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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接上回,陈宫、张超、许汜、王楷、张邈等人在史阿的劝说和威慑下,最终同意联合兖州士族,并迎简宇之妹简雪入主兖州。兖州大部郡县随之迅速倒戈,仅剩三城由荀彧等人苦守。正围攻徐州的曹操闻讯,这才发现形势已经急转直下,自己现在正面临根基尽失的危机。

刹那间,曹操只觉得一股无法形容的冰冷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瞬间席卷四肢百骸,整个人如坠冰窖!眼前猛地一黑,耳边嗡嗡作响,帐内烛光、人影、地图……一切景象都剧烈旋转、扭曲起来。

他高大身躯猛地一晃,若非双手死死撑着案几,几乎要当场栽倒!脸色在瞬间变得惨白如纸,毫无血色,方才因焦躁而生的那点红晕消失得无影无踪,唯有那双眼睛,瞪得如同铜铃,充满了极致的震惊、难以置信,以及……一丝迅速蔓延开来的、深入骨髓的恐惧!

“噗——” 一口鲜血终究没能忍住,从他口中喷溅而出,星星点点,洒在案几的地图上,将那代表兖州的山川染得一片刺目的猩红!

帐下文武顿时一片慌乱。

“主公!”

“明公!”

曹操猛地抬手,格开欲上前搀扶的众人,用袍袖狠狠擦去嘴角血渍,眼中虽仍有惊怒未消,但更多的是一种濒临绝境的疯狂和强行压下的理智在激烈交锋。他深吸几口带着血腥味的燥热空气,目光死死盯向郭嘉,声音嘶哑:“奉孝!兖州有失,吾等皆成无根之萍!如之奈何?”

郭嘉脸色亦是一片凝重,但眼神依旧冷静,他越众而出,沉声道:“主公,此刻惊慌正中敌人下怀!兖州乃根基,必须夺回!然徐州之事,需即刻了断,且需了断得有利于我军。”

他略一停顿,语速加快:“当务之急,是稳住徐州敌军,使我军能从容脱身。嘉意,主公应立即修书与刘备,亦可致书陶谦,言明因兖州急务,不得不即刻退兵,愿将此番解围之功,让与刘备,与之讲和。刘备素以仁义自居,得此台阶,多半不会强行阻拦,甚至可令其与陶谦心生龃龉。我军则可趁其反应不及,迅速拔寨,疾驰回救兖州!”

曹操是何等枭雄,方才骤闻噩耗心神失守,经郭嘉一点,立刻洞察其中关键。退兵是必然,但如何退,关乎大军存亡!他眼中寒光一闪,瞬间做出了决断,脸上颓败之气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狠厉与果决。

“奉孝之言,正合吾意!”曹操猛地一拍案几,声震全场,“此刻绝非意气用事之时!徐州,暂且寄下!刘备,陶谦,吾早晚必报此‘恩’!” 他旋即下令,语速快如疾风:

“奉孝,即刻以吾名义草拟书信,致刘备、陶谦,言辞要‘恳切’,将退兵之故归于兖州军务,示之以弱,捧高刘备!”

“子孝!妙才!子廉!”

“末将在!”曹仁、夏侯渊、曹洪踏前一步,甲胄铿锵。

“子孝,汝总揽撤军事宜,各营即刻秘密收拾行装,整顿器械,辎重先行,精兵断后,动静要小,违令喧哗者斩!”

“妙才,汝率本部为前锋,撤军路线即刻规划,多派斥候,确保路途畅通,遇有阻滞,果断击破!”

“子廉,汝负责断后,多布疑兵,广设旗帜,虚设营灶,做出大军仍在之象,严防陶谦、刘备追袭!若敌军来追,务必死战,掩护主力撤离!”

“其余诸将,各归本营,弹压士卒,稳定军心,但有散布谣言、动摇军心者,立斩不赦!”

一连串命令清晰果断,显示出曹操即使在巨大危机下依然强大的掌控力。帐内众将见主公恢复镇定,有了明确方略,心中稍安,轰然应诺:“遵命!” 随即纷纷转身,大步出帐,各自准备。

中军大帐内,烛火依旧通明,但气氛已从之前的死寂绝望转变为一种紧张有序的临战状态。曹操走到帐门边,掀帘望向外面沉沉的夜色和远处郯城模糊的轮廓,拳头紧握,指节发白,低声自语,充满了刻骨的恨意与不甘:“徐州……简雪……张邈……陈宫……今日之退,乃时势所逼。待吾平定兖州,今日之辱,他日必百倍奉还!”

