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狼从池塘里爬出来的时候，嘴里吐出一片浮萍。
他抹了把脸，湿透的作战服贴在身上，像条刚被捞上岸的死鱼。两名手下赶紧上前搀扶，结果脚底一滑，全跟着跪进了泥里。
“走！”他低吼，声音沙哑得像是喉咙里塞了砂纸。
没人动。
十几支手电筒还亮着，光束交错，照得整个巷口如同舞台中央。广场舞大妈们排成两列，音乐没停，《最炫小苹果》循环到了第三遍，节奏铿锵。
王婆站在最前头，扇子往地上一敲：“c字包围改E字推进，灯光压上！”
大妈们齐刷刷往前一步，手电光跟着推移，几个刚想溜的异能者当场被晃得原地转圈，一头撞进花坛。
江小川靠在便利店门框上，手里捏着半根吃剩的香蕉，嘴角微微翘起。
“你们这手电……调过了？”他问王婆。
“那当然。”王婆得意地扬了扬手里的灯，“昨晚我带姐妹们熬到两点，把LEd灯珠全换成高频闪烁模块。这玩意儿专治各种异能视觉依赖，一照就晕，三照失忆，五照想跳广场舞。”
苏雨柔站在柜台边，盯着那些还在挣扎的人，眉头微皱：“她们……什么时候改装的？”
“就你翻衣柜找跆拳道照片那会儿。”江小川咬了一口香蕉，“王婆说，现在搞地下袭击都不专业，连个反侦察都没有，不如顺手搞点战术创新。”
苏雨柔瞪他一眼：“你还好意思说？谁让你乱贴便签的？”
“我那是分类管理。”他一本正经，“按年份、比赛场地、踢腿角度分的。你要不信，我现在就能报出你高二那次市级赛，左腿侧踢出脚速度是每秒三点七米。”
她张了张嘴，没接话。
头顶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叮”。
【检测到科技应用，建议申请专利】
江小川差点把香蕉皮咽下去。
“你能不能闭嘴？”他低声骂了一句，“我现在是便民超市经营者，不是发明家。”
系统没回应，但空气中似乎有股轻微的震动——裁判007又上线了，只不过这次没显形，估计是香蕉库存不足。
黑狼喘着粗气，死死盯着江小川：“你根本不是普通人……你用了什么手段？”
“手段？”江小川指了指头顶的手电，“这不是明摆着吗？全民健身，光照疗法。我们社区每周都有科普讲座，你要不要来听听？主讲人是我丈母娘，她还能教你如何用太极调理前列腺。”
黑狼怒极，猛地抽出刀，止痛药的副作用让他左手直抖，刀尖划过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
“别逼我……”他一步步逼近，“就算你们人多，我也能——”
话没说完，王婆一挥手。
“闪光压制，第二阶段！”
所有手电同时切换模式，强光瞬间变成快速频闪，像是几十台老式闪光灯集体罢工前的最后一搏。
异能者们纷纷抱头蹲下，有个戴墨镜的直接摘了眼镜干呕起来。
黑狼咬牙硬撑，可视野已经开始重影，眼前三个江小川来回晃动。
“幻觉……是光干扰……”他喃喃自语，却还是举刀冲了上去。
江小川叹了口气，转身从收银台底下摸出三把手电筒，外形和大妈们的一样，但灯头泛着淡淡的蓝光。
“这是王婆特制的‘眩晕加强版’，”他一边拧开开关一边说，“本来留着防贼用，没想到今天派上大场。”
他随手一甩，其中一把飞向苏雨柔。
她愣了一下，本能接住。
“按这个红色按钮就行，别怕费电，今晚电费我报销。”
苏雨柔低头看着手里的手电，又抬头看他：“你就打算一直这么躲？靠别人出手？靠这些……改装灯具？”
“我不是躲。”江小川咧嘴一笑，“我是战略转移。你看人家冬奥会冰壶选手，也没见谁亲自去撞石头吧？都是轻轻一推，顺势而为。”
他说完，忽然抬脚轻点地面，一道细微的震感顺着砖缝蔓延出去。
尘土微微扬起，在频闪灯光下形成短暂的视觉屏障。
就在这一瞬，江小川将最后一根香蕉咬破，果肉混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气息喷出，在空中迅速扩散。
月光恰好穿过云层，照在湿润的地面上，果皮折射出诡异的光泽——一个模糊的人影仿佛凭空跃起，直扑黑狼面门。
黑狼瞳孔一缩，战斗本能压倒理智，左手刀猛然挥出！
“斩！”
刀锋劈空，人影消散。
他这才发现脚下已无实地。
“不好！”
噗通——
整个人栽进池塘，水花炸起三米高。
岸上一片寂静。
然后，不知谁先笑了一声。
紧接着，大妈们笑成一团，有人甚至开始鼓掌。
“漂亮！空中幻影配合心理诱导，满分操作！”王婆竖起大拇指，“这要录下来，绝对上热搜！”
江小川拍了拍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镜头对准池塘。
直播界面弹出，标题自动填充：
“神秘组织夜袭社区广场舞团，全员落水？现场直击！”
发送成功。
几秒后，评论区炸了。
【楼上快看回放！那个穿黑衣服的刚才是不是被香蕉皮吓跳了？】
【这手电啥牌子？我家老头子老说跳舞影响睡眠，给他买一个镇住！】
【前面别闹了，重点是池塘里那人吐了片荷叶出来，太离谱了！】
王婆满意地看着屏幕：“传播效果达标。下周我们可以搞‘反恐广场舞公益巡演’，申请政府补贴。”
苏雨柔盯着江小川，语气复杂：“你就这么……解决问题？”
“不然呢？”他耸肩，“我又不能当街打架。再说，你看他们哪个真受重伤了？最多回家洗衣服麻烦点。”
她还想说什么，手机突然响了。
是秘书来电。
“苏总，新闻部刚截到一段视频，标题叫《夜袭便利店，敌军全军覆没》，十分钟内点击破百万……您要不要处理一下公关？”
苏雨柔看了眼江小川，又看了眼池塘里还在扑腾的黑狼，缓缓开口：“不急。让他们再游会儿。”
江小川笑着打开冰箱，拿出一瓶冰镇汽水递给她：“喝吗？庆祝咱们小区安防系统升级。”
她接过，没说话，只是拉开拉环时，手指微微用力，气泡涌出的声音格外清脆。
巷口外，晨光渐亮。
一辆路过的环卫车停下，司机探头看了一眼满地狼藉，摇头嘀咕：“又来了啊？这群人是不是不知道这儿归谁管？”
他没注意到，自己车顶的广播正在播放一条新推送：
【本市某便利店周边发生群体性落水事件，警方已介入调查。目击者称，袭击者疑似因强光致幻，集体误判地形。相关视频引发网络热议，话题#广场舞驱敌#登上热搜第一。】
池塘边，一片湿漉漉的香蕉皮漂在水面，随着涟漪轻轻打转。
江小川倚着门框，咬了口剩下的香蕉。
王婆走过来，低声问：“下次要不要加个音响共振功能？低音炮一开，保证他们内脏都颤。”
“别。”江小川摆手，“再搞下去，居委会该找我谈话了。”
“那你准备怎么收场？”
他望了眼远处，黑狼已被同伙拖走，临走前回头瞪来的目光仍带着狠意。
“收场？”他笑了笑，“这不还没完么。”
他抬起脚，轻轻碾碎脚下那片沾了泥的香蕉皮。
鞋底印下一枚残缺的弧形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