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尘渊那蕴含着绝绝帝魂与不屈意志的指尖,最终轻轻点在了自己眉心的正中。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没有血肉模糊的场景。
只有一滴。
一滴凝练到极致,呈现出纯粹紫金色、内部仿佛有无数微缩星辰生灭、蕴含着其生命本源与帝道意志的——帝血,自他眉心缓缓沁出,如同拥有生命般,悬浮于空。
与此同时,他本就残破不堪的神魂,如同被无形的火焰点燃,剥离出最精纯的一缕本源魂光,化作一道微弱却无比坚韧的流光,与那滴帝血交融在一起。
血与魂交融的刹那,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太古洪荒之初、凌驾于众生万物之上的苍茫、古老、威严的意志,如同沉睡了无数纪元的古老帝王,于此刻,睁开了祂的眼眸!
“嗡——!!!!!”
横亘于墨尘渊身前的“万古”剑胚,发出了前所未有的轰鸣!
这声剑鸣,不再低沉,不再晦涩,而是变得高亢、清越、穿透云霄!它仿佛穿越了万古时空,从遥远的帝落时代传来,带着平定乱世、划分阴阳、裁定乾坤的无上威严!
剑胚那始终暗沉的剑身,在这一刻,仿佛被那滴帝血与魂光点燃!无数古老、复杂、蕴含着至高道韵的符文自剑身内部浮现、流转、组合!剑身不再是乌黑,而是呈现出一种混沌未分、鸿蒙初判的混沌色泽,仿佛承载着一方微缩的、正在演化的原始宇宙!
一股远比之前惊退幽冥时更加凝练、更加内敛,却本质更高、更加令人灵魂战栗的气息,如同水银泻地般弥漫开来!这股气息,不再仅仅是“寂灭”,而是蕴含了“创造”与“终结”、“秩序”与“混乱”、“存在”与“虚无”等等对立统一的至高法则真意!它仿佛就是“道”的载体,是规则的化身!
帝剑——初鸣!
叶无痕那凝聚了毕生修为与剑道感悟、欲要斩断万道的“斩道”一剑,那煌煌如天罚、撕裂云层的璀璨剑光,在这声帝剑初鸣响起的刹那,竟如同遇到了克星般,剧烈地颤抖、扭曲起来!
剑光之中蕴含的、无坚不摧的裂天剑意,在接触到那混沌色泽剑胚散发出的无形道韵领域时,竟如同冰雪遇到了烈阳,开始飞速地消融、瓦解!不是被击溃,而是被……“同化”,被“包容”,被纳入了那混沌的法则体系之中,成为了其演化的一部分!
斩道?在这仿佛代表着大道本源的帝剑面前,何为道?何以斩之?
叶无痕那古井无波、唯有剑道的纯粹眼眸中,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骇然与……茫然!他感觉自己苦修多年的剑道,自己坚信不疑的“斩”之真意,在那声剑鸣与那道混沌光泽面前,显得如此渺小,如此……可笑!仿佛蜉蝣试图撼动青天,井蛙妄图揣测瀚海!
他的道心,在这一刻,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与动摇!
“不……这不可能!”他发出一声不甘的低吼,疯狂催动体内所有灵力,甚至不惜燃烧部分筑基本源,试图稳住那即将崩溃的“斩道”剑光!
然而,一切都是徒劳。
帝剑初鸣,万法皆寂!
那混沌色泽的剑胚,并未主动攻击,只是静静地悬浮在那里,散发着它作为“道”之载体的无上威严。叶无痕那凝聚了全力、足以斩灭寻常筑基后期修士道基的“斩道”一剑,在距离剑胚尚有十丈之遥时,便已彻底崩溃、消散,化为最精纯的天地灵气,被那混沌光泽如同长鲸吸水般吞噬一空,仿佛从未存在过!
“噗——!”
