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迷魂荡中薄雾未散。
众人已收拾停当,准备分头行动。戴宗与燕青领了银钱和女童名册(由能说出自家情况的女童口述,朱武记录),先行一步。他们需凭借高超的轻功与机敏,暗中走访核实,再将女童们安全送返。此事繁琐且需极度谨慎,非他二人莫属。
“戴宗哥哥,燕青兄弟,一路小心。”武松郑重嘱托,“务必确保孩子们安然归家,若有任何变故,以保全自身和孩子们为要,不可强求。”
“哥哥放心,我等省得。”戴宗、燕青抱拳,身形几个起落,便带着几名精干手下和部分女童,乘着小舟消失在芦苇深处。他们将分批行动,以免目标过大。
送走戴宗一行,武松看向李俊、童威、李立:“李俊哥哥,诸位水军兄弟,此番多有仰仗。暂且别过,他日若有需要,必当再会。”
李俊豪爽一笑:“二郎何必客气!梁山兄弟,本为一体。你等陆上追凶,我等水中策应。若有消息,或需帮手,尽管传讯!这八百里洞庭,便是咱们的根基!”
说罢,李俊亦率领水军弟兄,驾驶船只,分散驶向洞庭湖各处隐秘据点,暂避风头,同时暗中打探消息。
最后,只剩下武松、鲁智深、公孙胜、朱武、刘唐、穆弘、张青、孙二娘、石勇、施恩、曹正十一人,以及数名自愿跟随的精锐步战头目。
“武松哥哥,我等如今去向何方?”施恩问道。
武松目光投向西方,江陵府的方向:“官军昨日出现得蹊跷,圣教与官府之间,恐有勾连。我等便去江陵府左近,暗中查探一番。或许能从官府动向中,找到圣教残党的蛛丝马迹。”
众人皆无异议。他们缴获的圣教船只目标太大,便弃之不用,在湖边渔村重金购置了几条普通的乌篷船,扮作贩运杂货的客商,沿着湖汉水道,向着江陵府方向迤逦而行。
一路上,但见湖光山色,渔歌唱晚,似乎与往日并无不同。然而,细心观察,便能发现一些异样。水道关隘之处,盘查的官兵明显增多,对过往船只,尤其是携带兵刃、形迹可疑之人,查问得格外严厉。码头上,也贴出了海捕文书,上面赫然画着武松、李俊等人的图像,虽不甚精确,但特征勾勒得七八分像,悬赏金额更是高的吓人。
“好快的动作!”张青压低斗笠,看着码头墙上的海捕文书,低声道。
朱武冷笑道:“看来,有人是铁了心要将这‘剿匪’的功劳坐实,顺便把我们打成与圣教勾结、火并分赃不成的悍匪了。”
武松面色平静,心中却是一沉。这手段狠辣且有效,不仅将他们置于朝廷的对立面,更可能混淆视听,让真正的受害者(那些被救女童的家庭)不敢声张,甚至可能因惧怕牵连而否认被救之事。
“暂且忍耐,莫要节外生枝。”武松吩咐众人,“加快行程,尽早抵达江陵府外围。”
数日后,江陵府外数十里的一处偏僻小镇。
众人包下了一家客栈的后院,暂且安顿下来。
公孙胜与朱武外出打探消息,半日后返回,脸色凝重。
“武松兄弟,情况有些不妙。”公孙胜道,“江陵府内外风声鹤唳,不仅盘查甚严,而且官府似乎在暗中搜捕与圣教有过接触,或可能知情的人员。几家曾与圣教有过生意往来(被胁迫或自愿)的商铺,都已关门歇业,主人不知所踪。”
朱武补充道:“更麻烦的是,我们听到风声,朝廷似乎有意派遣一位重量级的官员,前来江南督办‘剿匪安民’事宜,整合各地兵马,重点便是清理太湖、洞庭湖等地的水寇以及……肃清圣教余孽,当然,也包括我们。”
“重量级官员?可知是谁?”武松问道。
朱武摇头:“尚未有确切消息,只知来自东京,地位尊崇,且手握重权。”