很快,一名精干的心腹文书官受命,带着郭嘉草拟好的、措辞“谦卑诚恳”的书信,在少量精锐骑兵护送下,乘着夜色,快马加鞭,直奔刘备和陶谦的营寨而去。信中,曹操将“兖州故旧相召”作为退兵理由,极力称赞刘备之“仁德”,表示愿“息兵止戈”,将解救徐州之功相让,以期两家罢兵。

与此同时,庞大的曹军营地内部,一场无声却高效的大撤退悄然展开。士兵们被低声唤醒,被告知紧急转移,虽心有疑惑,但在严酷军法下,无人敢大声喧哗。辎重营率先行动,车辆满载粮草器械,在夜色掩护下,沿着预先勘察好的路线,向北逶迤而行。

各营将士默默收拾营帐,熄灭多余灶火,整理兵甲,列队待命。整个营地弥漫着一种压抑的紧张气氛,只有马蹄包裹、车轴涂油后沉闷的移动声和军官压低的指令声。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曹军主力开始有序撤离营寨。于禁率领的断后部队迅速接管了空营,他们竖起更多的旗帜,巡逻队照常走动,甚至点燃了比平日更多的灶火,炊烟袅袅,尽力维持着大军仍在的假象。

当清晨的阳光照亮大地,刘备和陶谦方面或许还在诧异曹操信使带来的“和议”消息,或是疑惑曹营异样的宁静时,曹操亲自率领的中军精锐,已经远离郯城数十里,正以最快的速度,向着烽火连天、危在旦夕的兖州故地,兼程疾驰。

留下的,只是一座座空空如也、却依旧旌旗招展的营盘,以及一场虎头蛇尾、却暗藏未来更大风暴的徐州之围。曹操的回师之路,注定充满艰辛与变数,但此刻,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夺回兖州!

大军星夜兼程,向北疾驰。离开了徐州边境的泥泞平原,队伍进入了兖州西南部的丘陵地带。时值夏末,本该是草木葱茏的季节,但或许是战乱影响,或许是曹操的心境使然,沿途所见,总带着几分萧瑟。树木蒙尘,田野荒芜,偶尔可见废弃的村落,断壁残垣在黯淡的星光下如同沉默的墓碑。

曹操骑在他的绝影马上,身披一件暗色斗篷,遮挡夜露和寒意。他拒绝了车驾,坚持与将士一同骑马,仿佛这样能更快一点,更接近那岌岌可危的根基之地。

连续的行军,加上之前听闻噩耗时的急火攻心,让他原本微黑的面容更添了几分憔悴,眼窝深陷,血丝密布,嘴唇因缺水而干裂。但他腰杆依旧挺得笔直,目光死死盯着前方黑暗的道路,像一头受伤却不肯倒下的头狼,驱使着整个狼群奔向渺茫的希望。

起初,一股强烈的愤怒和夺回失地的迫切感支撑着他。他的脑中反复回响着对张邈、陈宫背叛的切齿痛恨,对简雪趁虚而入的怒火,以及对荀彧、程昱、夏侯惇等人仍在坚守的孤城的担忧。

这股恨意和责任感,像鞭子一样抽打着他,让他无视疲惫,只有一个念头:快!再快!回到兖州,收拾叛徒,驱逐外敌!

然而,随着队伍深入兖州地界,一种不祥的预感和冰冷的现实,开始如同跗骨之蛆,一点点侵蚀他强撑的意志。

天色微明,大军途经一处本该是繁华的集镇。按照以往,曹军过境,当地官吏即便不箪食壶浆,也该出来迎候,提供补给、探听消息。

但此刻,集镇一片死寂,城门紧闭,城头不见人影,唯有几面破旧的旗帜在晨风中飘荡——那并非曹军的旗帜,也不是熟悉的郡县旗号,而是一种陌生的、带着简宇势力风格的徽记。

曹操勒住马,眯起眼睛望着那紧闭的城门和陌生的旗帜,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派出一队斥候上前喊话。

“城上的人听着!曹将军大军至此,速开城门迎接!”斥候队长高声呼喊。

城头上终于出现了几个畏畏缩缩的身影,一个看似小吏模样的人探出头,声音带着恐惧,却异常坚定:“将军……将军恕罪!上峰有令,兖州已归顺朝廷简丞相,各城严守,不得……不得擅迎外军!”

“外军?”曹操身旁的乐进勃然大怒,拔出佩剑,“瞎了你的狗眼!这是曹公的车驾!”

那小吏吓得缩回头,但城门依旧紧闭,甚至能听到里面加固门闩的声音。

曹操挥手制止了暴怒的乐进。他没有发作,只是死死盯着那面陌生的旗帜,握着马缰的手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这不是个别现象,这意味着简宇或者说简雪,在极短的时间内,已经完成了对兖州大部分郡县行政和军事的接管!

