指弹出一道幽光。整座山峦骤然震动,鸟兽惊散间,地面轰然裂开,现出尘封古洞。
尘魔洞三字赫然在目。
魔君收起飞舟,揽着木然的南宫婉柔声道:夫人请看,这便是吾等洞府。袖袍挥处,琪花瑶草瞬间开遍山野。复点化数名女妖入洞,专司侍奉之职。
南宫婉在一群女妖的簇拥下步入洞府,太尘魔君却未跟随,转身飞出青梧山,来到千里之外的飞光岭。
他刚抵达飞光岭,散布于阎浮大世界的诸尘便被庄颜的拂尘一扫而空。太尘魔君心头一震,暗忖:“此等法力,必是那些证道成圣之人所为。”
转念一想,北俱芦洲并无这等人物,唯有一位例外——不空佛。
“只要我不踏出北俱芦洲,便与他们无干。”思及此,太尘魔君神色恢复如常。
他立于飞光岭前,抬手便是一记掌刀劈向主峰。魔光闪过,山体轰然裂开,一只泛着尘光的宝匣自峰底飞出,落入他手中。
匣盖轻启,内里尘光流转,充盈大半空间。
“心尘映耀,天魔化生。”太尘魔君凝视匣上八字,眼中燃起炽热。如今他仅是地魔,唯有晋 魔,方能挣脱桎梏,令北岳神府不敢轻视。
天魔乃天地正法,与地魔天差地别。而“心尘宝匣”正是他唯一的契机——集齐四百四十四万心尘,映照天地,即可蜕变为天魔。
所谓心尘,唯有沉溺七情六欲者方能孕育。
取得宝匣后,太尘魔君重返青梧山。久未归府,他决定暂歇数日,再外出搜集心尘。此外,还需与新夫人南宫婉完婚。
他召集金灵州群妖筹备大婚,尘魔洞内外张灯结彩,喧嚣非凡。
与此同时,北岳大帝与不空佛已定下除魔之计。不空佛率天音圣境众佛修前往 太尘魔君,北岳神府倾力提供法宝支援。
不空佛携神物返回圣境,炼成降魔法器分予七菩萨、五十六金刚,随即率众出山。
此劫因他而起,自当由他终结。降服太尘魔君,乃不空佛必偿之因果。
“世尊,已察知行踪,太尘魔君现居于金灵州青梧山洞府。”偈谛菩萨向不空佛禀告。
不空佛略一点头:“即刻启程前往青梧山。”
“谨遵法旨。”众菩萨领命,携罗汉随不空佛驾云直抵青梧山外。
此时太尘魔君与南宫婉新婚四日,山中依旧张灯结彩,尘魔洞内外喜气未散。
忽然间,洞顶乌云翻涌,天色骤暗,狂风裹挟沙石席卷天地。
山中群妖惊惶四顾,只见黑云压顶,风啸如吼,恍若末日降临。
倏尔一道金光撕裂云层,直射尘魔洞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