众人心情沉重。若朝廷真下决心整顿江南,调派重臣大将前来,他们的活动空间将被极大压缩,处境将更为艰难。
“此外,”公孙胜沉吟片刻,又道,“贫道在城中偶然感应到一丝极淡的、与那‘鬼幡长老’同源的气息,虽然一闪即逝,但应该不会错。”
武松眼中精光一闪:“哦?那老鬼果然逃来了江陵府?看来,圣教在此地的根基,比我们想象的更深。”
线索似乎指向了江陵府,但府城戒备森严,他们这十几号人,又多是生面孔,想要进城细细查探,无异于羊入虎口。
就在众人苦思入城良策之时,在外围警戒的石勇匆匆进来,低声道:“二哥,客栈掌柜说,镇上的泼皮头子‘过街鼠’张三,似乎在打听我们这伙外地客商的来历,言语间颇多试探。”
“泼皮?”武松眉头微皱。这些地头蛇消息灵通,但往往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孙二娘却眼睛一转,笑道:“二哥,对付这些泼皮,老娘……我倒有些法子。或许,能从他们嘴里,撬出点有用的东西来。”
武松看了孙二娘一眼,点了点头:“也好,二娘,此事便交由你和张青哥哥处置,切记,莫要闹出太大动静。”
“放心吧二哥!”孙二娘挽了挽袖子,与张青对视一眼,两人便出了房门。他们当年在十字坡开黑店,三教九流的人物见得多了,对付几个地方泼皮,自有其手段。
约莫一个时辰后,张青和孙二娘回来了,孙二娘手里还拎着一个鼻青脸肿、如同瘟鸡般的瘦小汉子,正是那“过街鼠”张三。
“二哥,问清楚了。”孙二娘将张三往地上一丢,“这厮是受了江陵府大牢一个牢头的指使,专门打听近期入住镇上的陌生面孔,尤其是携带兵刃、气度不凡的。据说,是府衙里某位大人物下的命令。”
武松目光如刀,看向地上瑟瑟发抖的张三:“哪位大人物?”
张三磕头如捣蒜:“好……好汉爷饶命!小的……小的真不知道是哪位大人啊!只……只知道是府衙里的命令,通过牢头王干办吩咐下来的……说是有重犯流窜到此,发现了可疑人等,上报有重赏……”
府衙里的命令?重犯?武松与公孙胜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这分明是张网以待,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看来,这江陵府,是龙潭虎穴了。”鲁智深摸着禅杖,眼中凶光闪烁。
武松沉吟不语。敌人显然有所准备,而且很可能与圣教残党勾结。硬闯绝非良策,但若就此退去,线索便可能中断。
就在他权衡之际,朱武忽然道:“武松哥哥,或许……我们不必亲自进城。”
“哦?朱武兄弟有何高见?”
朱武捻须道:“既然官府和圣教残党在暗中搜捕我们,说明他们也在忌惮,不敢明目张胆。我们何不……引蛇出洞?”
“如何引法?”
“那逃走的鬼幡长老既然可能藏身城中,必然也与官府中的内应有所联系。我们或许可以制造一个假象,让他们以为我们已经离开,或者……以为我们去了别处,放松江陵府的警惕,甚至……让他们自己露出马脚。”
武松若有所思。示敌以弱,声东击西,确是兵法之道。
“具体该如何行事?”
朱武微微一笑,压低声音,说出了自己的计划。众人听后,纷纷点头,觉得此计可行。
于是,一场围绕着江陵府的暗战,悄然拉开了序幕。武松等人并未直接冲击这座戒备森严的府城,而是如同潜伏的猎手,开始在外围布下疑阵,等待着猎物自己犯错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