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夏白玺终于换好了药,医者收拾好器具退下。
钟离南絮见此,不再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元宝并不希望你留在这儿,我想知道,你对此是怎么想的?”
她的目光直直地落在夏白玺身上,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不容抗拒的威严。
夏白玺听闻,急忙开口说道:“昨天元安不是说,只要我做她的丫鬟,就可以留下来吗?”
她的眼神中满是焦急与期待,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钟离南絮见状,心中已然明了她的答案,这姑娘显然是不想离开。
想到女儿昨晚见完夏白玺后便生病卧床,身体本就娇弱的她又要遭受病痛折磨,钟离南絮狠下心来,语气愈发冰冷:
“昨晚元宝见完你后就生病了。她的身体一直不好,我不希望你再来打扰她。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你曾经对她造成的伤害有多深。”
夏白玺听闻此言,心中一阵刺痛。她深知自己过去的所作所为给钟离元安带来了巨大的痛苦,如今听到钟离元安因此生病,更是自责不已。
见钟离元安的母亲如此坚决地赶她走,她顾不上膝盖上尚未痊愈的伤痛,“扑通”一声重重地跪在地板上,眼中满是哀求的泪水,对钟离南絮苦苦求道:
“我保证,以后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绝不让她再受到一丝伤害。之前都是我的错,我真的很想弥补我的过错,求您不要赶我走,求求您了!”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每一个字都饱含着深深的悔恨与执着。
钟离南絮看着跪在地上的夏白玺,心中不禁有些动容。
她想起祖父钟离谦曾对她说过:“她们俩之间自有定数,你只用站在钟离元安这边就好。”
再看向夏白玺眼中那坚定不移的决心,她知道,或许这一切真的是命运的安排。
犹豫片刻后,她终究还是松了口,但还是严肃地警告夏白玺:“你记住,以后绝不能再让钟离元安的身体因为你而生病,更不能强求她做任何事。否则,我绝不会轻易放过你。”
说完,她不再停留,转身离开了伏苓堂,径直回到中书堂处理公务。
夏白玺听完钟离南絮的话,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低下头,笑出了声。
只是这笑声中夹杂着无尽的心酸与喜悦,眼泪也不受控制地从眼中滚滚流出。
她知道,钟离南絮这是同意她留下来了,自己终于又有机会重新守护初宝了。
而此时,皓月宫里的钟离元安也通过芯脑得知了夏白玺的答案。
听到这个消息的瞬间,她的心猛地快速跳动了一下,仿佛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颗石子,泛起层层涟漪。
但她很快便恢复了平常,神色平静地缓缓看向窗外。窗外,阳光明媚,繁花似锦,一片欣欣向荣之景。
她收回目光,伸手拿起床头柜上的书,若无其事地看了起来,试图将这件事抛之脑后。
时光悠悠,几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在这段日子里,夏白玺悉心调养,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这天,她终于鼓起勇气,向钟离南絮申请去照顾钟离元安。
钟离南絮此时正忙于公务,实在没空应付夏白玺,而且一看到她就会想起女儿因为她而遭受的痛苦,心中不免有些厌烦。
于是,她吩咐钟若桐:“你带她去换上侍女的衣服,然后带她去找钟离元安。”同时,她也通过芯脑通知了钟离元安一声。
此时,钟离元安正在自己的工坊里专心致志地捣鼓一些药剂。
各种瓶瓶罐罐摆满了桌子,她手持滴管,小心翼翼地往一个透明的容器中滴入不同颜色的液体,专注得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手中的实验。
听到钟离南絮传来夏白玺要来的消息,她的动作顿了一下,片刻后,轻轻“嗯”了一声,通过芯脑对钟离南絮表示自己知道了。
然后又立刻投入到药剂的研制中,仿佛刚刚的消息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插曲。
钟若桐领着夏白玺,轻手轻脚地踏入皓月宫。一进入二楼,便瞧见钟离元安正全神贯注地沉浸在实验之中。
她的身旁摆放着琳琅满目的实验器具,各种颜色的液体在透明的容器中微微晃动,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
钟离元安手持一支细长的滴管,眼睛紧紧盯着下方的试剂瓶,小心翼翼地控制着每一滴液体的落下,那专注的神情仿佛整个世界都已与她无关。
夏白玺和钟若桐默契地都没有出声打扰,安静地站在一旁。
夏白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时不时落在钟离元安认真实验的侧脸。
只见她那线条优美的侧脸在灯光的映照下,勾勒出一种清冷而高贵的气质。
微蹙的眉头,专注的眼神,无一不散发着冷静与理智的魅力,让夏白玺看得有些痴了。
她心中不禁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曾经那个与自己亲密无间的人,如今即便近在咫尺,却又仿佛远在天涯。
不知过了多久,钟离元安终于成功配好药剂。她轻轻直起身子,长舒一口气,抬起头时,这才看到了站在一旁的夏白玺和钟若桐。
她轻轻放下手中的试管,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随后对着钟若桐说道:“你先离开吧。”
声音平静而简洁,没有丝毫多余的情绪。
钟若桐微微颔首,轻声应了句“是”,便转身离开,轻轻带上了门。
刹那间,皓月宫二楼只剩下钟离元安和夏白玺两人,气氛陡然安静下来,安静得仿佛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夏白玺看着钟离元安,嘴唇微微动了动,正想开口关心一下她近来可好。
然而,钟离元安似乎早已洞悉她的意图,在她开口之前便先一步打断:“夏白玺,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丫鬟。刚好我刚刚配好一个药剂,我想知道它的药效如何,你来帮我试验下吧!”
