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云山北麓的狭长山谷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114 师团的残部像被赶进羊圈的败犬,挤在不足两平方公里的空间里瑟瑟发抖。
开战还不到五个小时,末松茂治身边就只剩下三千余名士兵,其中半数带着伤,绷带在阳光下泛着肮脏的黄白色。
他靠在一块被炸得焦黑的岩石上,军靴踩在凝结成块的血泊里,发出黏腻的声响。
指挥刀的刀柄被汗水浸得发滑,刚才还在嘶吼的喉咙此刻像被砂纸磨过,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感。
“师团长,西侧山坡发现装甲集群!”
通讯兵连滚带爬地跑来,钢盔歪在一边,露出被弹片划伤的额头
“是…… 是他们的坦克!”
末松茂治猛地抬头,透过弥漫的硝烟,果然看到远处的山脊线上闪过银灰色的装甲反光。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那些钢铁巨兽正缓缓转动炮塔,炮口像黑洞般对着谷底。
一丝疯狂突然攫住了他。
“八嘎牙路!”
末松茂治抓过通讯兵背上的电台,金属外壳的棱角硌得他手心生疼
“给我调毒气弹!把化学兵小队叫来!就算死,也要拉几个支那人垫背!”
电台里传来电流的滋滋声,片刻后响起化学兵小队长颤抖的回应:
“报、报告师团长,毒气筒还有三十七具,九二式糜烂性……”
“少废话!立刻带上来!” 末松茂治将话筒狠狠砸回电台,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十五分钟后,二十名戴着黑色防毒面具的化学兵出现在山坡上。
他们穿着厚重的防化服,像群笨拙的甲虫,将漆成黑色的九二式毒气筒扛在肩上。
筒身表面的 “化学兵器” 字样在阳光下泛着冷光,金属提手被磨得发亮,显然不是第一次使用。
末松茂治盯着山谷上方的风向旗,那面褪色的太阳旗正缓慢转向南方。
他抽出指挥刀,刀身在硝烟中划出一道寒光:“风向正好!准备释放!”
化学兵们立刻行动起来,将毒气筒底部的支架撑开,固定在面向独立旅阵地的斜坡上。
防毒面具的滤毒罐里传出粗重的呼吸声,有人的防化服裤腿被弹片划破,露出里面渗血的伤口,但没人敢吭声。
“打开阀门!” 小队长的吼声透过面罩传出来,带着沉闷的共鸣。
二十七个黄铜阀门被同时拧开
“嗤 ——” 的气流声在山谷里此起彼伏。
黄绿色的烟雾立刻从筒口喷涌而出,像群挣脱牢笼的毒蛇,在风的裹挟下朝着独立旅的阵地翻滚而去。
毒烟所过之处,枯黄的野草瞬间蜷曲枯萎,几只停在岩石上的蝴蝶挣扎着扇动翅膀,却很快坠向地面,翅膀在毒雾中渐渐失去光泽。
空气中弥漫开一股刺鼻的大蒜味,混杂着硝烟的气息,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味道。
“毒气!”
北线前沿阵地的哨兵突然发出急促的吼声。
正在清理战壕的独立旅士兵几乎在同时做出反应。
三营新兵李成亮的手指刚触到 191 式步枪的枪托,就听见班长的大喊:“戴面具!快!”
他下意识地扯开单兵作战系统的侧袋,掏出折叠的防毒面具。卡扣 “咔嗒” 一声扣紧在头盔上,橡胶边缘贴合面部的瞬间,活性炭过滤器开始嗡嗡工作。
面罩内侧的微型显示屏亮起,绿色的数字跳动几下后定格:“过滤效率 99.9%,剩余防护时间:720 分钟”。
“别怕,这玩意儿管用!”
三营长王铁蛋的声音透过面罩的传声装置传来,带着轻微的电子音。
他拍了拍李成亮的肩膀,防化手套的橡胶表面擦过钢盔,发出沙沙声。
李成亮透过面罩的有机玻璃看着毒烟在面前翻滚,那些黄绿色的雾气像极了三年前笼罩村庄的噩梦。
他永远忘不了那天,日军的飞机投下毒气弹后,爹娘在院子里痛苦挣扎的模样,他们的皮肤像被沸水烫过般起泡溃烂,最后在惨叫声中停止呼吸。
一股怒火突然从胸腔里烧起来。
“营长!”
