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四人身形一滞,呆立原地,神魂凝固,肉身僵直。虎先锋趁机上前,先擒住普贤菩萨,又欲捉拿黎山老母与观音、文殊二菩萨。不料三人身上金光乍现,将虎先锋震得倒飞而出。
这一震非同小可,饶是虎先锋金刚不坏之身也被震得浑身酸麻。他爬起身来,惊愕地望着三人护体金光,这才明白为何普贤菩萨轻易被擒——只因他法相刚被天孽刀所斩,护体金光未能及时显现。
转瞬间,黎山老母等人已挣脱惊神咆束缚,恢复清明。虎先锋心知此番只是出其不意占了便宜,若真斗法绝非对手。当即不再恋战,挟着普贤菩萨纵身跃出庄园,朝外喊道:快走!
话音未落,他已驾起仙光卷起豺狼豹獾四将,直奔紫罗山虎灵洞而去。
黎山老母面露惊色:方才那神通竟蕴含大颜之术观音菩萨环顾四周,失声道:不好,普贤道友被掳!文殊菩萨急道:速速追赶!三人当即现出本相,驾祥云直追而去。
虎灵洞中,虎先锋命小妖紧闭洞门。他将普贤菩萨放下,吩咐准备茶水灵果。普贤菩萨袖中暗掐法诀,却未施展。
虎先锋上前笑道:菩萨既来做客,不必拘礼。普贤菩萨莞尔:贫僧分明是被擒来的。虎先锋摆手道:入我洞府,来者皆是客。随即拱手问道:不知菩萨如何称呼?
贫僧普贤。
竟是华严三圣之一的普贤菩萨?虎先锋面露惊色。普贤菩萨谦逊道:惭愧。
“啊呀!”虎先锋失声叫道,赶忙恭敬行礼,随即转身招呼:“孩儿们,这位可是西方赫赫有名的华严三圣之一普贤菩萨,速速前来 。”
众小妖闻言哗然,慌忙丢下手中活计,纷纷上前跪拜行礼。
“拜见普贤菩萨。”
洞府内黑压压跪倒一片,起初普贤菩萨还道虎先锋存心戏弄,但见群妖如此虔诚叩首,不禁为之动容。
“善哉。”普贤菩萨口宣佛号,袖中手印变幻,指尖轻弹。
霎时间洞内霞光流转,祥云缭绕。菩萨周身绽放无量佛光,将整个洞窟映照得通明。那佛光所及之处:
瘸腿小妖顿觉腿脚灵便,奔跑如风;染病者顷刻痊愈,沉疴尽消;便是脸上胎记也消失无踪。即便无病无灾的,受此佛光沐浴后亦觉灵台清明,修为大涨。
众妖沐浴恩泽,无不叩首称谢,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普贤菩萨见状感叹:“不料你这洞中妖魔,竟有如此佛缘。”
虎先锋立即接话:“菩萨既这般说,何不为大伙讲讲佛法?”
“在此讲经说法可使得?”菩萨问道。
“但讲无妨。”虎先锋摆手,转头吩咐小妖:“别跪着了,速备香茶灵果,给菩萨接风。”
群妖闻言连忙张罗,殷勤侍奉。普贤菩萨留意到他们虎口处布满老茧,显是常年耕作所致,不禁诧异:
“这些小妖当真自耕自食?”
“岂能有假?若都靠吃人,这紫罗山方圆百姓哪够几千妖众果腹?”虎先锋笑道。
菩萨愈发惊奇:“自古未闻自食其力的妖怪,这还算妖魔么?”
“总不成唤作菩萨吧?”
普贤失笑:“若果真如此,称佛亦无不可。”话锋一转:“只是你这洞门,怕拦不住后面三位。”
虎先锋朗声大笑:“菩萨且宽心用茶。”
忽见洞内佛光大盛,照彻寰宇。但见三位尊者凌空显现:为首者玄光护体,紫气氤氲;左右两位宝相庄严,佛光耀目。
普贤起身引见:“大王容禀,这位是道门玉清圣祖紫元君,又称黎山老母。这位是华严三圣之文殊菩萨,至于那位......”
“大慈大悲 菩萨。”虎先锋接口道:“三界之内,谁人不识?”
黎山老母三人踏入洞府准备“降妖”,却被眼前景象怔住。石桌上摆着茶果点心,黎山老母不禁失笑:“这妖怪倒有趣,绑了人还备上茶水点心,岂不吃亏?”
虎先锋咧嘴一笑:“怕我吃亏?不如补偿些好处?”
黎山老母爽快道:“放了普贤菩萨,要什么补偿都成。”
虎先锋连连摆手:“本大王亲手抓的菩萨,好歹关个一年半载,哪能说放就放?”
文殊菩萨沉声道:“孽畜,休要不知好歹!”
虎先锋叉腰反驳:“你们这些神仙菩萨,去别人家连门都不敲,反倒怪我不懂礼数,未免太欺负人!”
