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庆村废墟之上。
秦羽单膝跪在灼热的焦土坑底,每一次喘息都牵扯着撕裂般的剧痛。
左臂伤口处,暗红的混沌能量如同活物般扭动、侵蚀,与体内残存的秩序之力激烈拉锯,每一次压制都让他的精神如同被重锤敲击。
暗金色的血珠从嘴角滴落,在沸腾的污浊血池边缘蒸腾起细小的青烟。
但他冰冷的视线,如同最精准的探针,死死锁定了肉柱巨塔顶端的血瘤。
母体遭受了前所未有的重创!
那条融合巨臂几乎被从中撕裂,巨大的空洞边缘,熔融的骨甲和碳化的血肉如同垂死的蠕虫般抽搐。
血瘤表面崩裂的伤口中,瀑布般倾泻而下的不再是纯粹的污血脓液,而是……无数尚未完全消化的、属于荣庆村居民的残破肢体和扭曲面孔!
它们在污秽中沉浮、尖啸,构成一幅亵渎生命的、令人灵魂冻结的地狱绘卷。
“嗷嗷嗷——!!!!!”
痛苦到极致的咆哮撼动着废墟!
但这咆哮中,除了狂怒,更夹杂着一种……恐惧?一种被更高位格、更纯粹“秩序”创伤后产生的、源自混沌本能的颤栗!
血瘤疯狂地搏动着,污浊的红光剧烈闪烁,仿佛一颗濒临爆炸的心脏。它猛地一缩!
呼啦啦——!!!
无数条比之前细小、却更加灵活、末端带着尖锐骨刺或细小吸盘的触手,如同狂怒的毒蛇群,从肉柱巨塔的各个角落疯狂窜出!
它们不再追求毁灭性的力量,而是如同暴雨般覆盖了秦羽周围的所有空间!
嗤嗤嗤嗤!
密集如雨的骨刺攒射!带着强烈腐蚀性的脓液飞溅!还有无形的、试图干扰精神、扭曲感知的混乱波动如同潮水般涌来!
秦羽的身影在瞬间被淹没!
他如同鬼魅般在死亡之雨中穿梭,暗青色的残影在方寸之地闪烁不定。
每一次移动都精准地避开致命的骨刺,体表残余的稀薄光晕将腐蚀脓液弹开、净化。
他的右手快如闪电,指尖点出,将靠近的细小触手精准地点爆、湮灭!
但攻击太密集了!太疯狂了!母体在用最原始、最消耗的方式,试图耗尽他最后的力量!
噗!
一道刁钻的骨刺擦过秦羽的后背,护体的光晕剧烈波动,终究未能完全抵消。
暗红的能量如同跗骨之蛆,瞬间渗入皮肉,带来烧灼灵魂的剧痛和混乱的低语!秦羽的动作出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迟滞!
就是这一瞬!
数条末端带着强力吸盘的触手如同毒蛇出洞,瞬间缠绕上他的左臂和右腿!巨大的吸力传来,同时释放出麻痹神经的毒素和侵蚀能量的暗红粘液!
秦羽闷哼一声,眼中冰冷的星芒暴涨!他体内的秩序之力如同即将熄灭的篝火被强行投入了最后的薪柴,轰然爆发!
“破!”
一声低喝,如同冰冷的审判!
缠绕的触手瞬间被高度凝聚的秩序之力从内部撑爆、净化!污秽的粘液被蒸发!
但他付出的代价是巨大的!强行爆发加剧了左臂伤口的侵蚀,暗红的能量如同毒蛇般沿着经络向上蔓延了一寸!
他体表的光晕彻底黯淡下去,几乎消失不见!脸色苍白如纸,嘴角溢出的暗金色血液更多了。
他踉跄了一步,勉强站稳。目光依旧死死锁定血瘤。
它在恐惧……它在用这种方式拖延时间?它在……等待什么?
秦羽冰冷的心湖中,第一次掠过一丝异样。
他感觉到,深坑之下,防空洞深处,那缕与他同源、却变得异常冰冷贪婪的“火种”波动……
似乎与母体这疯狂的、不计代价的攻击,产生了某种诡异的……共振?
————
时间仿佛凝固了。只有陈锋手臂上那疯狂搏动、如同垂死恒星般炽烈的暗青光芒,是这片绝对虚无中唯一的“存在”。
光束消失了。
不是耗尽,而是……凝聚。
所有从琉璃手臂裂缝中喷薄而出的、带着污浊黑红与冰冷暗青的能量,此刻如同百川归海,疯狂地汇聚在陈锋掌心前方不到一尺的虚空中!
