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气象站的发电机发出“突突”的声响，勉强维持着室内的温度。李雯将“潘多拉计划”的图纸铺在冻得发硬的桌子上，用保温杯压住边角——图纸上标注的基因库能源核心旁，有一行模糊的批注，放大后能看清是“深海热泉菌群适配”。
“他们想用深海热泉的极端微生物作为能源载体，”林栋指着批注，呼出的白气在灯光下散开，“这种菌群能在高温高压下存活，代谢产生的能量远超常规燃料，但稳定性极差，一旦环境变化就会剧烈反应。”
李雯翻开父亲笔记中关于“极端微生物基因测序”的章节，纸页上贴着一张泛黄的照片：海底热泉口翻滚的黑色烟雾，周围附着着密密麻麻的白色菌群。照片背面用铅笔写着一行字：“失控的火种，藏在深渊里。”
“这不是巧合，”她指尖点在照片上，“李文先生当年肯定研究过这种菌群，甚至可能预见到有人会滥用它。笔记里提到的‘菌群抑制酶’，或许就是克制‘潘多拉’能源核心的关键。”
帐篷外传来队员们检修装备的动静，夹杂着金属碰撞的脆响。负责警戒的队员突然掀开布帘，脸上带着急色：“李姐，冰谷方向有异动，热成像显示‘海蛇’突破了冰堵，正在朝这边移动，速度很快！”
林栋立刻走到通讯器前：“通知所有人进入战斗状态，启动气象站的防御系统！”
这座废弃气象站曾是冷战时期的观测点，地下有完善的掩体和应急通道。李雯抓起战术背包，将笔记和图纸塞进防水袋：“技术组带核心资料从应急通道撤离，目的地是三号汇合点，我和林栋带战斗组拖延时间。”
“不行，你是行动核心，必须先走！”林栋按住她的肩膀，眼神坚定，“我带一队人在这里设伏，你汇合后立刻联系总部，让支援部队提前出发，‘潘多拉’不能等。”
李雯刚要反驳，地面突然传来一阵震动，远处传来冰层破裂的巨响。通讯器里响起队员的惊呼声：“他们用爆破装置炸开了冰面，正从地下通道包抄过来！”
没时间争辩了。李雯用力拍了拍林栋的胳膊：“保持通讯，我们在汇合点等你。”
带领技术组钻进应急通道时，身后已经响起枪声和爆炸声。通道里漆黑潮湿，头顶的冰棱不时滴落冷水，砸在头盔上发出“嗒嗒”声。李雯打开头灯，光柱在狭窄的通道里延伸，照亮前方队员的背影。
“通道尽头连接着冰下暗河，”技术组组长拿着地图，声音发颤，“根据资料，暗河通向二十公里外的冰川湖，我们可以从那里上岸。”
暗河的入口藏在一道锈蚀的铁门后，推开时发出刺耳的“嘎吱”声，一股混合着腥气的冷风扑面而来。河水漆黑如墨，水面漂浮着细碎的冰碴，隐约能看到水下晃动的阴影。
“用冲锋舟，保持间距，”李雯检查着防水手电，“注意水下动静，极端环境里的生物往往有攻击性。”
冲锋舟引擎的嗡鸣打破了暗河的寂静，船灯在水面投下晃动的光斑，照亮两侧布满冰挂的岩壁。李雯坐在船头，目光警惕地扫过水面，父亲笔记里的话在脑海里回响：“深渊里的生命，靠吞噬与适应存活，别被它们的平静骗了。”
行驶到暗河中段时，水面突然剧烈翻涌，一个巨大的黑影从水下掠过，撞得冲锋舟剧烈摇晃。技术组的一个年轻队员没抓稳，半个身子摔进水里，瞬间发出凄厉的惨叫。
“拉他上来！”李雯大喊，同时举枪对准水面。
队员们合力将人拽回船上，那名队员的小腿已经血肉模糊，伤口处残留着细密的齿痕，像是被某种群居生物啃咬过。
