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叫抟土间界法。红线解释道,泥人镇守之处,便是铜墙铁壁。
宝儿歪着头:空气也能成墙?她猛然挥动白骨剑劈砍,剑锋激荡出圈圈波纹,反震力将她掀翻在地。
哎呦喂!宝儿揉着屁股惊叹,这仙法当真了得!
红线得意洋洋:本以为要葬身地底,反倒得了这般造化。她收回泥人,环顾四周突然愣住:奇怪,这里不像长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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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过山岭见到村落,询问才知身处西牛贺洲,先前那座山竟是压龙山脉分支。
地洞竟通到西牛贺洲?红线难以置信。宝儿也傻了眼:这可怎么回去?
唯有腾云而返。红线看向不会飞的同伴,你现出真身,我载你同行。
宝儿应道:“好,咱们进山里去,免得惊扰村民。
二人重返山林,红线身形一晃,化作十余丈长的巨龙。宝儿掐诀念咒,灵光闪过现出灰松鼠本相。她甩甩尾巴,轻盈跃上龙背,抓着鳞片攀至龙头蹲坐。
可坐稳了?红线发问。
宝儿答道:稳着呢。你识得南瞻部洲方位么?
自然知晓。
奇怪,宝儿歪头,你何时打听的?
呆子,红线轻笑,且看日头。
宝儿望望西沉夕阳:好大个太阳。
日出东方,此刻日头在西,反向便是东。
东胜神洲不就在东边?
既辨得东西,还愁分不清南北?红线摇头,你这脑瓜子当真不灵光。
娘亲从不嫌我笨!宝儿鼓起腮帮。
我非你娘,说不得么?
宝儿气呼呼挥动小拳头,在龙角旁捶打两下。
红线惬意低吟,你倒晓得我此处发痒,还算机灵。
宝儿一时语塞。
忽见巨龙腾空而起,穿云破雾。寒风中宝儿瑟缩着身子:红线,我冷。
冷便添衣。
现出原形如何添衣?飞慢些罢。
慢了赶不及晚膳,误了添香时辰怎好?
罢了,我且忍着。宝儿紧贴龙鳞。
骤然一声禽唳划破长空,金色孔雀挟狂风袭来,双翼展开竟将十余丈巨龙衬如细蛇。红线浑身僵直,竟被威压震得坠落云端。
要摔啦!宝儿惊呼。
我...我使不上力...红线声音发颤。
可是中了妖法?
非也,这孔雀道行高深...
话音未落,轰然巨响间二者已坠入山谷。宝儿眼冒金星瘫软在地,红线则蜷缩着瑟瑟发抖,在那孔雀威压下丝毫不敢动弹。
天空再次传来尖啸,那孔雀亮出锋锐巨爪,猛然俯冲直取红线。
宝儿惊醒大喊:“红线,当心!”
红线却僵在原地纹丝不动。宝儿慌忙抓起白骨剑格挡,却发觉原形未消,法力全无。她急忙掐诀化人,但为时已晚——孔雀利爪已刺穿红线龙鳞,鲜血喷涌。随着一声痛吼,孔雀振翅西飞,转眼消失在天际。
宝儿双目赤红,提剑狂奔,奈何修为尚浅无法腾空。她跌跌撞撞追赶,泪眼模糊间被异物绊倒,连滚数圈才停住。
“瞎了眼不成?”一声怒喝传来。只见虎首人身的魁梧神将横卧在地。宝儿匆匆道歉,抹着泥脸就要再追,却被虎怪闪身拦住:“搅了本大爷清梦,一句对不住便想了事?”
宝儿扑通跪倒:“虎大爷开恩!我朋友命在旦夕……”话音未落,虎怪朗笑拎起她:“倒是个讲义气的小耗子!”霎时驾云破空,转眼已至压龙山上空。
“就是那只孔雀!”宝儿急指。虎怪眯眼道:“它爪下分明是条小蛇。”
“是真龙!”宝儿高喊,“求您快追!”
虎怪嘿然应允,抡臂将她如投石般掷出。宝儿凌空甩出白骨剑,森白剑光贯入孔雀脊背。随着凄厉哀鸣,巨禽顿时失控翻滚。
孔雀松开利爪,红线直直坠下。
“轰——”
她重重砸在山顶,虎怪紧随其后落地,沉声道:“还不化形?”
红线猛然醒悟,忍痛掐诀,瞬间恢复人形。
她仰头问道:“前辈救命之恩?”
虎怪摇头指向天际:“救你的人在那边。”
红线抬眼望去,只见宝儿正跃上孔雀脊背,惊得她腾空欲援:“宝儿危险!”
刚离地丈余,两侧伤口骤然迸血。她闷哼跌落,四个血洞汩汩涌出猩红。
“先疗伤。”虎怪按住她肩膀。
红线盘坐调息,急道:“求前辈助我朋友!”
虎怪忽然轻笑:“不必了。”
苍穹传来巨响,孔雀如陨石般砸垮数座山峰。烟尘中红线瞪大眼睛:“宝儿不过炼精化气之境,怎会......”