那里,悬浮着一颗……卵。
一颗人头大小、由纯粹能量构成的、极度不稳定的“卵”。
外壳是冰冷的暗青色,表面流淌着污秽的黑红纹路,内部则是一片翻滚的、仿佛孕育着星云爆炸般的混沌漩涡。
它散发着令人窒息的、贪婪到极致的吸力,以及一种……初生的、冰冷的、非人的“意志”!
“卵”正对着前方那面光滑死寂的黑色巨墙。
在刚才光束轰击的位置,一个针尖大小、边缘布满细密暗青裂纹的孔洞,如同巨墙冰冷皮肤上的一颗黑色脓疮。
“嗬……嗬……”
陈锋的抽搐停止了。他依旧昏迷,但身体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僵硬。
那条琉璃手臂如同被冻结的冰雕,所有裂缝中的光芒都内敛,汇聚向那颗悬浮的“卵”。
他脸上的青色血管纹路也黯淡下去,仿佛所有的“活性”都被抽离,注入了那颗孕育着未知恐怖的“卵”中。
吸力消失了。大刘和胖婶如蒙大赦,瘫软在地,剧烈喘息,仿佛刚从溺毙边缘被拉回。
但他们看向那颗悬浮“卵”的眼神,比之前看陈锋失控的手臂更加恐惧!那东西散发出的气息……根本不是人间该有之物!
“那……那是什么东西?!”李雷的声音干涩嘶哑,带着梦呓般的茫然。省城的希望?秩序的火种?眼前这景象彻底粉碎了他最后一丝认知。
老王死死盯着那颗悬浮的“卵”和巨墙上的黑色孔洞,心脏如同被冰手攥紧。他明白了!
之前光束的冲击,不是为了破坏墙壁,而是为了……定位!为了在巨墙那无法被任何物理或能量手段轻易破坏的“存在”上,
强行凿开一个微小的、用于“感知”和“连接”的……伤口!
那“卵”在“呼吸”!
它每一次微弱的搏动,都仿佛在汲取着某种无形的东西。不是空气,不是能量,而是……信息?概念?或者……来自孔洞另一侧那绝对虚无的……某种“存在”的回响”?
每一次搏动,巨墙上那个针尖大小的黑色孔洞边缘的暗青裂纹,就仿佛活物般,极其缓慢地……蠕动一下,似乎想要扩大一丝,但又受到巨墙本身那冰冷死寂力量的顽强抵抗。
“它在……孵化……”老王的声音带着一种洞悉了终极恐怖的沙哑,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用陈锋……用我们……用外面那怪物的疯狂……还有……用那堵墙后面关着的东西的‘气息’……在孵化!”
他猛地看向昏迷的陈锋,那条琉璃手臂的裂纹深处,似乎不再有光芒,反而沉淀出一种……死寂的、冰冷的……容器的质感。
“陈锋……他……他快被‘掏空’了……”胖婶带着哭腔,她离得近,能看到陈锋裸露的皮肤下,血管的青色纹路正在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毫无生气的灰白。
就在这时——
咚!咚!咚!咚!咚!
洞外深坑母体那疯狂而密集的攻击搏动声,穿透层层岩壁,如同狂暴的鼓点,猛烈地敲打在每个人的心脏上!
与此同时,悬浮在陈锋身前那颗冰冷的“卵”,搏动的频率骤然加快!
暗青与黑红的光流在其内部疯狂旋转、加速!
巨墙上那黑色孔洞边缘的暗青裂纹,如同受到刺激的毒蛇,猛地剧烈扭动起来!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清晰得如同在每个人灵魂深处响起的碎裂声传来!
在所有人绝望的注视下,巨墙上那针尖大小的黑色孔洞……边缘的一道裂纹,极其微小地、但确实无疑地……向前延伸了一根发丝的距离!
孔洞本身,似乎也……微微扩大了一丝!
一股更加冰冷、更加古老、更加绝望的气息,如同来自宇宙墓穴的寒风,透过那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扩大缝隙,悄无声息地……渗了进来。
老王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他感觉到,那渗进来的不是气体,不是能量,而是某种……“注视”。
某种冰冷、漠然、超越了他们理解范畴的……“存在”的目光,第一次真正地、透过这强行撕开的微小裂缝,落在了他们这些……蝼蚁的身上。
省城?公路?生的希望?
在这道来自“封印”之后、来自“虚无”本身的“注视”下,一切意义都化为了齑粉。
唯一的“希望”,只剩下那颗悬浮在黑暗中、贪婪搏动着的、正在孵化的……“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