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尘渊双手合十,心神沉入前所未有的空明之境。头顶那方原本演化生灭的混沌宇宙虚影,不再扩张,而是以一种违背常理的速度,向着他合十的掌心疯狂坍缩!
星辰湮灭,星系归墟,地水火风逆流……构成宇宙的一切基础概念,都在向着一个无限小的“原点”汇聚。这不是自毁,而是将太初之境所有的力量、所有的道韵、所有的可能性,极致的凝聚!仿佛要将一个宇宙的诞生与终结,压缩于一瞬之间!
“无极归真……”
他低吼着,七窍中流淌的金色血液瞬间蒸发,化作精纯的能量融入那坍缩的过程。他的身躯变得透明,经络骨骼清晰可见,内部仿佛有亿万混沌符文在燃烧、在重组。这是一种超越极限的冒险,稍有不慎,未伤敌,自身便先道基尽毁,化为乌有。
而对面的幽冥教主,手臂已然挥出。
那柄名为“永寂”的漆黑长矛,无声无息地离手。
没有破空声,没有能量波动,甚至没有轨迹。它仿佛从“因”直接出现在了“果”之上,其出现的位置,便是墨尘渊的眉心!它锁定的并非空间,而是墨尘渊存在的“因果线”,是命运注定终结的必然体现!此矛一出,中者并非被物理摧毁,而是其存在的“过去”、“现在”、“未来”一切痕迹,都将被从根源上彻底抹除!
时间在此刻失去了意义。
就在那“永寂之矛”的矛尖即将触及墨尘渊眉心的亿万分之一刹那——
他合十的双掌之间,那坍缩到极致的“原点”,骤然爆发!
并非向外爆炸,而是向内……开辟!
“轰!!!”
一种无法用声音形容的、源自“道”之本源的轰鸣,在墨尘渊的识海,也在现实与虚幻的边界炸响!
那无限小的原点之中,并非虚无,也并非纯粹的能量,而是诞生了一片无法用语言描述的、超越了现有宇宙法则理解的奇点时空!这片时空没有大小,没有维度,却蕴含着超越理解的“存在”与“可能性”!它既是“无”,也是“万有”的起点!
这正是太初之境的真正核心奥义——无极生太极!并非模拟宇宙生灭,而是直指那开天辟地之前、万物未生之时的混沌奇点状态!
“永寂之矛”携带的、足以抹除一切存在的终结法则,在触及这片“奇点时空”的瞬间,竟如同泥牛入海,陷入了某种悖论之中!它要抹除的“存在”,在触及这“万物起点”的奇点时,其“抹除”这个概念本身,仿佛失去了目标和意义!
是终结先于存在?还是存在先于终结?
在这逻辑与法则的绝对矛盾点,两种至高力量的碰撞,引发了最根本的规则混乱!
“嗡——!!!”
以墨尘渊为中心,一股无形无质,却足以颠覆认知的规则风暴席卷开来!风暴所过之处,色彩失去意义,形状失去边界,时间倒流与加速并存,空间折叠与膨胀同在!那些漂浮在周围的源初壁垒核心残骸,在这规则风暴中如同被投入洪流的沙堡,有的瞬间老化化为尘埃,有的则逆溯时光恢复些许光泽,有的则直接分裂成无数个平行存在的个体……
就连幽冥教主那亘古不变的漠然面容上,也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震动!祂周身那吞噬一切的死亡领域,在这规则风暴的冲击下,竟然也变得不稳定,开始扭曲、闪烁!
“不可能!” 祂那冰冷的声音中,带上了一丝极细微的、名为“惊愕”的情绪,“未达彼岸……何以触及‘源点’?!”
也就在这规则风暴爆发的同一瞬间——
墨尘渊身后的水晶棺椁,那柔和的星辰光辉骤然炽亮到了极致!棺椁中的星灵幼体,不知何时睁开了双眼!那是一双纯净到不含任何杂质、仿佛映照着宇宙初生时第一缕光明的银色眼眸!
她小小的手掌,轻轻按在了水晶棺椁的内壁上。
“以星灵之名……唤源初之忆……”
一道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意念,如同最古老的歌谣,伴随着她的动作,融入了周围狂暴的规则风暴,并奇异地与之共鸣、调和!
周围那些产生共鸣的源初壁垒残骸,在这道意念与规则风暴的共同作用下,轰然震动!无数巨大的碎片上,那些残留的古老符文不再是微弱亮起,而是如同被点燃的星辰,爆发出贯穿万古的光芒!
无数破碎的画面、悲壮的怒吼、不屈的意志、以及……一道横亘于虚无之中、隔绝内外的伟大壁垒的完整虚影,如同潮水般在所有存在的意识中闪过!
那是源初壁垒最后的“回光返照”,是它残留意志在感应到太初源点与星灵血脉后,于湮灭前最后的辉煌显现!
这辉煌,短暂却强大,形成了一股磅礴的、带着守护与牺牲意味的洪流,并非攻击幽冥教主,而是如同母亲拥抱孩子般,尽数汇入了墨尘渊掌心那方仍在演化的“奇点时空”之中!
得到这源自同宗的古老力量加持,那方不稳定的奇点时空陡然凝实了一瞬!
就在这一瞬——
墨尘渊福至心灵,合十的双掌猛地向前一推!
那凝聚了太初源点、规则风暴以及源初壁垒最后意志的奇点之光,化作一道似有似无、仿佛不存在于任何维度、却又贯穿了所有维度的微弱流光,迎向了那因规则混乱而显露出实体、微微凝滞的“永寂之矛”!
没有爆炸。
没有声响。
两者接触的刹那,如同水滴融入大海,又如同镜像彼此映照。
“永寂之矛”那终结一切的黑光,与“奇点之光”那蕴含万有的混沌,相互渗透,相互抵消,最终……一同归于虚无。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幽冥教主那凝聚的身形,却是微微一晃。祂那由死寂黑雾构成的手臂,竟然变得模糊了一丝!虽然瞬间恢复,但那一丝变化,清晰无疑!
而墨尘渊,在推出那一掌后,周身气息如同潮水般退去,头顶的混沌宇宙虚影黯淡到了极致,几乎消散。他猛地喷出一大口蕴含着混沌色与金色交织的血液,身体摇摇欲坠,脸色苍白如纸,生命之火微弱得仿佛随时会熄灭。
他透支了一切,才勉强接下了这必杀的一矛。
但他,终究是接下了!
以金丹(伪)逆伐彼岸(疑似)!虽败犹荣!
幽冥教主静静地看着气息奄奄的墨尘渊,又看了一眼他身后星光同样黯淡下去的水晶棺椁,以及周围再次陷入死寂、光芒尽散的壁垒残骸。
良久,那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却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意味:
“源点之光……星灵献祭……壁垒余晖……”
“竟能……撼动‘永寂’……”
“汝之道……确已留下‘变数’之因……”
祂没有再次出手,只是深深地看了墨尘渊一眼,那目光仿佛要将他从灵魂到道印彻底看穿、铭记。
“此间‘果’……尚未终结……”
“待汝……真正触及彼岸之时……便是因果了结之刻……”
话音袅袅散去,幽冥教主的身影如同融入水中的墨迹,缓缓消散在原地,连同那弥漫的死寂领域一同退去,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留下破碎的残骸,以及残骸之上,油尽灯枯、紧紧守护着身后水晶棺椁的墨尘渊。
他赢了片刻的生机,却也付出了难以想象的代价。
前方的路,依旧迷茫而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