说着,她伸手拿起装有药剂的容器,递向夏白玺。
夏白玺没有丝毫犹豫,眼中闪过一丝决然,毫不犹豫地接过钟离元安递来的试剂。
她仰头一口将试剂喝了下去,动作干脆利落。几乎是瞬间,她便感到一股彻骨的冰冷从喉咙处蔓延开来,仿佛一条冰蛇在体内游走。
紧接着,喉咙处的知觉迅速消失,仿佛那一片区域已经不再属于自己。
夏白玺心中顿时明白,这大概就是这个试剂的作用。她下意识地尝试发声,然而,无论她如何努力,都没有声音从口中传出。
她看向钟离元安,眼神中带着一丝无奈,但更多的是顺从。
钟离元安看着夏白玺的反应,眼中闪过一丝满意。她微微扬起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这微笑如同冬日里的一缕暖阳,虽短暂却让人心生温暖。
夏白玺见钟离元安露出开心的神情,心中竟也有了一丝慰藉,默默地接受了钟离元安对她的这一处置。
在那之后,夏白玺迅速处理好雍州的诸多事务,将政务全部交接给堂兄夏恩灿。
从那刻起,接下来的三年时光里,夏白玺便如影随形地跟在钟离元安身边。
每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洒进房间,她便轻手轻脚地走进钟离元安的房间,为她准备好洗漱用品,再为她熬煮滋补的汤药。
钟离元安看书时,她便安静地站在一旁,目光始终追随着她,偶尔默默地为她端来一杯温热的茶水,轻轻放在一旁,然后又悄然退回到原位,不发出一丝声响,生怕打扰到钟离元安。
当钟离元安投入到实验中,她更是全神贯注,时刻留意着钟离元安的一举一动,在她需要的时候,默默地递上所需的实验材料。
只有等钟离元安休息之后,她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
而钟离元安,也真的将她当作一名普通侍女看待。
每天淡然地做着自己的事情,看书、做实验、研究各种学术,仿佛夏白玺的存在只是她生活中的一个寻常背景,并未对她的情绪和生活节奏产生过多影响。
日子就这样波澜不惊地平静过着,仿佛时间也在这平静中缓缓流淌。
然而,世间之事总是难以尽如人意。钟羽棋偶然间知晓了夏白玺和钟离元安之间的过往种种,心中不禁为钟离元安感到不平。
在她看来,夏白玺曾经给钟离元安带来了那么多的伤害,如今怎能如此轻易地留在她身边。
于是,每当夏白玺离开钟离元安身边时,钟羽棋总会趁机作弄于她。
有时,会故意将她为钟离元安准备的物品藏起来;有时,又会在她必经之路设置一些小小的障碍。
但钟羽棋每次都很有分寸,不会过分作弄,只是想小小地惩罚一下夏白玺。
有一次,钟离元安恰好看到钟羽棋在作弄夏白玺。她没有出声阻止,而是静静地躲在暗处看着。
她的眼神中透着一种复杂的情绪,有冷漠,有无奈,也有一丝难以察觉的纠结。
她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仿佛在看着一场与自己无关的戏。
而夏白玺,对于钟离元安对她这般无所谓的态度,心中时常感到沮丧。
她渴望能重新走进钟离元安的内心,渴望得到她的一丝关注,然而每次换来的却总是那冷淡的神情和疏离的态度。
但每当这种沮丧的情绪涌上心头,她总会很快调整过来,然后又认真地投入到为钟离元安做事当中,仿佛只要能待在钟离元安身边,为她做些什么,便是一种莫大的幸福。
只是,每当钟离元安晚上梦到与夏白玺的过去,那些曾经的欢笑与泪水、甜蜜与痛苦交织在一起的回忆,总会让她在第二天对夏白玺多一分疏离。
她会刻意减少与夏白玺的接触,说话的语气也会变得更加冰冷生硬。
而夏白玺,只能默默地承受着这一切,心中的苦涩如同潮水般蔓延,但她从未有过一丝怨言,依旧默默地守护在钟离元安身边,等待着那或许永远不会到来的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