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灭殿内的六道光柱仍在嗡鸣,却因破灭界主残魂的压制,不再散发之前的凶戾气息。那道模糊身影悬浮在光柱中央,周身流转着既沧桑又虚无的光晕,仿佛随时会彻底消散。
“你们可知,将法则碎片带回混沌本源意味着什么?”残魂的声音带着一丝缥缈,“混沌本源是万物初生之地,亦是法则终结之所。净化这些碎片,需以自身本源为引,稍有不慎便会被碎片反噬,轻则道基受损,重则与碎片一同湮灭。”
云澈坦然迎上那片漠然的目光:“若能终结六劫之祸,这点风险值得一冒。”他想起玄黄界的安危,想起那些可能因六劫陨落的修士,语气愈发坚定,“但我们需要知道,如何控制劫力——这是你答应的交换。”
残魂沉默片刻,似乎在审视着他。良久,六道光柱中突然飞出六道流光,分别落入云澈、阿禾与天昭手中。流光散去,露出六枚色泽各异的玉简,上面分别刻着“心魔”“幻身”“法则噬”“时空乱”“因果缠”“道消”的字样。
“玉简中是六劫的本源脉络。”残魂解释道,“所谓控制劫力,并非驾驭其凶性,而是悟透每劫的生灭之理——知其源,方能避其锋。比如心魔劫,看似由欲念生,实则根于‘执念’,悟透‘放下’二字,便可让其不攻自破。”
阿禾握着刻有“道消劫”的玉简,指尖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道消劫……真的能抹除存在痕迹吗?”
“那是法则碎片最狂暴的形态。”残魂的声音低沉了些,“它源于本主当年‘破灭万物’的执念,会强行剥离修士与天地的联系。但玉简中记载了一线生机——以混沌本源包裹自身,切断与过去未来的因果,便可在劫力消散前护住元神。”
天昭捧着“因果缠”玉简,眉头紧锁:“历代同阶修士的因果债,如何能凭一己之力背负?”
“非背负,乃化解。”残魂道,“因果如网,牵一发而动全身。你只需在劫中看清因果的源头,以自身道心为镜,照见债主的执念,或偿或解,自有生路。只是……”它顿了顿,“道消劫的生机,需以混沌源核为引,阿禾姑娘,你愿为此冒险吗?”
阿禾毫不犹豫:“若能让它不再害人,我愿意。”混沌源核在她掌心轻轻搏动,似在回应她的决心。
残魂的身影似乎柔和了些许:“混沌源核本就与混沌本源同源,有它护持,道消劫的反噬至少能减三成。接下来,随我来取净化法则碎片的器物。”
它转身朝着殿后飘去,六道光柱随其移动,在地面投射出一道暗门。暗门后是一间石室,石室中央的石台上,静静躺着一个半透明的玉盒,盒身刻满了流转的混沌符文。
“此乃‘归源盒’,”残魂指着玉盒,“可暂时收纳法则碎片,抑制其凶性。但切记,盒内不可久存,需在七日之内抵达混沌本源——那处位于混沌墟最深处的‘奇点’,你们的残道鼎星图上应有标注。”
云澈取出残道鼎,果然见星图边缘多了一个闪烁的光点,旁边刻着“奇点”二字。他将归源盒收起,忽然想起一事:“墨尘说你要借我们的力量复活,这是真的吗?”
残魂发出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痴儿妄念罢了。本主当年与上古修士大战,道基已毁,残魂能留存至今,全靠混沌墟的本源滋养,早已无力复活。墨尘追随本主万年,执念太深,才会曲解本主的残念。”
它看向六道光柱:“本主真正的愿望,是让这些法则碎片回归本源。它们留在世间,既是祸害,也是本主未了的因果。如今有你们接手,也算……了却一桩心事。”
话音刚落,残魂的身影突然剧烈波动起来,周身的光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本主的残魂之力已尽,归源盒的用法已存入玉简。切记,奇点周围有混沌本源形成的风暴,需三人合力方能进入……”
最后的话音消散在空气中,那道模糊的身影彻底化作点点微光,融入六道光柱之中。光柱随即收缩,化作六道凝练的法则碎片,自动飞入归源盒内,被玉盒的混沌符文牢牢锁住。
石室中只剩下云澈三人,以及那只静静躺在石台的归源盒。
“就这样……结束了?”天昭望着空荡荡的石室,仍有些恍惚。从墨尘的截杀到破灭界主的残愿,短短几个时辰的变故,远超他过往数十年的经历。
阿禾轻抚着掌心的玉简,轻声道:“没有结束,真正的考验才刚开始。七日之内抵达奇点,还要面对混沌风暴……”
云澈将归源盒收入储物戒,目光锐利:“至少我们知道了方向。墨尘已除,破灭殿的威胁解除,现在该想办法离开这里,直奔奇点。”
他转身走向石室之外,却见殿门处站着一道熟悉的身影——竟是本该在极天宫静心殿昏迷的二皇子天澈!
