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车越靠近李同志的窑洞,曾夏勇的心跳就越急促。
窗外的风带着陕北高原特有的干燥气息,吹得车窗帘微微晃动,远处的山峁上,几棵老槐树的枝条在风中舒展,像在迎接远方的客人。
“快到了,前面就是李同志的窑洞。” 老周指着前方不远处的几孔窑洞,笑着说。
曾夏勇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最中间的一孔窑洞前,站着三道熟悉的身影 —— 为首的人身着灰布军装,身材挺拔,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正是他在报纸上见过无数次的李同志;
旁边的祝老总穿着半旧的军大衣,双手背在身后,眼神爽朗;
邹同志则站在两人身侧,手里拿着一个笔记本,似乎在记录着什么。
小车刚停稳,曾夏勇就推开车门,快步走了下去。
他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军装的领口,深吸一口气,走到三人面前,双脚并拢,郑重地敬了一个军礼:“报告!首长同志,独立旅旅长曾夏勇,奉命前来报到,请指示!”
李同志快步上前,伸出温暖的手,紧紧握住曾夏勇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军装传递过来,让曾夏勇原本紧张的心瞬间安定下来。
“夏勇同志,不用这么拘谨,快请进。”
李同志的声音温和而有力,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早就听说你在山西打得漂亮,今天总算把你盼来了 —— 咱们华夏的勇士,就该有这样的样子!”
祝老总也走上前,拍了拍曾夏勇的肩膀,爽朗地笑起来:“我可是天天听彭老总念叨你,说你小子不仅会打仗,还会搞建设,太原那座新型指挥部,连老彭都在电报里跟我夸了好几次!”
邹同志也笑着与曾夏勇握手:“之前在没能跟你见上一面,今天总算补上了。你带来的运输机编队,可是把延安的百姓都惊动了,现在还有人在机场附近围着看呢。”
曾夏勇握着三位首长的手,眼眶微微发热。
他没想到,日思夜想的见面竟如此亲切 —— 没有客套,只有同志间的真诚,这种温暖,让他想起了在前线与战士们并肩作战的日子。
“能见到三位首长,是我最大的荣幸。” 他诚恳地说,“山西的胜利,都是组织领导的结果,是战士们拼命打出来的,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
“别谦虚,该肯定的要肯定。”
李同志笑着摆了摆手,率先朝着窑洞走去,“你有先进装备,却不搞‘独门独户’,主动帮 385 旅、386 旅换装训练;打了胜仗不骄傲,还想着帮延安搞建设,这份大局观,比打十个胜仗还难得。”
几人走进窑洞,里面的陈设简单却整洁 —— 靠墙的书架上摆满了书籍和文件,大多是翻得有些卷边的马克思主义着作和军事理论书;
中间的土炕上,铺着一床灰布被褥,炕桌擦得锃亮,上面放着一盏煤油灯和几份摊开的电报;
墙角的煤炉里燃着炭火,让不大的窑洞充满了暖意。
“坐,都坐。”
李同志示意大家坐在炕边的木凳上,亲自给曾夏勇倒了一杯热茶,“延安的条件比不上太原,只能用粗茶招待你,别嫌弃。”
“首长,您太客气了,这杯茶比什么都珍贵。”
曾夏勇双手接过茶杯,指尖触到温热的搪瓷杯壁,心里满是感动。
寒暄过后,李同志拿起桌上的两份文件,递给曾夏勇:“这是美国高斯大使和苏联米高扬特使带来的合作草案,你先看看。明天的会谈,你是核心 —— 他们最关心的是你的装备和战术,咱们得提前把调子定好。”
曾夏勇接过文件,快速浏览起来。
美国的草案里,除了提出要 “共享日军情报”,还希望能派军事观察员进驻独立旅,美其名曰 “交流战术”;
苏联的草案则更直接,承诺提供一批武器图纸和军事顾问,但要求八路军 “在华北牵制至少三个日军师团”,同时希望能 “研究独立旅的装备技术”。
“首长,我的想法是,合作可以谈,但底线不能破。”
曾夏勇放下文件,语气坚定地说,“情报共享我们可以答应,但军事观察员绝不能进驻作战部队 —— 他们的目的不单纯,很可能是想摸清咱们的部署;苏联的武器图纸和顾问我们需要,但牵制日军是我们本来就会做的事,不能当成‘交换条件’,至于装备技术,咱们可以分享战术运用经验,但核心技术绝不能泄露 —— 这些装备是咱们立足的根本,不能让别人攥在手里。”
李同志听完,满意地点点头:“你的想法很对,跟我们的判断一致。咱们跟他们合作,是为了更好地打鬼子,不是为了依附他们。明天会谈时,你就大胆说,有我们在后面给你撑着。”
