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身影仿佛是从无尽的虚空之中跌落下来的一般,突兀地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
山门上方的天空万里无云,一片湛蓝,然而就在这平静的景象中,突然间毫无征兆地裂开了一道漆黑的缝口,就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硬生生地撕开了绸缎一般。
这道缝口显得异常诡异,它内部没有风雷的呼啸,也没有霞光的映照,有的只是一片死一般的寂静,仿佛是通往地狱的通道。
就在下一个瞬间,一道人影如同被狂风卷起的落叶一般,狼狈不堪地从那道漆黑的缝口中滚了出来。
这道人影如同流星一般重重地砸在了天阶的第十三阶上,发出了清脆的骨裂声,仿佛整个天阶都在这一瞬间为之颤抖。
守阶的弟子们只觉得眼前一花,还来不及反应,便看到那道人影已经如同死狗一般趴在了地上,身上的衣衫破碎不堪,露出了下面翻卷的皮肉,然而令人感到诧异的是,这具肉身竟然诡异地没有鲜血流出——就好像这具身体已经被天地所排斥,连鲜血都不愿意接纳它一般。
“又一个。”老执事徐远缓缓地从暗处踱步而出,他的眼底如同古井一般,没有丝毫的波澜。
他抬手随意一抓,那道趴在地上的人影便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抓住一般,凭空被提了起来,直直地飞到了徐远的面前。
“名字。”徐远的声音冷漠而又平淡,仿佛对这一切都已经习以为常。
“……陈、陈殊。”那道跌落的年轻人紧咬着牙关,从牙缝中挤出了这两个字,他的瞳孔深处,仍然残留着未曾褪尽的傲慢——那是一种曾经站在众生之巅、俯瞰无数世界所养成的倨傲。
徐远仅仅是看了一眼,便将眼前之人的状况看得清清楚楚:他的魂光清澈透明,但其中却有着奇异的纹路;骨龄尚未达到三十岁,而丹田却如同混沌未开一般——这分明就是典型的“域外灵识”,也就是人们常说的穿越者。
徐远面无表情地开口问道:“可知此地?”
陈殊强忍着内心的恐惧,挤出一丝笑容,回答道:“知……知道,这里是太初圣地,乃是万道祖庭。我……我曾经遍阅……咳咳,我知晓你们这里所有的功法、秘境,甚至包括未来百年的气运流转。如果能够得到我的帮助,圣地必定能够提前一统玄宙。”
然而,面对陈殊如此自夸的话语,徐远只是淡淡地回应了一声:“哦。”
紧接着,只见徐远抬起手指,轻轻地在陈殊的眉心处一点。
刹那间,只听得一声轰然巨响,陈殊只觉得自己的识海仿佛被炸开了一般,原本他自以为已经熟记于心的一卷卷经义、未来以及各种机缘,竟然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巨大力量碾压成了飞灰,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陈殊发出了一声惨绝人寰的尖叫,他的七窍之中竟然渗出了淡银色的魂浆——这是因为他的“知”遭到了天地的反噬。
徐远缓缓地收回手指,看着已经变得痴傻的陈殊,冷漠地说道:“圣地并不缺少先知,我们所缺少的,是能够遵守规矩的人。”
说罢,徐远随手将已经痴傻的陈殊扔给了身后的弟子,并吩咐道:“把他送入‘磨剑谷’,先让他在那里磨砺掉魂中的三千年傲慢,然后再检验他的灵根。”
弟子领命而去,陈殊却并未死心。他的心中仍然燃烧着对力量的渴望,对这个世界的探索欲望。