这种高效的掌控力,远非寻常叛乱可比,其背后是长安朝廷庞大的资源和正统名分在支撑。一股寒意,从他心底升起。民心向背,在乱世中往往比刀剑更致命。他曹操,在兖州,似乎已经成了“外军”?

短暂的休息时,曹操下马巡视队伍。连续高强度行军,士兵们脸上写满了疲惫,甲胄不整,许多人靠着树干就能睡着。更让他心惊的是,士兵们窃窃私语的内容。

“……听说了吗?咱们的家……可能都没了……”

“鄄城还不知道守不守得住……”

“简丞相……那可是挟天子令诸侯啊,咱们这算不算……”

“嘘!小声点!不要命了!”

这些低语,像一根根冰冷的针,刺穿着曹操的耳膜,也刺穿着本就摇摇欲坠的军心。他环顾四周,看到的是将士们眼中的迷茫、恐惧和对未来的不确定。他们追随曹操,是为了功名利禄,也是为了保护家园。

可现在,家园可能已失,对手是强大的朝廷正统,他们为何而战?为谁而战?这支疲惫之师,还能发挥出几成战斗力?曹操自己心里都没底。他强作镇定,鼓励了身旁的几个士卒,但转过身,背影却显得异常沉重。

中午,队伍在一处河边短暂休整,埋锅造饭。曹操召集了郭嘉、曹仁、夏侯渊等核心将领,在一棵大树下商议。

摊开简陋的地图,兖州的形势一目了然。大片区域被标记为“已失”,只剩下鄄城、范县、东阿三个孤零零的点,像狂涛中的三叶扁舟。而这三个点,正被简雪的军队和倒戈的兖州军包围着。

郭嘉指着地图,声音低沉而清晰:“主公,形势比我们预想的更糟。简雪并非孤军深入,她得到了兖州本土势力的广泛支持。张邈、陈宫只是明面上的领头者,其下各郡县豪强、官吏,恐怕多数都已归附。这意味着,简雪在兖州有稳固的后方和兵源粮草补给。而我们……”

他顿了顿,没有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夏侯渊性子急,嚷道:“那又如何?难道就不救元让(夏侯惇)、文若(荀彧)他们了吗?就算只剩三座城,我们也要打回去!”

曹仁相对沉稳,但眉头也拧成了疙瘩:“打是要打,但怎么打?我军疲惫,粮草辎重损失不少,又是劳师远征。简雪以逸待劳,据城而守,我们急切间如何能下?若顿兵坚城之下,时日一久,军心愈发涣散,简宇再派援军前来……”

曹操沉默地听着,手指在地图上那三个孤点上反复摩挲,仿佛想从中汲取力量,但触手所及,只有一片冰凉。郭嘉和曹仁的分析,像冷水浇头,让他从复仇的狂热中逐渐清醒过来。

他开始强迫自己用最冷静、最残酷的眼光审视全局:

简宇。这个名字如今重若千钧。他不再是那个需要借他人之力逐鹿天下的无名小卒,也不是一个割据一方的小诸侯,而是掌控皇帝、坐拥司隶、豫州、凉州东部、荆州北部,实力远超自己的天下最强诸侯!

简雪只是他的先锋,一个妹妹就有能力在短时间内搅动兖州风云,其背后的力量何其恐怖?自己现在回去,面对的不只是一个简雪,而是简宇整个庞大的战争机器。一旦简宇亲自前来,自己这点疲惫的兵马,如何抵挡?

部队连续作战,已是强弩之末。兖州基本丢失,意味着失去了兵源和粮草补给地。军心浮动,士气低落。鄄城三地虽在坚守,但能撑多久?自己回去,是解围,还是可能陷入更深的包围?

就算……就算奇迹发生,自己能击退简雪,夺回部分城池。然后呢?简宇会善罢甘休吗?不会!那将是一场他毫无胜算的、与整个简宇势力的全面战争。届时,北方的袁绍会作壁上观吗?南方的刘表会没有想法吗?他曹操,将陷入四面楚歌的绝境!

想到这里,曹操猛地闭上了眼睛,一股巨大的、令人窒息的绝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他之前所有的愤怒、不甘和侥幸心理,在这残酷的现实面前,被击得粉碎!

他仿佛看到了一条清晰的、通向毁灭的道路:回师兖州,与以逸待劳的简雪军交战(胜负难料,即便胜,估计也是惨胜),然后是简宇大军压境,己方粮尽援绝,军心崩溃,全军覆没,基业彻底葬送!

而另一条路……一条他极度不愿承认,却可能是唯一生路的路……浮现在脑海中:放弃兖州!