祝老总补充道:“还有,你可以借着这次机会,跟他们提提咱们的需求。比如美国的航空汽油 —— 你们空一团的战机耗油量不小,光靠自己储备不够;苏联的军工设备图纸,咱们的兵工厂也急需改进技术,这些都可以跟他们谈,不用不好意思。”
邹同志也接过话茬:“我跟高斯接触时,感觉他对独立旅的战术很感兴趣,你明天可以跟他聊聊太原战役的协同作战,比如火炮、飞机的配合,既展示咱们的实力,也让他知道,咱们的胜利不是靠运气,而是靠硬实力。”
几人围绕着明天的会谈,又细致地讨论了半个多小时,从发言的顺序到应对的话术,每一个细节都考虑到。
曾夏勇一边听一边记,心里对明天的会谈越来越有底 —— 有组织的支持,有三位首长的指导,再加上自己对战场的实际把控,一定能把这次会谈办好。
聊完会谈,曾夏勇想起带来的物资,连忙说:“首长,这次来延安,我跟彭老总商量过,给边区带了些物资 —— 5 万斤面粉、3 万斤大米,10 万块大洋,还有 10 台适合陕北高原的小型拖拉机、5 台播种机,以及 5 台车床、3 台铣床。现在物资都在机场,战士们正在卸车,等卸完了,会留下技术骨干,教边区的同志操作这些机械。”
“哦?还有拖拉机和车床?”
李同志眼睛一亮,语气里满是惊喜,“延安现在正愁耕种的事,老百姓还是靠牛耕手播,效率太低;兵工厂的车床也都是老掉牙的,加工零件又慢又不准,你带来的这些,可真是解了燃眉之急啊!”
祝老总也笑着说:“我上午还跟后勤的同志商量,想从晋绥军那边换几台旧车床,没想到你这儿就送来了新的 —— 还是你考虑得周到!”
“这些都是应该的。”
曾夏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太原的后勤仓库里,缴获的物资不少,边区需要,就该先紧着边区用。而且这些机械都是从日军手里缴获的,咱们修修就能用,正好物尽其用。”
李同志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远处机场的方向,语气感慨:“你带来的不只是物资,更是信心啊。延安的百姓刚才看到你的运输机,都在说‘八路军有大飞机了,打鬼子更有底气了’ —— 这种信心,比任何物资都珍贵。”
“对了,首长。” 曾夏勇突然想起一件事,连忙说,
“这次来的 20 架运输机,组成临时的空中编队。要是您和祝老总、邹同志有空,我想请您几位检阅一下 —— 这是咱们自己的空中力量,是在组织领导下成长起来的,也该让您几位看看。”
李同志回头看向祝老总,两人相视一笑,异口同声地说:“好啊!早就想看看咱们的飞机了,明天会谈结束,咱们就去机场!”
不知不觉间,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窑洞外传来炊事员的声音:“李同志,饭做好了。”
李同志笑着站起身,拍了拍曾夏勇的胳膊:“走,吃饭去。今天特意让炊事员加了两个菜,算是给你接风。”
曾夏勇跟着三人走进旁边的小窑洞,里面的土炕上摆着一张小桌,桌上放着四菜一汤 —— 一盘红烧肉、一盘炒鸡肉、一盘凉拌土豆丝、一盘炒青菜,还有一盆小米粥,旁边放着几个窝头。
看到桌上的红烧肉和鸡肉,曾夏勇心里猛地一热。
他早就听说,李同志和祝老总平时吃得很简单,大多是小米饭配咸菜,只有招待客人时才会加菜。今天这桌菜,显然是特意为他准备的。
“首长,您太破费了。” 曾夏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在太原天天有肉吃,您几位平时这么辛苦,应该多补补才是。”
李同志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红烧肉放进曾夏勇碗里,笑着说:“你在前线打仗,比我们辛苦多了 —— 打胜仗的功臣,就该吃点好的。这些肉是边区老百姓送来的,他们说‘曾旅长帮咱们打跑了鬼子,得让他吃顿好的’,你可不能辜负老百姓的心意。”
祝老总也跟着夹了一块鸡肉,塞进曾夏勇碗里:“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咱们边吃边聊,说说太原的战士们,他们现在训练得怎么样了?”
窑洞内,煤油灯的光芒温暖而柔和,映着四人的笑脸。
曾夏勇一边吃着饭菜,一边跟三位首长聊着太原的训练、战士们的生活、百姓的重建情况,从坦克的保养到无人机的操作,从工厂的复工到学校的复课,每一个细节都聊得津津有味。
窗外的风还在吹,但窑洞里却满是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