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骸王庞大的尸身倒地,发出沉闷的响声,溶洞内弥漫的恐怖威压随之消散。那些失去了控制的青铜兵俑,眼中的幽蓝魂火瞬间熄灭,如同被抽掉了提线的木偶,哗啦啦散落一地,重新化为冰冷的死物。
张平调息片刻,平复了翻腾的气血与消耗过度的法力。他走到幽骸王的尸体旁,目光落在其眉心。那里,那个微小的虚无黑点正在缓缓平复,但残留的空间寂灭意韵依旧令人心悸。归墟指力的威力,比他预想的还要强。
他并指如剑,寂灭真火凝聚于指尖,小心翼翼地剖开幽骸王的胸膛。在其心脏位置(已被寂渊剑绞碎),发现了一颗约莫鸽卵大小、通体浑圆、呈现出暗金与灰白交织色泽的珠子。珠子表面天然生成着玄奥的纹路,散发出精纯无比的阴煞之气与一股凝练的王者魂源。
“本源尸珠!”张平眼中闪过一丝喜色。此物乃是高阶尸王一身精华所聚,蕴含其部分本源法则与魂力,是炼制身外化身、滋养鬼道法宝或修炼某些特殊神通的顶级材料,价值连城。尤其这幽骸王生前可能是炼虚大能,其尸珠品质更高。
他将尸珠收起,又检查了一番,确认再无其他有价值之物后,便将目光投向了那株阴魂木。
阴魂木吸收了鬼骷老人的化神本源,此刻乌光流转,枝叶如同白玉般温润,散发着强大的魂力波动。此物对他无用,但若是拿到外界,足以引起鬼道修士的疯狂争夺。
张平略一沉吟,并未动它。此物因果不小,且与他道途不合,拿了反是累赘。
他的注意力,最终完全被溶洞最深处石壁上的那幅古老壁画所吸引。
走近细看,壁画的内容更加清晰:无尽的星辰在黯淡、陨落,一片浩瀚的大地在崩解、沉陷,最终归于一片混沌的、吞噬一切的黑暗漩涡——那便是归墟。壁画的手法古朴苍劲,每一笔都蕴含着大道真意,尤其是那代表归墟的黑暗漩涡,仿佛拥有生命般,在缓缓旋转,吸引着观者的心神。
张平站立在壁画前,心神不由自主地沉浸进去。识海中的《归墟源解·空》残卷自行震动,与壁画中蕴含的归墟意韵产生共鸣。
一时间,他仿佛跨越了无尽时空,亲眼目睹了宇宙星河的寂灭,万物终焉的景象。那种宏大、悲怆、却又蕴含着某种“必然”与“轮回”的意境,深深冲击着他的道心。
与在寂灭星渊感受的寂灭不同,这壁画所描绘的归墟,更加古老,更加本源,仿佛是一切寂灭的最终归宿。
他对“归墟”的理解,在这一刻飞速提升。许多《归墟源解》中晦涩难明的经文,此刻豁然开朗。尤其是关于空间坍缩、物质湮灭、能量回归本源的部分,有了全新的认知。
他甚至隐隐感觉到,体内那丝由寂灭之心、不朽根须、万化归墟石共鸣产生的混沌波动,似乎壮大了一丝,变得更加凝实。
不知过了多久,张平才缓缓从那种玄妙的感悟状态中退出。他长舒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疲惫,但更多的却是欣喜。
此番观摩壁画,收获之大,不亚于得到一件重宝!他对自身寂灭大道的方向,更加明确。未来若能集齐《归墟源解》其他部分,或许真能窥得宇宙生灭的终极奥秘。
他将这幅壁画牢牢刻印在识海之中,这才转身。
是时候离开此地了。
他来到溶洞入口处,发现地灵宗几人正焦急地等在那里,看到他出来,才明显松了口气。
“前辈!您没事吧?”苏芸关切地问道,美眸中带着敬畏。刚才溶洞内传出的恐怖能量波动,让他们心惊胆战。
“无妨。”张平淡淡道,“里面的麻烦已经解决了。你们可以安心采集灵脉样本了。”
赵琰等人闻言,又惊又喜,连忙道谢。他们进入溶洞,看到满地狼藉和幽骸王的尸体,更是震撼得无以复加,对张平的实力有了更深的认识。
张平没有理会他们如何采集,他走到那灵脉水潭边,神识探入其中。果然,潭底连接着一条品质极高的水属性灵脉分支,灵气充沛精纯。
他心中微动,取出得自幽骸王的那颗本源尸珠。此物蕴含精纯阴气,若以寂灭真火淬炼,剥离其中阴煞,或可提取出最本源的魂力与法则碎片,用于滋养神识,甚至辅助参悟法则。
想到便做。他盘膝坐在潭边,掌心寂灭真火升腾,将那颗暗金灰白的尸珠包裹。真火灼烧下,尸珠表面的阴煞之气如同黑烟般被缓缓炼化、剥离,发出“滋滋”的声响,最终化作精纯的阴属性能量消散。
而尸珠的本体,则逐渐缩小,颜色变得更加纯粹,最终化为一颗龙眼大小、通体透明、内部仿佛有暗金色星云流转的纯净魂珠!一股精纯而温和的魂力波动散发开来。
张平张口将这颗淬炼后的本源魂珠吞入腹中,以寂灭元婴缓缓炼化吸收。顿时,一股清凉舒泰的感觉流遍全身,神识仿佛浸泡在温水中,变得更加凝练、敏锐。连带着对刚才壁画感悟的消化速度也加快了不少。
处理完收获,张平便在地灵宗几人敬畏的目光中,先行离开了沉雾谷。
数日后,他回到了望海城。此番迷雾森林之行,不仅完成了对苍云星域的初步探索,更获得了本源尸珠(已淬炼)和观摩归墟壁画的机缘,实力与道境皆有精进。
