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软在通讯录里找到了江妈妈的号码,拨了过去,电话响了很久,就在温软以为不会有人接的时候,那边接通了。
“喂?软软?”周岚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但更多的是惊喜和意外。
“阿姨……对不起,打扰您了。”温软有几分抱歉。
“傻孩子,跟阿姨说什么对不起。”周岚一听她的声音就知道这孩子肯定有事。
她顿了顿,语气轻快:“软软,阿澈那个混小子是不是找你去了,姿姿跟我说了,那天在老宅,她给你打了视频…”
“阿姨……”温软忍不住开口打断,询问:“我……我就是想问问您,阿澈他……有没有回您那里?我没在学校见到他。”
周岚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什么,心里是掩饰不住的欣慰和喜悦。
这俩孩子,总算是要和好了。
“他没回来。”周岚叹了口气,声音里也带上了一丝担忧:“我给他打电话他也没接,这孩子从小到大都这样,一有事就喜欢自己一个人扛着,谁也不找。”
听到连江妈妈都不知道江澈在哪儿,温软心里头空落落的,眼眶一热,眼泪差点没忍住。
“软软,你别急。”周岚听到了她吸鼻子快哭的声音,连忙安抚道:“他那么大个人了,不会有事的,就是心里难受,估计躲在哪个角落了,你……你现在愿意理他了?”
“嗯。”温软带着浓重的鼻音应了一声。
“太好了!”周岚高兴得声音都高了几分:“阿姨就知道你只是在生那个臭小子的气,不会真的不要他。软软,你别担心,我让姿姿也帮忙找找,一有消息,我马上告诉你。”
“谢谢阿姨。”
挂了电话,温软那份担忧丝毫未减。
她又试着给江姿打了个电话,得到的答案依旧是不知道。
“软软,你别太担心。”江姿的声音冷静而清脆:“我这个弟弟,看着桀骜不驯,其实内心就是个纸老虎,尤其是在你面前。他现在肯定就是躲在哪个角落里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呢,等他自己想通了,就会出来了。”
“嗯,我知道了,谢谢姐姐。”
虽然连江姐姐也这么说,但温软还是放心不下。
整个A市那么大,他会去哪儿?
温软的脚步没有停,近乎是跑着穿过校园,去过他们曾经一起散步的湖边,偷偷约会的小树林。
学校到处都找不到,她和老师告了假,又去了江澈带她去的那个他从小玩到大的街头篮球场,这里也不在。
温软水眸盈盈,缓缓蹲下身,有些无助地抱住了自己,能想到的地方她都找了,还是没看到人。
他去哪儿了呢?就在温软不知道该去哪里找的时候,一个念头像闪电猛地划过她的脑海。
公寓。
他的公寓。
她猛地站了起来,她想起来了,江澈还有套自己的公寓,他会不会在那?
虽然只去过寥寥几次,但温软对那边的地址还是有印象的。
不再犹豫,她立刻拿出手机,凭着记忆在地图上搜索地址,立刻就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师傅,去这个地址,麻烦您快一点!”
出租车在城市的车流中穿行,窗外的景物飞速倒退,变成一片片模糊的光影。
温软的心随着计价器上跳动的数字也跟着一点点跳动起来,她的手紧紧地攥着衣角,手心里全是汗。
她既期盼能在那里找到他,又害怕……害怕找到他时,他会是什么样子。
路过一家营业的粥铺时,温软喊了停车。
“师傅,麻烦您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
她匆匆跑下车,冲进了粥铺,想着这些天,他肯定没有好好吃东西,她买了一份暖胃的养生粥,又配了几个清淡的小菜,仔细打包好,提着重新回到了车上。
“小姑娘,去看男朋友啊?”司机师傅是个健谈的中年人,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脸上带着和蔼的笑容。
温软微微一笑,从喉咙里挤出一个极轻的“嗯”声。
出租车最终在一个小区的门口停下,温软付了钱,提着打包好的餐点,快步走了进去。
她凭着记忆找到了江澈公寓所在的那栋楼,乘电梯上去。
站在那扇熟悉的房门前,温软的心跳快得像是要从喉咙里蹦出来,她深吸一口气,抬起手按响了门铃。
“叮咚——叮咚——”
清脆的门铃声在安静的走廊里回荡,显得格外突兀,可里面没有任何回应。
温软的心沉了沉,难道……他也不在这里吗?