神通被强行破去,气机牵引之下,叶无痕如遭重击,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脸色瞬间惨白,整个人踉跄着向后连退十余步,用“断岳”剑死死插入地面,才勉强稳住身形。他抬起头,看着远处那悬浮的混沌剑胚,以及剑胚后那个身形摇摇欲坠、却仿佛与剑胚融为一体的少年,眼中充满了复杂难明的情绪——震惊、挫败、茫然,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敬畏。
他,输了。 输得彻彻底底。 不是输在力量,不是输在技巧,而是输在了……“道”的层次上!
全场,死寂!
如果说之前墨尘渊施展的力量让人感到恐惧和难以理解,那么此刻这帝剑初鸣,带来的则是一种源自生命本能、源自灵魂深处的……臣服与敬畏!仿佛在面对某种至高无上的规则本身!
高台上,所有北域联盟的长老,包括那位白发老者,此刻全都站了起来,脸上写满了极致的震撼与骇然!
“帝……帝威?!虽然微弱,但本质绝不会错!” “那柄剑……难道是传说中的……帝兵碎片?!” “此子……竟能以自身帝血与残魂,引动帝兵初鸣?!” “北域……不,是整个天玄大世界,要变天了!”
他们的见识远超常人,瞬间便判断出了那混沌剑胚和那声剑鸣所代表的恐怖意义!帝兵!那是传说中的存在,是超越了灵器、法宝、乃至通天灵宝的至高之物,是上古大帝的证道之器,蕴含着大帝的法则与意志!即便只是一块碎片,其价值与威力,也足以让整个修真界疯狂!
周远山师叔看着擂台上那仿佛与帝剑融为一体、却又气息奄奄的墨尘渊,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激动与酸楚。他明白,墨尘渊赢了,赢得了一场几乎不可能的胜利,但付出的代价,恐怕也是无法想象的。
擂台之上。
帝剑初鸣之后,那混沌光泽迅速内敛,重新变回那副古朴沉寂的暗沉模样,“万古”剑胚轻轻一震,飞回墨尘渊手中。
而墨尘渊,在剑胚飞回的刹那,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支撑,身体一软,直直地向后倒去。
他脸色灰败,气息微弱到了极点,眉心的伤口依旧在缓缓渗血,那是帝血与魂光损耗过巨的表现。他的意识陷入了无边的黑暗,唯有嘴角,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仿佛解脱又似不甘的弧度。
他倾尽所有,甚至赌上了帝血与残魂,终于引动了“万古”剑胚的一丝真正威能,挡下了那必败的一剑。
但决赛,还未结束。
他,还能再站起来吗?
裁判长老从极致的震撼中回过神,看着倒地不起的墨尘渊,又看了看虽然受伤但依旧站立的叶无痕,深吸一口气,准备宣布结果。
然而,就在他开口的前一瞬——
“我……认输。”
一个平静却带着一丝沙哑的声音响起。
说话的,是叶无痕。
他缓缓站直身体,擦去嘴角的血迹,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墨尘渊,然后转向裁判长老,重复道:“这一战,是我输了。他的‘道’……在我之上。”
他坦然地承认了自己的失败。并非力量不济,而是“道”的层次不及。对于他这样纯粹的剑修而言,道心蒙尘远比肉身受损更加可怕。今日之败,固然挫败,却也让他看到了更高远的剑道天地,未必不是一场造化。
全场哗然!
叶无痕,竟然主动认输了?!
裁判长老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高声宣布,声音传遍整个天枢峰:
“决赛……胜者——青玄宗,墨、尘、渊!”
声音落下,峰顶先是一片死寂,随即,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山呼海啸般的声浪!
冠军!墨尘渊是冠军! 以北域大比有史以来最低的淬体境修为,拖着重伤之躯,凭借那神秘莫测的剑胚与惊世骇俗的“帝剑初鸣”,战胜了不可一世的天剑宗叶无痕,登顶北域年轻一代之巅!
这一刻,荣耀属于他,属于青玄宗!
然而,在这无尽的荣耀与欢呼之下,墨尘渊却静静地躺在冰冷的擂台上,意识沉沦,生死未卜。他所付出的代价,远比这冠军的荣耀,要沉重得多。
帝血祭剑,魂光为引。 一曲帝歌初响,代价……是几乎燃尽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