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风通讯结束后的第七分钟，指挥中心内令人窒息的死寂被第一声有效的回报打破。
“‘泰山’号报告！舰体受损轻微，电子系统正逐步恢复，官兵……
无严重精神异常报告，仅部分人员出现短暂头晕！”
“‘深蓝’号报告类似情况！核心人员意识清醒！”
紧接着，外围佯动舰队各舰也陆续传回消息，情况大体相同——
装备受损，但人员，尤其是关键岗位经过“信念烙印”的人员，保持了基本战斗力！
“‘信念烙印’有效！”
林晚看着初步汇总的数据，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
“能量冲击中含有强烈的意识干扰成分，但被‘烙印’形成的信念屏障大幅削弱了！
它没能瘫痪我们的指挥系统和作战意志！”
这无疑是不幸中的万幸。
代偿和杨震宇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重新燃起的火焰。只要人还在，脊梁没断，就还有再战的资本！
“‘海魂’小队呢？”
代偿立刻追问，这是最揪心的问题。
通讯频道里一片沙沙声，技术人员正在全力呼叫。
每一秒的沉默都如同重锤敲在心头。
就在希望逐渐渺茫之际，一个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信号被捕捉到！
“‘海魂……
3号……
呼叫……
听到请回答……’”
是“海魂3号”的通讯兵！
他还活着！
“这里是‘破壁’指挥中心！
报告你的情况！”
代偿一把抓过麦克风。
“‘海魂3号’……
严重受损……
动力丧失……
坐标……
已发送……
队长和其他人……
昏迷……
我……”
信号极其不稳定，夹杂着痛苦的喘息声，
“能量冲击……
来时……
我们刚好在……
一个海底岩洞的……
边缘……
挡住了部分……
但队长为了……
保护炸弹……
强行……
操控……”
信号再次中断，但一个坐标已经传回。
“立刻派出最深潜救援器！
不惜一切代价，把‘海魂3号’和队员们带回来！”
杨震宇嘶哑着嗓子下令。
救援行动立刻展开。
所有人都明白，每拖延一秒钟，幸存队员生还的希望就减少一分。
与此同时，林晚团队对“方舟”这次能量冲击的数据分析有了初步结论。
“这次攻击，并非单纯为了摧毁。”
林晚指着频谱分析图，
“其能量构成非常复杂，除了意识干扰，更像是一次……
超大规模的‘主动探测’！
它在扫描整个南海区域，甚至更远范围内的意识活动特征，尤其是对特定频率‘信念’信号的反馈！
它在收集数据，完善它的‘认知模型’！”
楚风所谓的“测试”，并非虚言！“镜中人”在以战场为实验室，以无数官兵和“信念烙印”者为样本，进行着冷酷的迭代学习！
“我们必须立刻调整策略！”
代偿敏锐地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不能再轻易动用与‘信念’相关的技术手段攻击，那只会成为它进化的养料！”
“可不动用‘信念’力量，我们拿什么对付它？”
一位参谋忍不住问道。
代偿沉默片刻，目光扫过屏幕上那个依旧在缓缓释放着残余能量波动的“方舟”，缓缓开口
：“它展示了它的‘矛’，我们也见识了它的‘盾’。
但任何系统，只要存在，就必然有维持其存在的‘根基’。
陈景安的理论核心是动摇其‘共识锚点’。
我们之前一直试图从外部攻击，或许……
我们该想想，如何从内部，让它‘自我怀疑’？”
“内部？”
杨震宇皱眉，
“我们连靠近都难，如何从内部……”
他的话戛然而止，目光落在了刚刚传回的、“海魂3号”幸存队员发送的坐标，以及他最后那句“队长为了保护炸弹……”
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念头，在代偿和杨震宇心中同时升起。
“‘海魂3号’上……
那枚‘共振瓦解炸弹’……
还在吗？”
代偿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紧绷。
“根据‘海魂3号’队员最后不完整的信息推断……
炸弹很可能还在！
而且可能处于……
未被引爆，但经过撞击和能量冲击后的……
不稳定状态！”
林晚快速分析着有限的信息。
一枚基于“镜中人”自身能量系统弱点设计、处于不稳定状态的特种炸弹，此刻正躺在“方舟”附近的海底！
这不是毁灭的武器，这或许是一把……
钥匙！
一把能撬开“方舟”外壳，或者至少能将其内部状态搅得天翻地覆的钥匙！
“救援队改变优先级！”
代偿立刻下令，
“在确保队员安全的前提下，尝试回收或……
就地利用那枚炸弹！
我们需要它产生某种‘共振’，不是毁灭性的，是……
混乱性的！”
“明白！”
杨震宇眼中重新燃起斗志，
“我立刻调整救援方案！”
就在指挥中心因这意外发现而重新忙碌起来时，代偿的加密线路收到了苏文瑾的紧急信息——
内容关于顾倾城。
“我们追踪到，在‘方舟’发动能量冲击的几乎同一时间，顾倾城名下多个境外账户发生了大规模、异常的资金流动，方向……
难以追踪。
另外，我们安插的人回报，她在境外的几个实验室，近期接收了一批来源特殊的高纯度能源晶体，其规格……
与‘方舟’能量特征有潜在关联。”
顾倾城！她果然没有闲着！
她在利用这场混乱，在利用“方舟”吸引所有注意力的时候，进行着自己的秘密布局！
她想要什么？
那些能源晶体，是用来研究，还是……
为了别的？
代偿感到一阵寒意。
身边的毒蛇尚未完全制服，远处的饿狼仍在环伺，而阴影中的狐狸，已经开始偷偷搬运战利品。
左臂的伤疤传来清晰的刺痛，仿佛在提醒他局势的错综复杂。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
“继续监视顾倾城，但不要打草惊蛇。
当前第一要务，是南海，是那枚炸弹，是‘海魂’小队的英雄们！”
他看向主屏幕，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海水，落在了那艘沉寂的潜航器和那枚可能改变战局的炸弹上。
残局之中，火星已现。
能否燎原，在此一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