天澈的脸色仍有些苍白,但眼神清明,身上已无半分灰雾,见三人出来,他微微欠身:“多谢三位化解极天宫的危机,也……多谢你们让我摆脱了心魔的控制。”
“二皇子?你怎么会在这里?”天昭又惊又喜。
天澈苦笑一声:“墨尘在我识海种下的种子,与破灭界主的法则同源。刚才界主残魂消散时,种子也随之破碎,我便醒了过来。循着法则的感应一路找来,没想到正好在这里遇到你们。”他看向云澈,眼中带着感激与愧疚,“之前多有冒犯,还望恕罪。”
云澈点头:“过去的事不必再提。你现在道基如何?”
“虽未完全恢复,但已无大碍。”天澈运转灵力,周身泛起淡淡的光晕,“我知晓一条混沌墟的近路,可直达奇点附近,或许能帮上你们。”
这无疑是意外之喜。云澈与阿禾对视一眼,皆点头同意。
四人离开破灭殿,天澈果然带着他们穿过一片混沌气流相对平缓的区域。途中,天澈说起自己当年的心魔劫,语气中满是悔恨:“那时我总以为道侣的死是心魔所致,直到刚才种子破碎,才想起真相——是墨尘在我渡劫时暗中动手,引动了我对道侣的愧疚,才让心魔有机可乘。”
阿禾轻声道:“执念若不除,即便没有墨尘,心魔也迟早会反噬。你能醒过来,终究是自己放下了。”
天澈深深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姑娘说得是。”
一路无话,四人全力赶路。越靠近星图标注的“奇点”,周围的混沌气流越发狂暴,时而化作利刃,时而凝成漩涡,连归源盒都开始轻微震颤,显然是被外界的混沌之力刺激。
第三日傍晚,前方的混沌气流突然变得稀薄,露出一片灰蒙蒙的虚空。虚空中央,有一点极致的黑暗在缓缓旋转,周围环绕着亿万道银色的气流,正是混沌风暴——而那黑暗的中心,便是他们要找的奇点。
“好强的吸力!”天昭刚靠近便觉身体一沉,险些被风暴卷入,“这根本靠近不了!”
云澈运转混元法则,金青光芒在周身形成屏障,才勉强稳住身形:“按界主所说,需三人合力。天澈兄,你伤势未愈,在外接应即可,我、阿禾与天昭进去。”
天澈点头:“我会在此处布下防御阵,防止意外。你们万事小心。”
阿禾取出混沌源核,与云澈的混元法则相触,天昭则将自身灵力注入两人的屏障中。刹那间,金、青、金三色光芒交织成一道光柱,硬生生在混沌风暴中撕开一道口子。
“走!”
三人顺着口子冲入风暴中心,朝着那片极致的黑暗飞去。风暴中的银色气流不断撞击屏障,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归源盒在储物戒中剧烈跳动,似要挣脱束缚。
就在他们距离奇点不足百丈时,归源盒突然破戒而出,盒身的混沌符文寸寸碎裂,六道法则碎片化作流光,直扑奇点!
“不好!碎片要失控了!”阿禾惊呼。
云澈眼神一凛,猛地将混元法则与混沌源核的力量全部爆发:“按玉简所说,以本源为引!”
金青光芒与混沌金光缠住六道流光,强行将其拽向奇点。碎片剧烈挣扎,心魔劫的幻象、法则噬的腐蚀、时空乱的扭曲……六劫的力量同时爆发,狠狠冲击着三人的识海与道基!
云澈脑中闪过父亲魂体消散的画面,阿禾眼前浮现出被破灭界主控制的场景,天昭则陷入被兄弟排挤的幻梦——但这一次,三人都没有动摇。
“心若不动,劫自消亡!”
三人同时低喝,道心之力化作利剑,斩碎所有幻象。本源力量顺着流光注入奇点,那片极致的黑暗突然爆发出柔和的白光,将六道碎片缓缓吞噬。
白光中,隐约传来无数修士的叹息,似解脱,似感激。
当最后一道碎片被奇点吸收,混沌风暴骤然平息,周围的混沌气流变得清明而温和。三人悬浮在虚空中,浑身是汗,道基虽有损耗,眼神却无比明亮。
“结束了……”阿禾轻声道,混沌源核在她掌心散发着前所未有的纯净光芒。
云澈望着恢复平静的混沌墟,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他知道,从今往后,八级星域的天劫将回归正轨,“六劫断途”的传说,终于成为了历史。
天昭笑着抹去脸上的汗水:“我们……做到了。”
三人相视一笑,转身朝着风暴外飞去。远处,天澈正朝着他们挥手,极天宫的方向,隐约能看到一道金光冲天而起——那是定魂钟的鸣响,似在宣告危机的终结。
而在他们身后,奇点的白光渐渐隐去,混沌墟恢复了往日的沉寂,只留下残道鼎上新增的一行古字,在虚空中缓缓消散:
“劫途已断,大道方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