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川把那半根香蕉吃完，果皮随手扔进垃圾桶。他抬头看了眼苏雨柔，她还站在柜台前，保温盒没拿走，也没再说话。
门外的记者还在吵，镜头对准这边，闪光灯不停闪。
他没理会，转身拉开店门，对着外面喊：“王婆！今天加练！”
声音不大，但足够响亮。
街对面广场上，一群穿花裙子的大妈正收队。领头的王婆听见了，立刻把手里的扇子一扬：“姐妹们！音乐开起来！《最炫小苹果》第二节重来一遍！”
音响“啪”地一声响，节奏重新炸起。
江小川走到便利店门口的台阶上站定，目光扫过人群。苏雨柔没动，只是看着他。
叮！
脑中提示音响起。
但这次不一样。
不是机械女声，也不是电子合成音。
是一口浓重的东北腔，带着点沙哑和烟火气：
“检测到终极危机，建议开启养生态度。”
江小川眼皮一跳。
裁判007从他肩膀上方冒出来，投影晃了两下，脸色发白：“完犊子了，我刚才是不是说方言了？”
“你刚才说什么？”江小川问。
“我说……建议开启养生态度。”裁判007自己都愣了，“可我咋听着像我爸当年在菜市场骂人呢？”
江小川没答话，手指无意识地在裤兜边缘画了个圈。
他知道这代表什么。
系统只有在真正危险逼近时，才会打破常规。
而“养生态度”——从来都不是提醒他去泡枸杞。
是让他用最平常的方式，做最不平常的事。
他看向广场中央的主音响，又回头看了眼王婆。
王婆正指挥大妈们列队，动作利落，眼神却时不时往几个角落瞟。
江小川走过去，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
王婆点点头，不动声色地把手腕上的智能手环调了个模式。
下一秒，《最炫小苹果》的旋律突然变了调。
前奏还是熟悉的节奏，但在副歌部分，混进了一段低频音频。
外人听不出异常，但戴着助听设备的人，耳朵会嗡地一震。
三公里内，六个社区广场的音响同步响了起来。
同一段话，用同样的东北腔，反复播放：
“检测到终极危机，建议开启养生态度。”
声音不大，像是维修广播。
但藏在人群中的三人同时抬手，摸了摸耳朵。
他们穿着市政维修工的衣服，背着工具箱，手里拿着信号检测仪。其中一个年轻人皱眉，低声对同伴说：“这录音哪来的？系统没报故障啊。”
另一人摇头：“别管了，等指令就行。”
话音未落，耳朵又是一阵刺痛。
这次是整段音频被放大了十倍，直接冲进耳道。
“你瞅啥？瞅你咋地？养生才是正经事儿！”
两人对视一眼，慌了。
“不对劲，这根本不是市政广播！”
“快切断信号源！”
可已经晚了。
王婆一挥手，身后的大妈团集体踏步向前。
每人手里多了一根黑色长条状物，顶端弯钩发亮。
联名款碳纤维痒痒挠。
“姐妹们！”王婆大喝，“目标三点钟、七点钟、十一点钟方向！轻点，别把人挠坏了！”
大妈们脚步精准踩着节拍，分散包抄。
左边那人刚掏出干扰器，后颈就被轻轻一戳。
瞬间全身发麻，跪倒在地。
右边那人想跑，才迈出一步，脚踝被钩住，一个踉跄摔进花坛。
最后一人躲在树后，刚要摘下耳机，头顶忽然一凉。
王婆的痒痒挠搭在他头上，轻轻一划。
“哎哟！”他叫出声，“谁啊？！”
“我啊。”王婆笑呵呵，“你听不懂咱北方话是不是？告诉你，‘养生态度’就是让你老实待着。”
三人全被制住，手脚绑上荧光带，像节日装饰一样挂在广场栏杆上。
围观群众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后来发现是抓坏人，纷纷鼓掌。
有年轻人举着手机拍：“这大妈团太猛了！”
“她们用的是痒痒挠吧？真能打？”
“你懂啥，这叫战术执法，配合音乐节奏来的！”
江小川站在台阶上，看着一切结束，才松了口气。
苏雨柔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站到他身边。
“你早就知道他们会来？”她问。
“不知道。”江小川说，“但我知道系统不会乱说话。”
“那句话……真的是警告？”
“是。”他点头，“只不过得用他们听不懂的方式说。”
苏雨柔盯着那三个被挂起来的人：“他们是谁？”
“夜枭的尾巴。”江小川淡淡道，“想偷偷改音响程序，放精神波干扰，让人混乱。”
“所以你用方言？”
“对。”他笑了下，“听不懂的，才会当成杂音忽略。等他们反应过来，已经被定位了。”
苏雨柔沉默片刻：“你总能找到别人想不到的办法。”
“不是我想的。”他说，“是北境的老规矩。”
“什么规矩？”
“话糙理不糙。”他指了指脑袋，“真正的提醒，从来不写在纸上。”
这时，裁判007投影一闪，虚弱地说：“兄弟，我撑不住了，得歇会儿。”
“怎么了？”
“方言广播耗太大，一天三次上限全用了。”他指着便利店门口挂着的香蕉，“再给我一根，我能活五秒。”
江小川走回去，从货架上拿了一根贴着“裁判特供”的香蕉。
刚剥开一半，裁判007突然实体化了一瞬，一把抢过去，咬了一口。
“你瞅啥？”他对着空气吼了一句，嗓门还是东北腔，“瞅你咋地？养生才是正经事儿！”
说完，投影一歪，消失了。
香蕉掉在地上，果肉里隐约闪过一丝蓝光。
人群哄笑。
有人喊：“这哥们是不是演小品的？”
“刚才那个投影，特效做得挺真啊！”
江小川弯腰捡起香蕉，看了看果肉里的纹路，又抬头望向广场四周的音响。
他知道，刚才那一波只是试探。
真正的麻烦还没来。
但他现在不能走。
也不能躲。
王婆走过来，拍拍他肩膀：“小江，下周舞林大会报名开始了，你要不要带队？”
“我不跳。”他说。
“那你指挥。”王婆咧嘴一笑，“我看你刚才那套调度，比我们教练还专业。”
江小川没接话，只是把空香蕉皮捏在手里。
苏雨柔站在不远处，抱着保温盒，目光落在他手上。
她没问，也没靠近。
江小川转头看她一眼，刚要开口。
叮！
又是一声提示。
还是东北腔，但这次更短，更冷：
“别回头。”
他脚步一顿。
前方广场的音响忽然发出一声异响。
原本播放的广场舞音乐停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段重复的电流音。
像是有人在远处调试麦克风。
江小川缓缓抬起手，把香蕉皮轻轻放在音响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