树影晃动,宝儿扛着白骨剑翩然落地,还煞有介事摆出神将姿势:“本大仙在此!”
“幼稚!”红线扶额。宝儿凑近戳她伤口:“血流成这样还嘴硬?”
“闭嘴!”
“喏,铁拐李的丹药。”宝儿弹指将灵丹射入她口中。红线掐诀炼化时,远处骤起厉啸——那孔雀竟再度遮天蔽日扑来!
“没死透?”宝儿呆住。
虎怪捋须笑道:“天仙境的孔雀,岂是你这小丫头能斩杀的?”
“可我明明......”
“是剑的功劳。”虎怪点向白骨剑,“以神念探之。”
宝儿闭目凝神,刹那间灵台震荡。万千玄奥涌入神识:此剑名白骨,锋可透万甲,触之筋骨俱酥。
“原来如此,方才他被这剑伤了筋骨。”宝儿这才明白过来。
话音未落,空中那孔雀猛然振翅,霎时间无数凌厉的风刃如暴雨般倾泻而下,直逼宝儿所在之处。
眼见铺天盖地的风刃袭来,宝儿心中惊惧,本能地想要躲避。
然而下一刻,她却冲到红线身旁,一把将她抱住,虽无力将她带走,却用自己的身躯护住了她。
虎怪见状,当即大步上前,面对呼啸而至的风刃,手中大刀猛然挥出。
厚重的刀鸣声中,一道霸道刀芒横扫而出,伴随着轰鸣巨响,那足以劈山裂石的风刃竟被一刀斩碎,化作缕缕清风消散于天地间。
孔雀目睹此景,不禁惊呼:“天孽刀?你是灵台山的虎大?”
虎先锋收刀而立,淡淡道:“连声‘山君’都不肯叫?”
“哼!”孔雀冷哼一声,周身仙光流转,化作一名身着华彩天衣的年轻男子,正是佛母孔雀大明王的坐骑——孔雀王孔翎。
“虎大,你虽是灵台山神,但此事与你无关,莫要多管闲事。”孔翎语带威胁。
虎先锋嗤笑一声:“老子偏要管,你能奈我何?不过是个坐骑,也敢在爷爷面前放肆?再啰嗦,信不信剁了你的鸟头下酒?”
“好,很好!”孔翎忌惮地瞥了眼天孽刀,又狠狠瞪了红线一眼,对虎先锋咬牙道,“但愿你能永远护着她们!”
说罢,他足踏金光,背后虚影双翼一展,冲天而起,转眼消失在云霄深处。
“哇!”宝儿见孔翎被吓退,顿时惊叹,“虎大爷,你真厉害!连那只金孔雀都被你赶跑了!”
被她这般崇拜地望着,虎先锋只觉浑身舒畅,得意地昂首挺胸:“小菜一碟,谁知那鸟儿如此胆小。”
宝儿眼珠一转,趁机恳求:“虎大爷,你这么厉害,能送我们回南瞻部洲吗?”
“呃……”虎先锋一僵,暗叫不妙——牛皮吹过头了!
“虎大爷?”宝儿满眼期待,“可以吗?”
虎先锋眼珠一转,忽然正色道:“实不相瞒,我乃灵台山神,受神职所限,不得离开西牛贺洲。”
“所以……”他迎着宝儿失望的目光,斩钉截铁道,“恕难从命。”
听闻无法归乡,宝儿的大眼睛瞬间黯淡。
虎先锋见她失落,笑道:“别急,我倒有个法子能帮你们回去。”
“什么法子?”宝儿急忙追问。
虎先锋道:“捉住唐僧,你就能返回南瞻部洲。”
宝儿歪头问:“唐僧是谁?”
虎先锋展开一幅画卷,上面绘着一位眉目清朗、气度从容的僧人。
“这便是唐僧,”虎先锋指着画中人,“他自东土大唐而来,前往西天求取真经。”
宝儿盯着画像看了半晌,疑惑道:“为何抓了他就能回去?这两件事有何关联?”
虎先锋神秘一笑:“自然有关,但天机不可泄露。”
“为何不能说?”宝儿追问。
虎先锋摆手:“莫要多问。我乃山神,岂会诓骗于你?”
“倒也是……”宝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虎先锋卷起画卷塞给宝儿:“画像收好。抓紧行动吧,迟则生变。”
宝儿接过画轴,忽然问:“若不抓唐僧呢?”
“随你。”虎先锋眯眼笑道,“但天上那只孔雀守着,你们插翅难飞。若徒步回南瞻部洲,少说也得三五年光景。”
宝儿闻言蹙眉:“可若半年内寻不到唐僧,岂非徒劳?”
虎先锋抬手指向远山:“去压龙山候着,不出半年,唐僧必途经此地。”
“哦……”宝儿眨眨眼,忽而提议,“那这半年我们能暂住山神府上么?”
虎先锋笑容一僵,猛然指向她身后:“快看!”
宝儿回头,只见荒林寂寂,空无一物。再转身时,虎先锋已消失无踪。
“山神爷爷?”宝儿四下张望,却寻不得半点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