他感觉到,突破炼虚的那层屏障,似乎越来越薄了。或许,只需要一个合适的契机,或者……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
而在苍云星域,最不缺少的,就是机缘与争斗。
他决定,在前往其他星域之前,先在这苍云星域游历一番,寻找突破的契机。
回到望海城租住的静室,张平布下禁制,开始闭关消化此次沉雾谷之行的收获。
首要的,便是那颗淬炼后的本源魂珠。精纯的魂力如同甘泉,滋养着他的神识,原本因催动归墟指和激烈战斗而略有损耗的神魂,不仅迅速恢复,更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他感觉自己的神识覆盖范围扩大了近三成,且更加凝练,对天地灵气的感知和法则的捕捉也变得更加清晰敏锐。
更重要的是,魂珠中蕴含的、属于幽骸王生前对天地法则的一些感悟碎片,虽然零散,但层次极高,涉及部分炼虚层次的奥秘,让他对化神之上的境界有了更直观的认知,前路似乎清晰了不少。
其次,便是对那幅归墟壁画的反复回味与参悟。每一次在识海中观想那星辰陨落、大地归墟的景象,都能与《归墟源解·空》残卷相互印证,产生新的理解。他对空间之力的运用越发纯熟,甚至开始尝试将归墟意韵融入自身的遁法之中,使得虚空穿梭更加隐蔽、迅捷。
至于修为,他并未刻意冲击瓶颈。化神圆满到炼虚,是一个质的飞跃,需要的是水到渠成,以及对自身之“道”的彻底明晰。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积累已经足够雄厚,只差那临门一脚的顿悟或者外部压力。
半月后,张平结束闭关,气息愈发深沉内敛。
他走出静室,来到望海城的万界商盟分部,准备将一些用不上的材料,包括那株未动的阴魂木(他委托地灵宗几人带回,自己取了部分报酬)以及部分低阶妖兽材料出手,换取灵晶,同时打听一下星域内的最新消息。
商盟内依旧人来人往。张平正在办理交割,耳边却传来几名修士的议论声。
“听说了吗?‘星罗盟’和‘玄霜谷’在北部‘冰风海峡’又打起来了!据说是为了争夺一处新发现的‘万年玄冰髓’矿脉!”
“不止呢,据说‘青木宗’也暗中插手了,这下北边可热闹了。”
“唉,这些大宗门打生打死,苦的还是我们这些散修。不过听说星罗盟发布了高额悬赏,招募高手助阵,报酬相当丰厚……”
“丰厚有什么用?那可是宗门大战,化神修士都可能陨落,有命赚也得有命花啊……”
星罗盟?玄霜谷?万年玄冰髓?
张平心中微动。宗门大战意味着混乱,也意味着机会。尤其是那种层次的冲突,必然有化神修士,甚至可能有炼虚大能暗中关注,正是磨砺自身、寻求突破的绝佳战场。而且万年玄冰髓乃是顶级的冰系至宝,对他无用,但其诞生之地,往往伴随着极致的冰寒法则显现,观摩之下,或能对寂灭大道中的“冰寂”一面有所启发。
他立刻来到信息栏前,果然看到了星罗盟发布的招募令。不仅提供丰厚的灵晶报酬,还承诺根据战功兑换宗门秘库中的功法、丹药、法宝,甚至包括一些有助于突破瓶颈的稀有资源。
风险与机遇并存。
张平几乎没有太多犹豫,便做出了决定。他需要压力,需要战斗来磨砺剑锋,需要在那生死一线的搏杀中,找到突破的灵光。
他按照招募令的指示,来到了星罗盟在望海城设立的临时招募点。
接待他的是一名星罗盟的元婴执事,感受到张平那深不可测的气息(张平并未完全掩饰),态度十分恭敬。
“前辈是想应征客卿长老?”执事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错。”张平点头,“我需要一个能与化神修士交手的机会。”
那执事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能说出此话,必然是对自身实力极度自信之辈!如今星罗盟正缺高端战力。
“前辈放心!我星罗盟绝不会亏待任何一位客卿!这是客卿令牌,凭此令牌可享受长老待遇,战时听从统一调遣,根据战功结算报酬。三日后,会有专门的星舟送诸位客卿前往北部前线‘碎星岛’。”执事连忙取出一枚刻画着星辰与浪花图案的银色令牌,双手奉上。
张平接过令牌,神识一扫,确认无误后,便转身离去。
三日后,一艘悬挂着星罗盟旗帜的中型星舟,载着包括张平在内的十余名应征的客卿修士(修为从元婴后期到化神不等),离开了望海城,朝着北部冰风海峡的方向疾驰而去。
星舟之上,张平独立船头,望着前方逐渐变得凛冽的天空和隐约可见的冰川轮廓,眼神平静。
寂渊剑在丹田内轻轻鸣颤,似乎也感受到了即将到来的战斗,传递出渴望的意念。
苍云星域的风云,已因资源之争而涌动。而他,将主动踏入这漩涡之中,于杀伐之间,求证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