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罡那句沉重的“罢了……你们……想怎么谈?”,如同春雷炸响在死寂的峡谷。磐石巨人们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们那从未低过头、战无不胜的王,竟真的在正面战斗中落败,并首次松口愿意谈判。震惊、茫然、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解脱,交织在每一个磐石族战士心中。
张小凡与艾莎相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他们知道,岩罡的松口只是第一步,千年仇恨铸就的坚冰,绝非一场胜利就能彻底融化。
张小凡挥手解开了岩罡的禁制,沉声道:“岩罡道友,谈判之前,可否请你与艾莎,随我再去一个地方?”
岩罡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躯,眼神复杂地看着他们:“何处?”
“祖魂秘境。”艾莎接口,紫色的眼眸中带着一丝肃穆,“去亲眼看看,我族守护的‘暗影祖魂’,也去感受一下,那源自我们共同先祖的……悲伤与渴望。”
这个提议让岩罡眉头紧锁。踏入影月妖的核心禁地,对他而言无异于深入龙潭虎穴。但看着张小凡那坦荡的目光,以及艾莎眼中并非作伪的诚挚,再想到刚才那场战斗中感受到的、超越个体力量的“合力”之境,他沉默片刻,重重哼了一声:“带路!”
秘境之内,祖魂之悲
再次踏入祖魂秘境,感受着那浓郁的阴影与魂光能量,岩罡浑身不自在,属于大地力量的本质让他对这里充满排斥。然而,当他目光落在祭坛上空那团依旧有些躁动,但比之前平和了许多的暗影祖魂时,他庞大的身躯猛地一震!
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既熟悉又陌生的悸动,不受控制地涌现。那暗影祖魂散发出的气息,竟与他磐石族圣地深处供奉的“巨灵祖魂”(一块蕴含磅礴大地之力的核心晶石)有着某种同根同源的联系!只是,一个充满了躁动与悲伤,另一个则显得沉重而……孤寂。
“感觉到了吗?”张小凡站在他身边,轻声道,“它(暗影祖魂)的不安,并非源于自身,而是因为失去了与‘另一半’的联系,如同被斩断了一臂,永远处于残缺的痛苦之中。”
艾莎走上前,额间月牙水晶亮起柔光,她以自身为媒介,将一股更加清晰的意念传递给岩罡。那并非语言,而是一幅幅破碎的画面、一股股强烈的情感洪流:
· 远古时代,巨灵幽影兽顶天立地,力量与阴影完美交融,守护着这片土地的平衡与繁荣。
· 浩劫降临,神魔喋血,庞大的身躯崩解,核心本源在痛苦中撕裂、分离。
· 无尽的岁月里,代表着“巨灵”的本源沉入大地,变得厚重而沉默;代表着“幽影”的本源融入暗影,变得躁动而悲伤。
· 两者之间那无形的纽带从未真正断开,却因各自孕育的族裔的敌对与隔绝,变得愈发扭曲、痛苦,如同两个被强行分离的双生子,在漫长的时光中互相嘶吼、折磨。
这股源自祖魂本源的悲伤与渴望,是如此纯粹,如此磅礴,直接穿透了岩罡以仇恨筑起的心防,狠狠撞击在他的灵魂深处!他仿佛听到了大地深处那“巨灵祖魂”同样沉重的叹息。
他踉跄着后退一步,粗犷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近乎脆弱的表情。作为磐石族的王,他比任何人都能感受到圣地祖魂那看似稳固厚重之下,隐藏的一丝难以言喻的“滞涩”与“不圆满”。原来,根源在此!
“我们……我们到底在为什么而战?”岩罡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迷茫与痛苦。为了那些早已埋骨的历史?为了证明己方道路的“正确”?却让孕育了他们的祖魂,承受了万古的分离之苦?
混沌为桥,共鸣初现
“为了打破这痛苦的循环。”张小凡适时开口,他走到祭坛中央,再次运转混沌归一诀。这一次,他并非仅仅沟通暗影祖魂,而是将自身的混沌之力,化作一座无形的桥梁,一端连接暗影祖魂,另一端,则遥遥指向峡谷对面,磐石族圣地的方向!
他要尝试引动“巨灵祖魂”的共鸣!
这是一个极其大胆的尝试!就连艾莎和大祭司都屏住了呼吸。
混沌之力,包容万物。它不排斥阴影,亦不排斥大地。在张小凡的全力引导下,那灰色的气流仿佛贯穿了虚空,隐隐沟通了两处隔绝了无数岁月的祖魂本源!
“嗡——!!”
祭坛上的暗影祖魂第一次发出了并非躁动,而是带着一丝清晰“期盼”的嗡鸣!整个秘境都在轻微震颤。
与此同时,远在峡谷另一端的磐石族圣地深处,那块一直沉寂的“巨灵祖魂”晶石,竟也前所未有地散发出了温润而厚重的光芒,一股带着疑惑与悸动的磅礴地脉之力,被隐隐牵动!
虽然这共鸣只是一瞬,便因距离与锁界的阻隔而中断,但那真切发生的、源自本源的相互呼应,却如同最有力的证据,摆在了岩罡面前。
他呆呆地感受着那一闪而逝的、来自自家圣地的悸动,又看着祭坛上那似乎平息了许多、甚至传递出一丝“欣慰”之意的暗影祖魂,整个人如同被抽空了力气。
他缓缓抬起头,看向张小凡和艾莎,目光中的敌意与固执终于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如同历经漫长黑夜终于看到一丝曙光的释然与决断。
“我……明白了。”岩罡的声音低沉而坚定,“这锁界,这仇恨,是时候结束了。”
他转向艾莎,这个他敌视了无数岁月的影月妖王,郑重地、如同卸下千斤重担般说道:
“艾莎女王,我,岩罡,以磐石族之王的名义,正式向影月妖族提出……和谈。愿与贵族共寻共存之道,安抚祖魂,打破锁界!”
巨灵峡谷千年僵局,终于在祖魂的共鸣与一对道侣的共同努力下,迎来了破冰的时刻。真正的谈判与共存之路,虽然依旧充满挑战,但希望的种子,已然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生根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