李成亮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发颤,他握紧手里的 191 式步枪,枪身的防滑纹嵌进掌心
“请求火力覆盖!把这些狗娘养的全都烧死!”
王铁蛋正用望远镜观察日军的毒气释放点,闻言重重点头。
他按下战术终端上的通讯按钮:“炮兵集群,我是三营营长王铁蛋!目标黑云山北麓山谷北口,坐标 xxx,xxx!请求燃烧弹覆盖,密度 10 发 \/ 平方米!”
“收到,燃烧弹准备就绪。”
炮兵营长高峰亮的声音在耳机里响起
“三十秒后发射!”
阵地后方的 phL191 火箭炮发射车再次抬起炮管,十二根发射管在晨光中整齐排列。
装填手们将涂成红色的燃烧弹推入炮膛,弹体上的 “凝固汽油” 字样格外醒目。
“发射!”
随着高峰亮的指令,十二枚火箭弹拖着橘红色的尾焰腾空而起,在蓝天上划出密集的弧线。
弹头越过山脊线的瞬间,引信保险被解除,露出里面的镁合金燃烧体。
当火箭弹落在日军阵地时,凝固汽油弹瞬间炸开。
数以千计的燃烧颗粒像火雨般落下,立刻点燃了还在飘散的黄绿色毒烟。
火焰裹着毒气形成一道高达十米的火墙,在山谷北口竖起一道炽热的屏障,将日军的退路彻底封死。
“啊 ——!”
火墙后的日军士兵发出凄厉的惨叫。
那些没来得及戴防毒面具的士兵在毒烟中满地打滚,皮肤很快出现大片水泡;
而戴着面具的化学兵则被火焰吞噬,防化服在高温中融化,黏在皮肤上燃烧,发出刺鼻的焦糊味。
一个日军伍长试图冲过火墙,他的军服下摆已经着火,却还在挥舞着三八式步枪嘶吼。
但刚跑出三步,高温就瞬间烧焦了他的呼吸道,伍长的吼声戛然而止,身体像段木炭般倒在火墙边缘,很快被蔓延的火焰吞没。
末松茂治站在火墙另一侧的岩石后,防毒面具的观察窗被火焰映得通红。
他看着独立旅的士兵在毒烟中从容地调整武器,那些银灰色的防毒面具在阳光下闪着冷光,显然早就做好了准备。
“怎么可能……”
他喃喃自语,指挥刀 “当啷” 一声掉在地上。
大本营的情报明明说 “支那军队缺乏防毒设备,遭遇化学攻击必溃”,现在看来,那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谎言。
就在这时,一阵引擎的轰鸣声从独立旅阵地传来。
林锐正站在指挥车的炮塔上,通过热成像仪观察日军的动向。当看到火墙后的毒烟浓度开始下降时,他对着电台下令:“工化旅防化部队,开始洗消作业!”
六辆绿色的洗消车立刻沿着阵地前沿缓慢推进,车身上的 “防化” 字样用白漆刷得醒目。
在步兵的掩护下,车顶的高压水枪开始喷射乳白色的消毒液,水流在地面上形成厚厚的泡沫,像层积雪覆盖在可能沾染毒剂的区域。
“一组跟我来!”
防化班长李晓刚戴着白色的防护手套,手持检测仪器走在最前面。仪器的显示屏上跳动着数字,当确认毒剂浓度低于安全值时,他挥了挥手,“可以脱面具了!”
独立旅的士兵们依次经过洗消区,将防毒面具摘下。
阳光照在一张张年轻的脸上,有人的脸颊还带着面具压出的红痕,但眼神里没有丝毫恐惧。
李成亮深吸一口带着消毒水味的空气,那种清爽的感觉让他瞬间想起家乡的山泉。
他对着火墙的方向狠狠啐了一口:“狗日的小鬼子,玩阴的也没用!”
他的吼声在阵地上引起一片响应,战士们的怒骂声混着枪炮的轰鸣,形成一股汹涌的声浪。
末松茂治躲在岩石后,眼睁睁看着洗消车在毒烟弥漫的区域自由穿梭,看着那些戴着防毒面具的士兵从容地摘下装备。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不仅输掉了这场战斗,更输掉了对战争的认知
—— 这支 “装备低劣” 的中国军队,拥有着他无法想象的现代化装备和战术素养。
绝望像毒烟般浸透了他的心脏。
而此时,工化旅的防化兵们正沿着毒烟扩散的边缘清理战场。
一名叫孙磊的年轻战士发现了被遗弃的九二式毒气筒,那些黑色的金属筒在阳光下像棺材般刺眼。
“这群畜生!”