这个念头刚一出现,就像一把烧红的匕首,狠狠刺穿了他的骄傲和尊严!兖州!他起家的地方,他赖以争霸天下的根基!文若、仲德、元让……那些还在为他死守的忠臣良将!还有那些背叛他、投向简宇兄妹的叛徒!这一切,难道就要这样放弃了吗?

“不!不可能!”曹操在心中无声地咆哮,额头青筋暴起,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渗出血丝也浑然不觉。

他猛地睁开眼,目光扫过身边同样疲惫、焦虑的将领们。郭嘉的眼神深邃,带着一丝不忍和了然,他似乎早已看到了这一步;曹仁、夏侯渊等人眼中则仍是奋战到底的决绝,他们还没完全看清这令人绝望的战略态势。

曹操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觉得喉咙像被堵住一般,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环顾四周荒凉的山野,看着疲惫不堪的军队,感受着那无处不在的、来自故土的敌意和冷漠。

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和无力感,席卷了他这位乱世枭雄。他曾经诛杀宦官、刺杀董卓、高举义旗、名震天下……何等意气风发!可如今,竟被逼到了如此山穷水尽的地步!

“呵呵……哈哈……”曹操突然发出一阵低沉而苦涩的笑声,笑声在寂静的河边显得格外刺耳。众将愕然望去,只见他们的主公笑着笑着,眼泪却从布满血丝的眼中滑落,混合着脸上的尘土,留下浑浊的痕迹。

“主公!”众将惊呼。

曹操止住笑声,用袖子狠狠擦去眼泪,但他的肩膀却微微佻偻了下去,那股支撑着他的精气神,仿佛在瞬间被抽走了大半。他深吸一口气,再抬起头时,脸上已是一片近乎死寂的平静,只有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残留着痛苦挣扎后的疲惫与一种认命般的冰冷理智。

他缓缓开口,声音沙哑而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对郭嘉,也是对所有核心将领,说出了那个足以改变他们所有人命运的决定:

“传令……停止前进。”

“全军……就地扎营。”

“另……派快马,星夜赶往鄄城、范县、东阿……”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充满了血泪。

“告诉荀彧、程昱、夏侯惇……让他们……寻机……突围吧。”

“兖州……我们……不回去了。”

说完这句话,曹操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他不再看地图,也不再看任何人,只是默默地转过身,走向自己的战马,背影在落日余晖下,显得无比萧索和苍凉。

放弃兖州,意味着放弃根基,意味着承认失败,意味着从此流亡,前途未卜。但,这或许是唯一能保存实力、以期东山再起的……绝望中的生路。英雄末路,莫过于此。

尽管有人可能已隐约预见到这最残酷的结局,但当它真正从曹操口中说出时,带来的冲击依旧是毁灭性的。

刹那间,河边陷入一片死寂。连风吹过树梢的声音、河水潺潺的流动声,都仿佛被这凝重的气氛冻结了。夏侯渊猛地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是死死盯着曹操那瞬间佝偻了几分的背影。

曹仁双拳紧握,指节因用力而发出“咯咯”的轻响,这位素来沉稳如山的大将,脸上肌肉抽搐,眼中充满了痛苦、不甘,还有一丝对未来的茫然。乐进、李典等将,亦是面色惨白,面面相觑,都能从对方眼中看到震惊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

放弃兖州?这意味着他们多年征战的心血付诸东流,意味着无数将士的家园、眷属可能永隔,意味着从一方诸侯沦为难民般的流寇!

郭嘉轻轻合上了眼,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是目前唯一理智的、甚至是唯一能保全这支军队和核心班底的选择。

但理智的判断,并不能减轻这份抉择带来的巨大屈辱和切肤之痛。他再睁开眼时,目光复杂地望向曹操的背影,那背影在夕阳下拉得很长,充满了英雄末路的悲凉。

曹操没有回头,他不需要看也知道身后诸将此刻是何等表情。他承受着比任何人都要沉重千万倍的压力和痛苦。他就那样静静地站着,面对着波光粼粼却寒意刺骨的河水,仿佛在凝视着自己破碎的野心和梦想。

他的内心,正经历着一场前所未有的剧烈风暴。

起初,是滔天的愤怒和不甘在疯狂冲撞:兖州!我的兖州!文若、仲德、元让他们还在为我死守!张邈、陈宫这些背主之徒!简雪!简宇!我曹孟德纵横半生,岂能受此奇耻大辱!就算拼个鱼死网破,也要……

但这股血气之勇,很快就被冰冷彻骨的现实逻辑无情击碎。

拼?拿什么拼? 他仿佛听到一个冷酷的声音在脑海中质问自己。

军队? 他微微侧头,用眼角的余光扫过身后那些席地而坐、面带倦容、眼神闪烁的士兵。这是一支疲惫之师,士气低落,归心似箭,甚至还有无家可归的彷徨,面对以逸待劳、士气正旺的简雪军和倒戈的兖州军,胜算几何?即便惨胜,接下来如何应对简宇必然到来的雷霆之怒?