她不甘心又按了几下,依旧是沉寂般的没有回应,她眉心紧紧蹙起,想起江澈告诉过她密码。
他当时凑在她耳边,用一种又坏又撩人的语气说:“记住了,密码是我俩遇见那天的日子,以后这里也是你的家,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
温软现在回想起来心口都又酸又涩,她轻轻呼了口气出来,伸出颤抖的指尖在密码锁上轻轻输入了那串数字。
“滴——”
一声轻响,门锁开了。
温软推开了那扇门。
进去后,先是闻到浓重刺鼻的啤酒味扑鼻而来,客厅里没有开灯,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密不透光,整个空间昏暗得如同地窖。
温软透过玄关的壁灯才看清了客厅里的景象。
心口顿时钝痛无比。
客厅里,一片狼藉。
那个让她找了好久,让她牵肠挂肚的少年就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穿着一身黑色的休闲装,头发凌乱,背靠着沙发,一条腿随意伸着,头无力向后仰着,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和性感的喉结。
整个人都笼罩在颓废又孤寂的阴影里。
他的面前那张精贵的茶几上横七竖八的倒着啤酒易拉罐,银色的罐身在光线下折射出冰冷的光。
有些罐子里的酒似乎没喝完,就那么倾倒在那里,金黄色的酒液混杂着白色的泡沫流得到处都是,将茶几弄得乱七八糟。
温软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就掉了下来。
她从未见过这样颓废的江澈,阴郁又透着死气,那张阳光帅气笑容的脸只剩下苍白和疲惫。
他就那么静静坐着一动不动,像是被人抛弃,脆弱得让人心疼。
温软一步一步走了过去,脚步声在安静的房间里很突兀。
江澈似乎是听到了动静,眼皮动了动,以为是家里人来寻他,抬起头,掀开眼皮循声看了一眼。
那双桃花眼布满了骇人的红血丝,像两个深不见底的旋涡,里面黯淡无光。
当他的视线聚焦在那个提着餐点向他走来的纤细身影上时,死寂的眸子好像才终于升起了一簇微弱的光。
是软软……
不,不可能。
她怎么会来找他?
她不是……不要他了吗?
江澈的嘴角勾起自嘲的苦笑,是出现幻觉了吗?因为太想她,所以连幻觉都变得这么真实。
江澈颤着睫毛闭上了眼睛,想确认这个不切实际的幻觉是不是真的,当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那个身影依旧在那里,那么真实。
她穿着黑色的束腿裤和蓝色羽绒外套,柔顺的长发绑了个高马尾,站在那里的样子看起来俏丽又动人。
他甚至好像都闻到她身上那独有的淡淡馨香。
“软软……”他喃喃地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声音嘶哑得不像话,轻得像是一缕烟。
他以为这只是他的臆想,但下一秒,那个身影在他面前停下了脚步。
温软看着他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看着他眼底的破碎和颓败,眼眶一热。
他这几天就是把自己关在这个密不透风的牢笼里,用酒精来麻痹自己吗?
温软什么都没说,只是蹲下身将手里的餐点轻轻放在了茶几的一角,然后开始动手将那些散落在地上的啤酒易拉罐,一个一个捡起来放进旁边的垃圾袋里。
她的动作利落,又很轻,没有发出多余的声音。
江澈就那么呆滞出神地看着她,看着她蹲在自己面前,看着她白皙纤细的脖颈露在自己眼中,他甚至能看到她微微蹙起的眉头和眼底那一闪而过的心疼。
这不是幻觉。
她真的来了。
软软……来找他了。
江澈身体僵硬,眼睛直直盯着她看,一眨不眨,好像生怕一眨眼,眼前这个他朝思暮想的身影就会像泡沫一样消失不见。
房子里,只有啤酒罐被放进塑料袋时发出的轻微碰撞声。
温软默默收拾,她发现很多啤酒罐摸上去还是满的,沉甸甸的,只是被人粗暴的捏扁然后随意扔在地上,里面的酒液全都洒了出来,淌了一地。
看起来不像是在借酒消愁。
她将最后一个易拉罐扔进垃圾袋,然后站起身,准备去拿拖把将地上的酒渍拖干净。
一转头就对上了江澈那双直勾勾盯着她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有震惊,有难以置信,有狂喜,还有……害怕。
他在怕。
怕眼前的一切都只是他的一场梦。
温软本来有点生气的,气他借酒消愁,可一对上他的眼睛,就什么气都没了,心不可避免的软了,脚步一动,她在他面前半蹲下身,和他平视。
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
近到温软能看到他眼底的红血丝,能闻到他身上夹裹的酒气,看来他这几天都没有好好休息,眼神看起来很疲惫。
她眼尾泛红,伸出手摸向他的脸,纤细的手指捧住了他消瘦的脸颊,他的皮肤很凉,下巴上冒出的胡茬有些扎手。
当温软温热柔软的掌心贴上他的脸颊时,江澈惊喜得身体都在轻颤,那触感那么真实,黯淡的眸子立刻染上了亮光。
“软软……”他哽咽了,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你……你真的来了……”
“我来了。”她的声音还是那么软糯,温软用指腹轻轻抚了抚他的脸颊:“江澈,我来找你了。”
得到她肯定的回答,江澈再也忍耐不住一把将她紧紧拥入怀中,他的力气很大,抱得很紧,好像只有这样才相信她真的来找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