文殊菩萨与观音、黎山老母对视一眼。观音轻捻柳枝,温声道:“虎灵大王,念你与洞中小妖素来行善,今日暂不施法。限你一日内将普贤道友平安送回,否则莫怪贫僧出手无情。”
话音方落,三位仙佛朝普贤菩萨颔首示意,化作清风消散无踪。
虎先锋转身对小妖们挥手:“孩儿们!收拾洞府,给菩萨辟间静室——他要在咱这儿长住啦!”
群妖欢腾应诺,不多时便拾掇出一间雅致精舍。石榻木椅俱全,案头笔墨生香,壁上藤萝缀花,竟比人间书院更显清幽。
“菩萨可还满意?”虎先锋咧嘴笑问。
普贤菩萨环顾四周:“大王洞府清雅脱俗,倒是出乎意料。”
“客气啥!”虎先锋挠头道,“您安心住着便是。”
菩萨忽然提议:“贫僧想在洞中设个佛堂,为众妖讲讲佛法如何?”
见虎先锋眉头一皱,又补充道:“不设佛堂也罢,随意讲讲便是。”
虎先锋突然凑近:“收学费不?”
“分文不取。”
“那您讲小乘还是大乘?”
普贤菩萨眨眨眼:“小乘如何?”
“不行,必须讲大乘佛法。”虎先锋斩钉截铁地说。
普贤菩萨略作思索,颔首道:“也罢,便依你所言。若众妖难以参悟,再改讲小乘佛法。”
“甚好!”虎先锋满意地点头,随即转向豺、狼、豹、獾四位将军,下令道:“传令下去,洞中所有妖怪,无论大小老幼,每日须来普贤菩萨座前聆听半日佛法。”
四位将军恭敬行礼,齐声道:“遵命!”
虎先锋回到洞府,紧闭石门,走到神龛前燃起一炷香,虔诚叩拜道:“属下虎大,求见灵台显妙玉极真君大老爷。”
袅袅青烟中,一道神光闪现,庄颜的法身显现于烟霭之间,含笑问道:“虎先锋,今日求见,有何要事?”
虎先锋伏地行礼,禀报道:“启禀真君,属下今日擒了一位菩萨回来。”
庄颜沉默片刻,问道:“哪位菩萨?”
“普贤菩萨。”虎先锋答道。
庄颜面露诧异:“我命你拦截取经人,你抓普贤菩萨作甚?”
虎先锋支吾道:“此事……实属意外。”
“不必多言,待我推演天机。”庄颜闭目掐算,须臾间洞悉前因后果,展颜笑道:“原来如此,无妨,既已擒来,好生款待便是,切莫伤他分毫。”
虎先锋迟疑道:“可观音菩萨限我一日内送还普贤菩萨,否则便要收服属下。属下自知不敌,若就此放人赔罪,恐损真君威名……还请真君示下。”
庄颜莞尔:“绕来绕去,无非是不愿放人,又怕斗不过观音,对吧?”
虎先锋讪讪一笑:“真君明鉴。”
庄颜悠然道:“以观音之能,除非我亲自出手,否则赐你再多神通也难敌她。不过,我可授你自保之法,保她奈何不得你。”
虎先锋大喜,叩首道:“多谢真君恩典!”
“伸出左手。”庄颜道。
虎先锋依言伸手,神龛中香火一颤,一粒火星飘落掌心。
“嗤——”虎先锋痛呼一声,掌中赫然烙下一个“逃”字。
庄颜道:“日后若遇险境,默念此字,便可脱身回洞。”
虎先锋又问:“若洞府被毁……”
庄颜朗声一笑:“我即刻施法,令此洞固若金汤。”
话音方落,浩瀚法力倾泻而下,将虎灵洞笼罩其中。
虎先锋心中大定,当即屈膝跪拜道:属下叩谢真君恩典。
庄颜嘴角含笑,温言道:只要你在人间安分守己,莫说是擒获菩萨,便是捉来佛陀本君也护得住你。切记吾言,好生修行。
谨遵法旨。虎先锋恭敬叩首,抬首时见庄颜法相渐渐消散,连忙再拜:恭送真君。
转眼日暮西沉,山脚庄园内,黎山老母对观音、文殊二位菩萨道:看来那虎妖执意不肯放人。
文殊菩萨肃然道:既是如此,不论他是行善之妖还是向道之怪,都该送入轮回。
观音菩萨颔首道:善哉。
黎山老母拂袖道:待贫道施法拘来那虎灵洞。
观音菩萨眸光微动:元君能摄来整座洞府?
黎山老母从容笑道:贫道这拘州移陆之法,莫说区区虎灵洞,纵是绵延数十万里的州郡,亦能瞬息挪移眼前。
文殊菩萨赞叹道:既有如此神通,还请元君施为。
黎山老母盘坐祥云,左掌平托,右手掐诀在掌心画圆。霎时神光涌现,掌中浮现山脉虚影,渐次显现出虎灵洞所在的三峰奇景。
随着剑指轻点,黎山老母清喝一声:
轰然三震响彻紫罗山脉,连观音、文殊都感受到这撼天动地的伟力。岂料虎灵洞 ,反倒是掌中山影骤然破碎,混沌之气化作吞噬万物的黑漩喷薄而出。
混沌现形!二位菩萨齐声低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