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桥在混沌气中微微震颤,每一块青铜砖上的符文都亮起金光,将罡风隔绝在外。沈清辞走在最后,看着灵汐和周铁柱兴奋的背影,指尖拂过鬓角的银丝——那些在凡界泛着灰白的发丝,此刻竟真的透出淡淡的青光,像是被洪荒气洗去了禁术的阴霾。
“清辞仙长快看!那石头会跑!”周铁柱突然指着桥下惊呼。
沈清辞低头望去,只见混沌气中浮着块磨盘大的青石,石面上长着两只黑豆似的眼睛,正一扭一扭地往青铜桥这边蹭,凑近了才发现,它的“脚”竟是无数细小的石须,在虚空中划出细碎的光痕。
灵汐蹲在桥边,伸出手指想碰它,却被沈清辞一把拉住:“洪荒异种多有凶性,别碰。”
话音未落,那青石突然裂开一道缝,喷出股带着草木香的雾气。灵汐腕间的银痕轻轻发烫,非但没有排斥,反而发出亲昵的嗡鸣。她眼睛一亮:“它没有恶意!碎星在跟它打招呼呢!”
沈清辞这才注意到,青石的石须间缠着半片星屑,颜色与灵汐的碎星同源。他忽然想起古籍里的记载:“洪荒有石名‘星引’,以星辰碎屑为食,性温良,能引迷路者归正途。”看来这石头,竟是洪荒里的引路石。
“它好像在给我们带路。”灵汐看着青石扭向桥的另一端,银痕化作的银线轻轻搭在石须上,“它说前面有‘老朋友’在等我们。”
周铁柱抱着重组的青铜人偶跟上去,好奇地戳了戳青石:“你认识俺们?”青石晃了晃身子,石须拍了拍他的手背,像是在点头。
青铜桥的尽头是片望不到边的草原,草叶上挂着发光的露珠,远处的山峰在云雾中若隐若现,九凤的鸣声时不时从云端传来,竟带着几分祥和。最奇特的是草原中央立着块巨大的石碑,上面刻着与悬棺灵纹相同的图案,只是更加完整,碑顶蹲着只巴掌大的玉色小兽,正歪头打量着他们。
“那是……守碑兽?”沈清辞的瞳孔微微收缩。古籍记载守碑兽乃大禹坐骑所化,负责看守洪荒与凡界的界碑,难道这里就是当年的界碑所在地?
小兽见他们走近,突然化作道玉光钻进石碑。碑上的图案骤然亮起,竟在半空投射出三百年前的影像——灵汐的爹娘站在界碑前,身边是个穿着铁匠服的男子,还有年轻时的沈清辞师父。四人手里各拿着块碎片,合力往界碑上按,却被突然出现的山君打断,影像到这里戛然而止。
“是俺爷爷!”周铁柱指着铁匠服男子惊呼,“俺爹的手记里画过他的样子!”
灵汐的目光落在影像中山君的手上,他掌心里托着的不是玄阴珠,是半块泛着黑气的星辰碎片——那才是恶蛟真正的本源!她忽然明白,三百年前山君就得到了洪荒碎星,是他用这碎星污染了凡界的恶蛟,才让其变得如此凶戾。
“石碑在示警。”沈清辞的指尖抚过碑上的裂纹,“它说山君的残魂没散,跟着我们进了洪荒,正在寻找完整的碎星。”
话音刚落,草原突然剧烈震颤,远处的云雾翻涌,竟化作头生有独角的巨狼,狼口喷出的黑气与山君的玄阴珠气息如出一辙。青铜人偶突然挡在三人面前,胸腔处的星辰碎片亮起黄光,与巨狼的黑气撞在一起,发出滋滋的声响。
“是洪荒的‘蚀月狼’!”沈清辞认出这凶兽,青光剑瞬间出鞘,“它被山君的残魂附身了!”
灵汐腕间的银痕与石碑产生共鸣,碑上的图案化作无数星点,在三人周身织成光盾。蚀月狼的黑气撞在盾上,竟被星点一点点吞噬。周铁柱见状,操控着青铜人偶往前冲:“俺爹说打铁要趁热!揍它!”
人偶的铁拳带着黄光砸在狼头上,蚀月狼吃痛嘶吼,黑气愈发浓郁,却始终无法突破星点光盾。沈清辞抓住机会,青光剑化作一道流光,刺穿了狼身的黑气核心——那里藏着山君的残魂碎片。
“嗷——”
蚀月狼的身躯在青光中消散,黑气凝成的残魂发出凄厉的惨叫,被灵汐的星点光盾彻底碾碎。草原恢复平静,只有石碑上的裂纹在缓缓愈合,碑顶的守碑兽重新出现,朝他们摇了摇尾巴。
“它说山君在找‘碎星母石’。”灵汐翻译着小兽的意念,眼里的星光忽明忽暗,“那是所有碎星的源头,在洪荒的‘归墟’。”
周铁柱挠了挠头:“归墟?俺爹的手记里提过,说是洪荒最深处的海眼。”
沈清辞望着云雾深处,那里隐约能看见片翻涌的黑海,海面上漂浮着无数星辰碎片,像是碎星母石的光芒在闪烁。他忽然想起师父说过的“有人在洪荒挡风雨”——或许三百年前,灵汐的爹娘和周铁柱的爷爷,根本不是没能封印恶蛟,是选择留在了洪荒,继续守护那道裂隙。
“走吧。”沈清辞收剑入鞘,看向灵汐和周铁柱,“去归墟。”
灵汐笑着点头,银痕化作的银线牵着星引石,蹦蹦跳跳地往前带路。周铁柱抱着青铜人偶紧随其后,嘴里还哼着铁匠铺的小调。沈清辞走在最后,看着两人的背影被夕阳拉得很长,忽然觉得洪荒的风,似乎比玄天山的更温暖些。
远处的归墟海眼翻涌着蓝光,像是在等待着三族后人的到来。而他们不知道的是,海眼深处,三百年前留下的身影,正透过碎星的光芒,静静望着他们靠近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