磨剑谷内,万剑悬空,剑尖朝内,昼夜旋转。每一刻,都有细若发丝的剑气如流星般划过虚空,透骨而过。这些剑气并非针对肉体,而是针对人的“念”。它们如同无情的刽子手,削去陈殊脑海中的一切杂念,只留下纯粹的求道之心。
陈殊跪坐在剑雨中央,他的身体被剑气肆虐,但他的内心却在怒吼:“系统!你不是说此方世界天道残缺,可任我攫取吗?为何还不激活?”然而,四周只有剑气的呼啸声,没有任何回应。
随着时间的推移,剑气不断地穿透陈殊的灵魂,削去他一段段记忆。热武器原理、星舰结构、量子通讯……所有与“仙”无关的知识,都被剑气一点点地拔除。陈殊的脑海中逐渐变得空白,只剩下对仙道的执念。
三日后,当陈殊再次被提出时,他的目光已经涣散,气息也变得萎靡不振,宛如凡人一般。验灵殿的长老看着他,摇头叹息道:“灵根杂驳,五品偏下,火中带金,逆克之相。而且,这魂火不纯,疑似夺舍。”
徐远听到长老的话,毫不犹豫地说道:“按律,当诛。”然而,他的话音未落,天际忽然传来一阵鹤唳声。众人惊愕地望去,只见一位麻衣老者踏云而来,他的腰间悬挂着半块残镜,散发着神秘的光芒。
“慢。”麻衣老者轻声说道,声音虽轻,却如同洪钟一般在众人耳边回荡。
老者抬手,镜面投下一缕幽光,宛如一道神秘的光线,准确无误地罩住了陈殊。就在这一瞬间,镜面内竟然显现出了另一幅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
那是一座幽暗的大殿,殿内弥漫着阴森的气息。陈殊高高地坐在殿中,他的脚下是堆积如山的尸体和鲜血汇聚成的海洋。无数本土修士被铁索穿过灵魂,痛苦地挣扎着,而这些被折磨的灵魂最终都被炼成了所谓的“源点”,成为了陈殊抽取“剧情值”的工具。
“原来如此。”麻衣老者看着这一幕,不禁叹息道,“他并非单纯的灵魂穿越,而是还携带着‘界蚀’这样的邪恶之物,妄图将此界作为他的炼丹炉,滋养他界的果实。”
徐远的脸色瞬间变得冰冷,他咬牙切齿地说道:“如此恶徒,绝不能留!”然而,老者却摇了摇头,沉声道:“杀他并非良策,一旦动手,界蚀必然会反噬,恐怕会污染我界的泉脉。倒不如将他送入‘归墟井’,让他在无尽的坠落中自行消散。”
徐远略作思索,最终点头道:“如此甚好。”
于是,陈殊被押往了圣地的后山。在那里,有一口废弃的古井,井口周围布满了青苔,显得十分荒凉。这口井的井壁是由混沌石砌成的,看上去坚固无比。然而,当人们往井里望去时,却发现里面并没有水光,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虚无,仿佛是一个无底的黑洞。
井口上方,刻着四个古老的字:归墟之井。
“凡妄皆寂。”
陈殊被投入井中。
坠落之际,他似恢复片刻清醒,嘶声大叫:
“我知晓你们所有人的命运!我 知晓了所有剧情!你们都会死!你们不能——”
声音未落,井底忽现一道锁链,由无数细小符箓凝成,瞬间贯透他丹田,将其吊挂在半空。
锁链之上,有漆黑雷火蔓延,却不烧肉身,专炼那一缕“异数”之魂。
剧痛中,陈殊终于明白:
此界天道并非残缺,而是太初圣地自古以“人”镇“天”。
凡外来之念,皆被视为“蚀”。
圣地允你落地,已是慈悲;
允你开口,已是法外开恩;
再敢妄动,便是永坠归墟,魂作灯芯,照亮后世穿越者的末路。
井口缓缓闭合。
最后一瞬,陈殊看见井壁浮现无数名字——皆是与他一样曾自诩天命之辈。
那些名字在雷火中一一亮起,又如灰烬般剥落,化为圣地史书里一行淡淡小字:
“外邪入界,已寂。”
风过,井旁古松抖落三两枯针,落在封井石上,悄无声息。
“你在南疆太初圣地有人?”
“没有,怎么了?”
“哦,那边的宗主跟你做了差不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