道义? 想到这里,曹操嘴角泛起一丝极度苦涩扭曲的弧度。道义? 他屠戮徐州,泗水为之不流,这笔血债,天下皆知。简宇如今挟天子以令诸侯,他以朝廷名义,以“讨伐暴虐、安抚兖州”为旗号来攻打自己,名正言顺!自己甚至连反驳的理由都找不到!

这才是最讽刺、最令人绝望的地方——对方不仅在实力上碾压你,在道义高地上也牢牢占据着优势!你连喊冤、博取同情的资格都没有!这种全方位的、令人窒息的碾压,让任何挣扎都显得苍白无力。

实力? 这是最根本的差距。简宇,这个名字如今像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司隶、豫州、凉州东部、荆州北部……

广袤的疆域,庞大的人口,丰富的资源,还有“奉天子”这面金字招牌。自己呢?即将失去最后的立足之地,带着这支残兵败将,如同丧家之犬。与简宇全面开战?那无异于以卵击石,自取灭亡!

退路? 如果硬拼是死路,那么退路在哪里?向南?是刘表的地盘,且靠近简宇的豫州、荆州势力。向西?是简宇的核心区域。向东是徐州,更不可能回去。唯一可能的方向,只有北边——青州。青州目前情况复杂,袁谭(袁绍长子)势力虽在,但并非铁板一块,或许有周旋的余地。虽然寄人篱下滋味难受,但总好过全军覆没。

荀彧、程昱、夏侯惇…… 想到这三个还在为他死守孤城的股肱之臣,曹操的心就像被刀绞一样。放弃他们?这比放弃兖州更让他痛苦万分!

荀文若,王佐之才,从最初就追随他,为他规划蓝图,稳定后方;程仲德,智计深远,屡出奇谋;夏侯元让,宗族大将,忠心不二,更是从镇压黄巾时就跟在自己身边……他们还在相信他能回去解救他们!

而现在,他却要下令让他们“寻机突围”?这等于将他们置于九死一生的险地!巨大的愧疚感和无力感几乎将他吞噬。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办法?” 一个充满疲惫和绝望的声音,最终压过了他心中所有的不甘和愤怒,“除了断尾求生,保存这点最后的实力,以期……那渺茫的将来,还能做什么?”

英雄最大的悲哀,不是战死沙场,而是明明有一身抱负和勇力,却不得不在现实面前低头,承认自己的失败和无力。

良久,曹操缓缓转过身。他的脸上已没有了之前的暴怒或激动,只剩下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但这种平静之下,是深不见底的痛苦和决绝。他的目光扫过众将,声音沙哑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

“吾意已决。”他顿了顿,仿佛需要积蓄力量来说出接下来的话,“兖州……不可复也。强行为之,徒耗兵力,玉石俱焚,非智者所为。”

他看向曹仁:“子孝。”

“末将在。”曹仁深吸一口气,踏前一步,他已从曹操的眼神中明白了最终的决定。

“传令全军,改变行军方向。不再往鄄城而去,转而向北,目标——青州边境。派出哨探,前出百里,仔细探查青州袁谭部动向及沿途情况。”

“……诺。”曹仁的声音低沉,带着沉重,但他坚决地执行命令。

曹操又看向夏侯渊:“妙才。”

夏侯渊嘴唇动了动,最终重重抱拳:“末将听令!”

“由你精选五千轻骑,一人双马,携带十日干粮,脱离主力,即刻出发。”曹操的目光锐利起来,“你的任务,不是与简雪军交战,而是以最快速度,穿插至鄄城、范县、东阿方向,接应文若、仲德、元让他们突围!记住,是接应,不是强攻!若事不可为……以保全自身和接应队伍为要!”

他将“接应”和“保全”咬得很重,这意味着,如果救援代价过大,甚至可能需要……放弃。这个潜台词,让夏侯渊眼眶瞬间红了,但他知道这是最理智的指令。

“末将……遵命!必竭尽全力,接应荀令君、程公和元让兄出来!”夏侯渊的声音带着哽咽。

最后,曹操的目光落在郭嘉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奉孝。”

“嘉在。”

“由你亲自草拟三封密信,分别致文若、仲德、元让。信中……不必讳言,直言我军困境与战略抉择。告诉他们,兖州事已不可为,令他们……相机行事,尽可能保存力量,向青州方向突围,我与妙才会在路上接应他们。” 曹操的声音在这里出现了一丝难以抑制的颤抖,“告诉他们……是曹孟德……对不起他们!若有来日……必不相负!”

