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意骤起的瞬间,元宝后颈汗毛倒竖。那道熟悉的黑影裹挟着腥风从斜刺里扑来,指节擦过她耳畔时带起细碎风声。
泥土地扬起呛人的尘雾,元宝蜷成虾米的身体贴着地面连滚两圈,刚撑起发麻的膝盖,破空声又贴着头皮炸响。
男子铁塔般的身影笼罩下来,粗粝的大手精准扣住她后颈。女孩瞬间被提离地面,单薄的棉布衣领勒进皮肉,像条离水的鱼般拼命蹬腿,指甲在男人手臂上抓出五道血痕。
还敢闹?!男子青筋暴起的手臂猛地发力,元宝后背重重撞上土墙。清脆的巴掌声在狭小房间炸开,咸腥的血味在舌尖蔓延,她眼前炸开无数金星。虚弱的踢打渐渐变得绵软,意识在剧烈眩晕中摇摇欲坠。
他目光扫过元宝低垂的脑袋,又与其他男子对视点头。男子攥着她后颈往门外拖,沾着草屑的布鞋在泥地上划出蜿蜒痕迹,每拖行一步,元宝垂落的发丝就扫过地面的碎石,直到整个人被粗暴地掼进门外的黑暗里。
其他人也拽着瘫软的孩子,动作利落地鱼贯而出,带起的风卷着泥尘,将屋内的狼藉一并抛在身后。
粗粝的麻绳深深勒进皮肉,元宝从混沌中骤然惊醒。她下意识想要蜷缩身体,却发现四肢被牢牢捆在冰冷的木板上,粗糙的纹路硌得后背生疼。剧烈挣扎间,麻绳摩擦着腕骨,火辣辣的痛感顺着神经窜上头顶。
昏暗的灯光下,刺鼻的消毒水味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她急促喘息着扭头打量四周,有血迹的木板、泛着冷光的器械,还有墙上斑驳的血渍,每一处都让心脏狂跳不已。
唉!这个醒了,可以开始了。
沙哑的声音在头顶炸开。元宝瞳孔骤缩,死死盯着那个戴着医用口罩、穿着白大褂的身影。对方每走一步,皮靴踩在地面的声响都像是催命符。那人身后跟着的黑衣男子端着银盘,注射器的针头在灯下泛着寒光。
她拼命扭动身体,木板被蹭得吱呀作响,可麻绳却越勒越紧。恐惧如潮水般漫过全身,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阴影将自己完全笼罩。
白大褂的橡胶手套发出细微的摩擦声,他垂眸盯着颤抖的元宝,动作机械地拧开试管。金属注射器刺入透明液体的瞬间,空气里泛起细小的气泡。
转身时衣摆带起的风掠过元宝发梢,他甚至懒得调整角度,直接将冰凉的酒精棉球重重按在她肘窝,擦拭两下便猛地扎入针头。
冰冷的液体如同毒蛇般在血管中游走,元宝的瞳孔猛地放大。胃部突然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她弓起身子想要挣扎,却被麻绳勒得几乎窒息。心脏开始疯狂跳动,每一次搏动都像被滚烫的烙铁灼烧,剧痛顺着脊椎窜上大脑,仿佛千万根钢针同时扎进头骨。
鲜血从她嘴角溢出,顺着脖颈流进衣领。她的指甲深深抠进木板,木屑混着鲜血飞溅,在木板上留下五道触目惊心的血痕。喉咙被血沫堵住,她只能发出含糊的呜咽,充血的双眼充满绝望,泪水混着血水滑过脸颊,滴落在身下的木板上。
白大褂垂着眼,两根手指捏着针头轻轻一旋,顺着血管抽出。沾着血珠的注射器划出冷光,精准坠入金属托盘,声刺破压抑的空气。
他扯下手套随意团起,连同沾着酒精棉的纱布一并丢进废物桶,橡胶摩擦声刺耳又冷漠。
远处传来器械碰撞的叮当声,夹杂着几个男人漫不经心的交谈。有人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嬉笑声混着鞋底蹭过地面的沙沙声,像无形的钝器一下下砸在濒死的女孩身上,将她淹没在这冰冷又荒诞的地狱中。
白炽灯在头顶明灭,元宝涣散的瞳孔里倒映着白大褂毫无温度的眉眼。对方垂眸整理染血的手套,喉结随着吞咽动作上下滑动,却始终没多看她一眼。
远处传来骰子撞击瓷碗的脆响,混着男人们哄笑推搡的动静,像滚烫的沥青浇在结冰的湖面上,割裂着她逐渐模糊的意识。
胃部痉挛着绞成死结,太阳穴突突跳动仿佛要炸开。冷汗浸透的后背黏在木板上,每一次抽搐都扯动腕间血痂。
母亲缝的布偶、灶台上的热粥、村口歪脖子老槐树...记忆碎片在剧痛中疯狂翻涌,温热的念头刚冒头,就被新一轮疼痛碾碎成齑粉。当鼻腔涌出的血糊住视线,元宝终于在意识崩塌前,攥紧了掌心对生的渴望。
剧烈的颠簸像钝器捶打太阳穴,元宝在灼痛中猛然睁眼。黑暗裹挟着铁锈与汽油的刺鼻气息涌进鼻腔,她下意识想要撑起身体,却被后腰传来的撕裂感拽回现实。指甲抠住身下冰冷的金属板,掌心传来的震动让她瞬间清醒——这是在车的后备箱里。
冷汗浸透的后背紧贴着箱体,每一次摇晃都让胃部翻涌。她颤抖着摸索四周,除了粗糙的毛毡衬底再无他物。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白大褂冰冷的针头、同伴们痛苦的呜咽,还有那片习以为常的哄笑...恐惧像毒蛇缠住心脏,元宝喉咙发紧:他们是不是...都不在了?
黑暗中,绝望的呜咽卡在喉咙里。想到自己孤零零被丢弃在这铁皮牢笼,不知等待她的是更可怕的折磨还是死亡,元宝蜷缩起身体,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泪水无声滑落,混着伤口的血渍,在这密闭的空间里,她第一次真切感受到命运的残酷与冰冷。
黑暗如潮水漫过每一寸皮肤,元宝蜷缩成小小的一团,牙齿不住打颤。疼痛与恐惧几乎要将她吞噬,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沦的瞬间,记忆突然被撕开一道裂缝——母亲临走前温暖亲过她的脸颊,眼里盛满不舍与眷恋,买糖吃的承诺还在耳畔回响。
泪水汹涌而出,混着伤口的血珠滴落在冰冷的金属板上。元宝死死咬住嘴唇,血腥味在舌尖蔓延。
母亲绝不会抛弃她,指甲深深抠进掌心,她在剧痛中攥紧拳头,心中燃起一簇微弱却坚定的火苗:我要活着,一定要等到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