孙磊的眼睛瞬间红了。他的老家在冀中平原,几个月前日军的毒气扫荡让村里死了三十多口人,包括他刚满周岁的妹妹。
为了报仇,他不顾艰险,来到了山西,听说了独立旅在招募热血的青年,他毫不犹豫的来到了独立旅。
孙磊从身后的战友手里接过喷火器,按下燃料阀。
橙红色的火焰立刻从喷嘴喷出,舔舐着那些罪恶的容器。九二式毒气筒在高温中炸裂,残余的毒剂遇火分解,发出更加刺鼻的气味,但这一次,战士们的脸上只有愤怒,没有恐惧。
“让你们这些畜生再害人!”
孙磊的吼声在山谷里回荡,火焰在他身后映出愤怒的剪影。三十七个毒气筒在烈火中扭曲变形,那些曾经夺走无数生命的毒剂,最终在正义的火焰中化为乌有。
独立旅指挥部的内,电台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呼叫声。
曾夏勇正盯着战术屏幕上不断缩小的包围圈,闻言立刻抓起话筒:“我是独立旅曾夏勇,请讲!”
“独立旅…… 这里是 386 旅旅部……” 话筒里的声音断断续续,夹杂着密集的枪声和爆炸声
“我们被日军第一旅团和伪军三个团缠住…… 在狼山北麓……
新一团也在辛庄被围困,伤亡惨重…… 请求…… 请求支援……”
曾夏勇的眉头瞬间拧成一团。
他示意参谋将狼山地区的地图调出来,手指重重点在屏幕上的红点处:“请你们坚持住!我们正在清剿黑云山的残敌,最多两小时就能来支援!”
“快…… 他们的坦克上来了……” 最后的话音被一阵剧烈的爆炸声淹没,电台彻底陷入沉寂。
曾夏勇紧紧攥着话筒,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他对身旁的参谋长高声下令:“记录狼山北麓等地坐标,立刻通过卫星监测 386 旅等兄弟部队的实时战况!通知各单位加快进攻节奏,务必在一小时内解决战斗!”
“是!” 参谋们立刻忙碌起来,指挥车内的键盘敲击声此起彼伏。
山谷里,末松茂治被喷火器的浓烟呛得剧烈咳嗽,防毒面具的滤毒罐早已失效,刺鼻的气味顺着缝隙钻进鼻腔。
他看着身边的士兵一个个倒下,有的被流弹击中,有的被火焰吞噬,最后只剩下不到一千人还在负隅顽抗。
一个士兵突然扔下步枪,跪倒在地哭喊:“师团长,投降吧!我们输了!”
“八嘎!” 末松茂治拔出指挥刀,踉跄着走向那个士兵。
但没等他挥刀,一发流弹就击中了士兵的胸膛,鲜血喷了他满脸。
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流下,末松茂治突然感到一阵眩晕。
他扶住岩石站稳,低头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那些曾经挥舞军刀的手指此刻正在颤抖。
“天皇陛下…… 恕臣无能……” 他喃喃自语着,将指挥刀猛地刺向自己的腹部。
剧痛传来的瞬间,末松茂治下意识地抬头,正好看到一架直 19 武装直升机悬停在头顶。
飞行员正透过座舱盖看着他,眼神里没有怜悯,只有毫不掩饰的鄙夷。
那是他最后的记忆。
直升机的旋翼卷起漫天硝烟,将那柄折断的指挥刀卷入空中,又重重砸在布满弹孔的土地上。
刀鞘上的樱花纹在阳光下扭曲变形,像朵正在腐烂的花。
王铁蛋带着三营战士冲进谷底时,正看到这一幕。
他对着通讯器下令:“检查残敌,救治伤员,注意防化警戒!”
李成亮踢开一具日军尸体,并对着天空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 既是告慰死去的乡亲,也是迎接即将到来的新战斗。
火墙渐渐熄灭,只留下一道焦黑的痕迹横亘在山谷间。
阳光终于穿透硝烟,照在布满弹壳的土地上,反射出细碎的光芒。
独立旅的士兵们踏着日军的尸体继续前进,他们的步伐坚定而迅速,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还有更重要的战斗在等待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