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带着血泪的承诺。

郭嘉深深一揖:“嘉明白。必以最稳妥方式,将信送至三位手中。”

命令一条条下达,清晰而冰冷。整个决策过程,曹操表现出了一种可怕的冷静和决断力,但每一个字背后,都浸透着他内心的煎熬和绝望。他亲手放弃了自己苦心经营的基业,将自己最倚重的臣属置于险境,带领着残兵败将走向一个未知的、寄人篱下的未来。

当众将领命而去,各自忙碌起来时,曹操独自一人,再次走向河边。夕阳已经完全沉入地平线,最后一丝余晖将天边染成一片凄艳的血红。河水呜咽,凉意刺骨。曹操望着水中自己模糊而憔悴的倒影,再也抑制不住,两行热泪无声地滑落。

他想起初入兖州时的雄心万丈,想起与荀彧、程昱等人纵论天下的豪情,想起将士们曾经的奋勇拼杀……而如今,一切皆成泡影。败了,一败涂地,败得如此彻底,如此没有悬念。

“简宇……简雪……”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充满了刻骨的恨意,却又带着一丝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对绝对实力的无力感。“今日之辱,他日……他日若曹某不死……必当……”

后面的狠话,他却有些说不下去了。未来的路在哪里?青州岂是久留之地?袁绍会如何对待他这条“丧家之犬”?天下虽大,何处可容身?

一种前所未有的迷茫和绝望,如同这渐渐浓重的夜色,将他紧紧包裹。他站在那里,如同一尊正在风化的石像,英雄末路,其景堪悲。整个曹军的命运,随着这一决定,驶向了一条充满荆棘和未知的黑暗航道。

夜色深沉,鄄城太守府内,烛火摇曳。荀彧并未安寝,依旧身着整齐的官服,伏案处理着堆积如山的文书。城被围已有多日,虽凭其威望与智谋,勉强维系着城内秩序,组织军民数次击退简雪军的试探性进攻,但粮草日渐短缺,人心浮动,形势岌岌可危。

他清癯的面容上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但那双深邃的眼眸依旧保持着冷静与睿智,只是偶尔望向窗外漆黑的夜空时,会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他在等,等一个渺茫的希望,等来自主公曹操的回援消息。

突然,书房门被轻轻叩响,心腹家将荀平带着一身夜露和紧张的气息闪身而入,低声道:“令君,城外有异动!似乎是小股骑兵突破封锁,射来了……这个。”他双手呈上一支被小心取下、箭杆上带有特殊暗记的弩箭,箭簇下绑着一小卷浸过蜡的密信。

荀彧瞳孔微缩,立刻起身接过。他认得这暗记,是曹军最紧急、最机密通讯时所用。他迅速挥退荀平,紧闭门窗,就着烛火,小心翼翼地剥开蜡封,展开那薄如蝉翼的绢帛。信是郭嘉的笔迹,言辞简练,却字字如锤,砸在荀彧的心上:

“文若兄台鉴:兖州大势已去,非战之罪,实乃简宇势大,根基尽失。主公不得已,决意暂避锋芒,北趋青州,以存实力。兄等坚守孤城,忠勇可昭日月,然困守无益,徒耗精锐。主公令:兄等见信后,即刻筹划,伺机突围,向青州方向转移。妙才将军已率精骑前来接应,望兄等速断速决,以保全为上。此诚不得已之下策,盼兄体谅主公苦心,来日方长,以期再会。嘉,拜上。”

信很短,但信息量巨大。荀彧拿着信纸的手,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他那总是平静无波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情绪波动——震惊、难以置信,随即是深切的痛苦和一丝……了然。

“大势已去……北趋青州……”他喃喃自语,声音干涩。尽管早有最坏的预感,但当这最坏的结果以如此直接的方式呈现在眼前时,那种冲击力依旧难以承受。他为之呕心沥血、苦心经营的兖州基业,就这么放弃了?主公竟然被逼到了要远走青州、寄人篱下的地步?那简宇之势,竟已恐怖如斯?

