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王总监，这神仙快乐水……还能再来一罐不？”
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骑手，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眼巴巴地看着王大力，手里的空罐子都快被他捏变形了。
那眼神，活像只嗷嗷待哺的雏鸟。
王大力看着这群跟打了鸡血似的汉子，脸上还是那副憨厚老实的笑。
“想喝啊？”
“想！做梦都想！”
“王总监，您再给大伙儿整点呗？这玩意儿喝了，我感觉我现在能绕着四环跑三圈不带喘气的！”
“就是就是！太顶了！”
王大力慢悠悠地开了口。
“那下一瓶，我可就不掏腰包喽，得你们自己买。”
“不过，这玩意儿，在我们这儿，顶多就算个开胃菜。”
开胃菜？
就这喝一口能让人原地起飞，疲劳全消的神仙水，居然他妈的只是开胃菜？
那……那正菜得是什么？
所有人的呼吸，在这一刻都变得粗重起来。
“走！看看去！”
张大强一挥手，像个领兵冲锋的将军。
一群人呼啦一下，跟潮水似的，全都围到了自动售货机前。
“灵感咖啡？喝了能有灵感？啥灵感？规划送餐路线的灵感吗？”
“这肯定是给那些写字楼里的白领准备的！咱们用不上！”
“超级红牛……嘿嘿，我猜这玩意儿，喝了后，能让人更持久。”
“我操！快看这个！记忆饼干？这要是真的，吃了是不是就不用开导航了？全城的犄角旮旯都印在脑子里？”
“口才板栗？吃了能吵架吵赢客户？这个我需要！上次我差点没被那娘们儿给气死！”
“减脂烤肠……我日，真的假的？吃肉还能减肥？”
一群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对着一堆零食饮料，指指点点。
就在这时，一个眼尖的骑手，指着最下面一排，纳闷地喊了一声。
“诶？你们看，这儿……这儿怎么还卖卫生巾啊？”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挪了过去。
在那些花里胡哨的饮料饼干下面，整整齐齐地码着一排粉色包装的小方块。
短暂的沉默后，人群爆发出哄堂大笑。
“哈哈哈哈，咱们公司还挺人性化，给女同事准备的吧？”
“可咱们这儿有女同事吗？我咋一个没看着？”
“难不成……这卫生巾也有什么神奇功效？”一个骑手突发奇想，开了句玩笑。
紧接着大伙都笑了起来。
“哈哈哈，能有啥功效？贴脑门上能提神啊？”
“屁！肯定是贴膝盖上治关节炎的！你看它叫暖宫型，那肯定也能暖膝盖！”
“这玩意儿，肯定是鞋垫！吸汗！防臭！一步到位！”
一群人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出来了，唯独张大强跟刘一手没笑。
他们俩都是有家有室的人，人到中年，对这种东西的认知，远比那些还没开窍的毛头小子要深刻得多。
他们的目光，死死锁在了那行小小的，几乎快要被忽略的商品说明上。
“梦想牌超薄瞬吸卫生巾（暖宫型）——有效缓解并根治女性宫寒、痛经等问题。”
根治？
两人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仔仔细细的看着上面的字。
超级可乐的效果，他们刚刚体验过，太棒了！
那这个卫生巾……也一定会像说的那样！
张大强的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自己老婆痛经的样子。
嘴唇发青，抱着个热水袋在床上蜷成一团，疼得浑身冒冷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他只能在旁边干看着，除了翻来覆去地说那句“多喝热水”，屁都放不出一个。
刘一手也想到了自己老婆。
他老婆的情况，比张大强的还严重，每次都得吃止痛药，有时候疼得狠了，还得去社区医院挂水。
王大力看着这俩人那副见了鬼一样的表情，心里也犯起了嘀咕。
这东西……糖妹子需不需要？
“这玩意儿……多少钱？”张大强激动的想买。
“强哥，十块钱一片。”旁边的小伙子看了一眼价格，随口回答道。
十块？
一片？
这个价格，要是放在一分钟前，张大强肯定会指着机器破口大骂一句抢钱。
但现在，他只觉得，太他妈便宜了！
简直是白送！
“小刘，手机给我！”他头也不回，朝着身后一个骑手喊道。
那叫小刘的骑手赶忙把自己的手机递了过来。
张大强一把抢过，对着售货机上的二维码，屏幕都快被他戳碎了。
“数量……数量……”他嘴里念叨着，手指在那个小小的加号上疯狂点击，发出“哒哒哒”的急促声响。
“强哥，你干啥啊？”旁边的小伙子看懵了。
“买这个啊！”张大强头也不抬，眼睛死死盯着屏幕。
“买一片给嫂子试试就行了呗，你点那么多干嘛？这玩意儿还有保质期呢！”
“试试？试个屁！”张大强眼睛都红了，“这里的东西还需要试吗？我不买点，万一以后买不到了怎么办？”
他嫌点加号太慢，直接在数量那一栏，输入了“100”。
“滴！”
支付成功，1000元。
几乎在同一时间，一直沉默不语的刘一手也默默地掏出自己的手机，重复了同样的操作。
“滴！”
又是一个1000元。
“哐当……哐当……哐当……”
自动售货机发出了密集的声响，一包又一包粉色的卫生巾，跟下饺子似的，疯狂地从出货口掉了下来。
周围的骑手们，全都看傻了。
这是什么操作？
两个加起来快一百岁的大老爷们，一人花一千块钱，疯抢卫生巾？
还他妈是当着这么多兄弟的面？
“强哥……刘哥……你们这是……”
一个骑手结结巴巴地问，他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前所未有冲击。
张大强没理他。
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把那些掉出来的卫生巾一包一包地捡起来，紧紧地抱在怀里。
他抬起头，通红的眼眶里闪着泪光，对着那群目瞪口呆的兄弟们说道：
“你们这群小兔崽子懂个球！”
“你们嫂子跟了我十几年，从我一穷二白的时候就跟着我！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每个月疼得死去活来的时候，老子除了能给她灌点红糖水，还能干啥？！”
“现在，有能让她不受罪的东西摆在面前，别说一千块，就算要老子这条命去换，老子眼睛都不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