“是冰下盲鳗，”技术组组长脸色惨白，“这种鱼没有眼睛，靠感知震动定位，牙齿有毒，能迅速麻痹神经。”
话音刚落，水面下冒出无数细小的气泡，密密麻麻的黑影在船底聚集，船身开始剧烈震动，像是被什么东西不断撞击。
“加速冲过去！”李雯大喊，同时将燃烧弹扔向水面。
火焰在水面炸开，照亮水下涌动的盲鳗群，它们在高温下疯狂扭动，暂时退开一条通路。冲锋舟趁机加速，冲破鱼群的包围，朝着暗河出口驶去。
当终于看到冰川湖的光亮时，冲锋舟的引擎突然熄火，船身开始下沉。李雯检查后发现，螺旋桨被某种坚韧的水草缠住，水草上还附着着白色的菌群——和父亲照片里的深海菌群一模一样。
“是‘海蛇’搞的鬼！”一个队员指着水草里藏着的微型探测器，“他们在暗河布了饵，这些菌群能快速繁殖，缠绕动力装置。”
李雯看着不断蔓延的菌群，突然想起笔记里的“抑制酶”配方。她立刻让队员收集船上的应急药品和试剂：“肾上腺素和抗生素混合，按1:3的比例调配，快！”
这是父亲笔记里记载的应急方案，利用激素干扰菌群的代谢节奏。当混合液倒入水中时，白色菌群果然开始萎缩，原本坚韧的水草也变得脆弱易断。
“抓紧时间清理螺旋桨！”李雯喊道，同时举枪对准湖面入口。她知道，“海蛇”肯定在出口处等着他们。
引擎重新启动时，远处的湖面上出现了三个黑色的身影，正踏着浮冰快速靠近。李雯让队员们隐蔽在船后，自己则举起狙击枪，瞄准领头者的关节处——那里是机械改造的薄弱点。
枪声在空旷的湖面响起，子弹精准命中目标。领头的“海蛇”成员踉跄了一下，机械关节处冒出火花。另外两人立刻散开，呈夹击之势包抄过来，动作快得几乎看不清轨迹。
“用闪光弹！”李雯大喊，同时切换弹夹。
强光闪过的瞬间，她看到“海蛇”成员裸露的皮肤上布满了金属鳞片，眼睛是浑浊的白色，显然完全丧失了人类特征。这些已经不是改造人，是彻底的怪物。
缠斗中，李雯注意到湖面冰层下隐约有黑影移动，数量越来越多——是被血腥味吸引来的冰下盲鳗。她突然有了主意，故意朝着冰层较薄的区域移动，同时对着通讯器大喊：“集中火力打冰面！”
子弹击中冰面，发出“砰砰”的脆响，原本坚固的冰层开始出现裂纹。“海蛇”成员追得太急，脚下突然一空，半个身子陷进冰窟，冰冷的河水瞬间淹没了他们的机械部件，引发短路。
冰层下的盲鳗群被惊动，疯狂地涌向落水者，水面上很快泛起血色。李雯趁机带领队员冲上岸，钻进岸边的冰川裂隙。
躲在裂隙深处，听着外面渐渐平息的动静，每个人都大口喘着气。李雯靠在冰冷的岩壁上，看着掌心被划伤的伤口，鲜血渗出，在雪地上凝成小红点。
“我们甩掉他们了？”技术组组长声音发颤。
“暂时是，”李雯望着裂隙外的天空，极昼的微光勾勒出冰川的轮廓，“但‘海蛇’只是前哨，真正的硬仗在南太平洋。”
她掏出防水袋里的笔记，借着头灯光线翻开，父亲的字迹在光影中仿佛活了过来。那些关于敬畏、平衡、克制的话语，此刻像一道光，穿透了冰下的黑暗，照亮了前方的路。
裂隙外的风呼啸着，卷起地上的碎冰，像是深渊里传来的低语。但李雯知道，只要手里的线索还在，只要心中的信念不灭，哪怕是最深的黑暗，也终将被驱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