他缓缓坐回椅中,闭上双眼,胸膛剧烈起伏。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初投曹操时的意气风发,共同规划霸业的日夜,兖州从混乱到初定的艰辛……这一切,都要烟消云散了吗?巨大的失落感和对未来的茫然瞬间淹没了他。

但他毕竟是荀文若,王佐之才,理智很快压倒了情感。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重新审视这封信。郭嘉说得对,困守孤城,只有死路一条。

简雪围而不攻,或许就是在等他们弹尽粮绝,或者等简宇大军到来。届时,玉石俱焚。主公选择北走青州,虽是无奈,却是目前唯一能保存核心力量、以期将来的办法。突围,虽然凶险,但总有一线生机;留下,十死无生。

“唉……”一声长叹,包含了无尽的辛酸与无奈。荀彧睁开眼,眼神已恢复了平日的清明,只是深处那抹悲凉挥之不去。

他深知,自己必须立刻行动。他唤来荀平,低声吩咐:“速去请几位将军和主要属官来府中议事,要隐秘。另外,派人秘密联络程昱大人和夏侯惇将军处,看看他们是否也收到了消息。”

他知道,这个消息必须严格保密,否则军心瞬间崩溃,突围将成泡影。

东阿。

程昱此刻正在城头巡视。夜色中,他高大的身影如同磐石,给守城士卒带来安定感。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城内存粮已不足十日,箭矢也消耗巨大。他面容冷峻,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城外简雪军营的点点火光,心中盘算着各种可能和应对之策。他甚至做了最坏的打算,万一城破,如何与敌偕亡。

当程昱的心腹将同样方式的密信呈上时,程昱的反应与荀彧不同。他看完信后,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那双锐利的眼睛微微眯起,寒光一闪而逝。他没有说话,只是将信纸就着城墙上的火把点燃,看着它化为灰烬,随风飘散。

“知道了。”他声音低沉沙哑,听不出喜怒。他转身,继续巡视城墙,步伐依旧沉稳,但熟悉他的人会发现,他按在城墙垛口上的手,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主公败了。 这个认知像一块冰,砸进他的心里。但他程仲德从来不是感情用事之人。他迅速分析了形势:兖州已失,死守东阿毫无意义,只能是殉葬。突围,虽然九死一生,但符合主公“保存实力”的战略。而且,信中提到夏侯渊来接应,这说明主公并未完全放弃他们。

走!必须走! 他立刻做出了判断。他开始在心中快速规划突围路线、时间、人选。哪些人可以带走,哪些物资必须销毁,如何迷惑敌军……

一个个冷酷而实际的方案在他脑中成型。对他而言,情感上的冲击远不如战略上的抉择来得重要,既然决定了突围,那么一切都要为这个目标服务。

范县。

夏侯惇双目圆睁,正对着地图凝神思索。他性情刚烈,对曹操忠心不二,即便身处重围,也从未想过放弃或投降。“哼!简雪这丫头,围而不打,想困死我们?待主公大军回返,定要叫她好看!”他低声自语,双手撑在案上,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显示出内心的焦灼与不屈。

当密信送到他手上时,夏侯惇的反应最为直接和激烈。他几乎是抢过信,迫不及待地看完。下一刻,他猛地一拳砸在案几上,厚实的木案发出沉闷的响声!

“岂有此理!!”他低吼道,双目因震惊和愤怒而布满血丝,“主公怎么会……怎么会弃守兖州?!我等尚能一战!范县固若金汤!” 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这比让他面对千军万马还要难受。在他看来,撤退等同于承认失败,是勇士的耻辱。

送信的心腹跪在地上,声音发颤:“将军,此乃郭奉孝先生亲笔,暗记无误!夏侯渊将军确实已率轻骑前来接应了!主公……主公亦是万般无奈,为存续实力啊!”

“万般无奈……存续实力……”夏侯惇重复着这几个字,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在厅内焦躁地踱步,甲叶随之铿锵作响。他想起曹操对他的信任和倚重,想起共同经历的无数次恶战,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愤涌上心头。

但最终,对曹操命令的绝对服从,以及内心深处对当前绝境的隐约认知,压过了此刻的冲动。他猛地停下脚步,虎目之中竟有点点泪光闪烁,被他强行逼了回去。

“主公……元让……遵命便是!”他从喉咙深处挤出这句话,仿佛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他知道,荀彧和程昱那边肯定也收到了消息,突围必须协同行动。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思考如何带领这些誓死追随他的将士们,杀出一条生路。

接下来的几天,是三城最为紧张和隐秘的时刻。荀彧、程昱、夏侯惇三人通过极其隐秘的方式取得了联系,商定了大致的同时突围时间和汇合方向。他们必须小心翼翼,既要准备突围,又不能走漏消息引起城内恐慌和敌军警觉。

荀彧在鄄城,以“调整防务”、“夜间演练”为名,秘密集结最精锐、最可靠的部队,销毁带不走的机密文件和部分辎重,分发仅存的口粮,做了最后的动员,但并未明言是放弃城池,只说是执行特殊任务。

