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塔第一层,深坑之内。
时间仿佛凝固,又仿佛过去了千万年。云澈的意识沉沦在无边的黑暗与破碎之中,唯有那一点源自混沌、定义于源初、历经归墟洗礼而不灭的微弱火种,如同暴风雨中最后的灯塔,在玄黄帝剑那霸道绝伦的剑意肆虐下,执着地燃烧着。
这火种,是他“源初混沌劫”道路的核心精华,是三种至高力量在渡劫过程中极尽升华、初步融合后留下的唯一印记。它并非实体,更像是一种道的烙印,一种不屈的意志显化。
玄黄帝剑的剑意,如同附骨之疽,冰冷、锋利、带着斩断一切的帝者威严,不断侵蚀、磨灭着这点火种。剑意所过之处,云澈残破的肉身与神魂如同被亿万把无形利刃切割,剧痛甚至超越了意识的承受范围,让他只能在无尽的黑暗中沉浮。
然而,那点火种却展现出了惊人的韧性。
混沌的包容特性,使得它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承载”剑意的侵蚀,如同大海容纳溪流,虽波涛汹涌,却难改其浩瀚本质。
源初的定义权柄,则赋予了火种一丝微弱的“排异性”,它本能地将玄黄帝剑的剑意定义为“外邪”,不断尝试净化、排斥其影响,尽管效果微乎其微。
而归墟之力,在这绝境中,竟也显露出另一面——那并非只有终结,更有一种“于毁灭中汲取养分”的诡异特性。火种竟在缓慢地、极其艰难地,试图将那凌厉的帝者剑意,也纳入自身的“劫”之循环,将其作为磨砺自身的“劫火”!
这是一个极其凶险的过程,如同走钢丝,稍有不慎,火种便会被帝剑剑意彻底同化、斩灭。但这也是唯一的生机所在!唯有将这最致命的威胁转化为自身的资粮,才有可能在绝对的死境中,觅得一线生机!
外界,无数道目光注视着这个深坑。有人叹息,有人冷漠,有人期待,也有人暗中谋划。
十一层。
星谕者面前的水晶权杖光芒黯淡,他放弃了推演,只是默默感知着第一层那微弱却顽强的气息波动,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他知道,云澈此刻经历的,是比任何战斗都更加凶险的道争,是与一位上古大帝残留道痕的对抗!
霸穹沉默地盘坐着,不再叫嚣,那帝影的一剑,彻底打碎了他的骄傲,也让他明白,有些差距,并非靠蛮力与意志就能弥补。
幽苓冰冷的眸子深处,也隐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同为求道者,她能感受到云澈此刻所处的绝境,那是一种道途几乎被彻底斩断的绝望。
悬浮仙山。
“还在坚持……”星无衍轻声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惊叹,“玄黄帝剑的剑意,何其霸道,竟能支撑至今。此子意志之坚韧,实属罕见。”
磐抱着双臂,目光锐利:“光靠意志可不够。他的那道火种……有点门道,似乎在尝试炼化帝剑剑意?”
血屠猩红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兴趣:“炼化帝剑剑意?嘿嘿,若真能成功,老子倒要看看,是他的‘劫火’厉害,还是我的杀戮真意更凶!”
十三层。
曦托着香腮,紧紧盯着水镜中那微弱的火种,小脸上满是紧张:“加油呀,小云澈!把那老头的破剑意给吞了!让他嚣张!”
她甚至忍不住,再次悄悄伸出一根手指,对着水镜中云澈所在的深坑方向,极其轻微地,弹出了一缕蕴含着“生机催化”、“意志强化”概念的微光。这缕微光穿透层层空间,无声无息地融入那深坑之中,如同给那摇曳的火种注入了一丝微不足道,却至关重要的活力。
元初界不可知之地。
“元”的意志默默关注着。
“混沌包容,源初定义,归墟化劫……竟想以此法对抗玄黄道痕?胆大包天,却也……暗合大道至理。”元的意志泛起一丝微澜,“玄黄,你当年求而不得的‘混沌帝心’,或许……契机便应在此子身上?”
其余十三道统创始者的意志,也各自从大道的角度,观察着这匪夷所思的一幕。一个连不朽都未曾真正踏入的后辈,竟在道基近乎崩毁的情况下,试图炼化一位上古大帝的剑意?这已超出了常理,触及了某种“奇迹”的领域。
深坑之内,那一点火种得到了曦那缕微光的加持,光芒似乎凝实了微不可查的一丝,对帝剑剑意的“炼化”过程,也稍微顺畅了那么一点点。
就是这一点点变化,成为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火种与帝剑剑意的拉锯战,达到了一个微妙的平衡点。剑意依旧凌厉,依旧在破坏,但火种那融合了三种力量的独特属性,开始真正展现出其逆天之处——它不再仅仅是被动承受和微弱抵抗,而是开始主动地、极其缓慢地,将一丝丝最外围的、相对温和的帝剑剑意,剥离出来,纳入自身的循环!
嗤嗤……
仿佛冰与火的交融,那被剥离的帝剑剑意与火种的力量相互湮灭、又相互磨砺,产生着细微却本质的变化。火种的光芒在湮灭与新生中,开始以一种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速度,极其缓慢地……壮大!
虽然壮大得微乎其微,虽然那帝剑剑意的主体依旧如同跗骨之蛆,但这无疑是一个信号——一个死境中,生机萌发的信号!
云澈那沉寂在无边黑暗中的意识,似乎也因这丝生机的出现,而泛起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涟漪。
他还没有苏醒,他还远未恢复,他的道基依旧布满裂痕,帝剑剑意依旧是他最大的威胁。
但,那点不灭火种,已然在绝对的死寂与毁灭中,顽强地点燃了第一缕……涅盘之火!
诸尊注视之下,奇迹的种子,已然播下。接下来,便是看它能否冲破重重阻碍,真正浴火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