程昱在东阿,手段更为酷烈,他直接以“通敌”为名,处决了几个可能不稳的军官,雷厉风行地控制了局面,挑选死士,规划了最险峻但可能出其不意的突围路线。

夏侯惇在范县,则发挥其勇猛,准备亲自为先锋,选择敌军包围相对薄弱处,打算硬闯出去。

约定的夜晚,月黑风高。三座孤城几乎同时爆发了激烈的战斗。但不是守城战,而是突围战。夏侯渊率领的五千精骑如约在外围发起佯攻,牵制了简雪军的部分注意力。

荀彧在部分忠勇士卒的护卫下,从鄄城西门悄然潜出,遭遇小股敌军,发生激战,幸得夏侯渊部及时接应,杀出一条血路,但损失不小。

程昱从东阿城东险要处缒城而下,试图悄无声息地穿越山林,但仍被巡逻队发现,一场惨烈的遭遇战,程昱身先士卒,率部且战且走,与接应部队汇合时,身边已不足百人。

夏侯惇从范县北门正面突击,他怒吼一声,如惊雷炸响,挥舞长刀一马当先,双目赤红,气势如虹,其悍勇竟一时压制了敌军前锋,生生撕开一道缺口。虽身陷重围,甲胄上添了数道创痕,仍死战不退,最终与夏侯渊部里应外合,虽伤亡惨重,但主力得以突围。

三路人马,历经血战,终于在预定地点汇合。荀彧官袍破损,程昱甲胄染血,夏侯惇更是战袍撕裂,浑身浴血,但三人终究是冲出了绝境。回首望去,经营多年的城池已陷入敌手,身边将士十不存二三,人人面带悲戚和仓皇。

“文若……”

“元让……”

“仲德……”

三人相见,百感交集,却也无暇多言。在夏侯渊的催促下,这支残存的队伍,带着无尽的悲怆和失败的耻辱,向着北方,向着未知的青州,仓皇而去。

当鄄城、东阿、范县三地守军夜间异动、继而爆发突围战斗的消息传到简雪军中军帐时,简雪正在灯下翻阅兖州各地送来的归附文书。

她闻报后,并未显得惊讶,只是轻轻放下了手中的笔。她站起身,走到帐外,望向三城方向那隐约的火光和喊杀声。夜色中,她身姿挺拔,一身合体的软甲衬得她英气勃勃,美丽的面容上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和冷静。

“将军,是否派兵追击?夏侯惇、荀彧、程昱皆是曹操股肱,若能将他们留下……”一员副将上前请命。

简雪微微抬手制止,目光依旧望着远方,声音平静无波:“穷寇莫追,况且……这或许正是曹操想要的结果。”

她转过身,看着帐下诸将:“我军兵不血刃,全取兖州余境,已是最大胜利。荀彧、程昱等人突围,虽有些遗憾,但强追之下,彼等必作困兽之斗,我军难免伤亡。曹操既已北窜,其心已丧,数年内难成气候。当务之急,是迅速接管三城,安抚百姓,整顿防务,将兖州彻底消化,变为我兄长的稳固基业,而非贪功冒进。”

她顿了顿,下令道:“传令各军,加强戒备,防止曹操疑兵之计。待天明,立刻进城,接管城防,张贴安民告示,对原曹军降卒妥善安置。严密封锁通往青州方向的道路,但不必远追。”

“诺!”众将凛然遵命。

处理完军务,简雪回到帐中,沉思片刻,铺开信纸,亲自给兄长简宇写信。她简要汇报了兖州全境已定,以及曹操部众突围北逃、荀彧等人遁走的情况,并阐述了自己不追击、以稳定为主的理由。写完后,她唤来一直如同影子般随侍的史阿。

“史将军,劳烦你将此信速送兄长处。兖州虽定,然百废待兴,仍需兄长定夺大略。”

史阿的身影从阴影中浮现,接过信件,微微颔首:“小姐放心。兖州之事,丞相已知大概,小姐处置得当,丞相必感欣慰。” 说完,他的身影再次融入黑暗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简雪走到帐外,此时天色已微明。三城烽火已熄,一场巨大的变局,似乎就这样悄然落下了帷幕。

她望着东方泛起的鱼肚白,心中清楚,夺取兖州只是第一步,真正的挑战,如何治理这片饱经战乱的土地,并应对北方袁绍乃至逃亡的曹操等潜在威胁,才刚刚开始。但此刻,她站在兖州的土地上,代表着她的兄长,心中充满了信心与期待。正是:

暗施妙策兖州定,安民方知征伐难。且看新旗拂晓处,青衿陇亩话丰年。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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