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书瑶按下琴键上的最后一个音符,余光瞥见窗外那道熟悉的身影。陆昭倚在幼儿园的铁艺围栏边,黑色风衣被暮色染成深灰,手里拎着印有甜品店logo的纸袋——袋口露出一截蓝花楹枝条,花瓣上还凝着水珠。
孩子们叽叽喳喳地围过来交作业本,小宇举着画满彩色音符的纸飞机:“温老师,这是给陆叔叔的!”飞机尾翼用蜡笔歪歪扭扭写着“0321”,她指尖一颤,想起上周在陆昭车上瞥见的弹壳编码。
收拾琴谱时,一张泛黄的五线谱从夹页滑落。那是陆昭第一次帮她调音后留下的,铅笔在低音谱号旁标注:“升F和弦误差0.3秒”——像他狙击报告般精确。
温书瑶拉开车门时,闻到混合着青梅酸甜与枪械保养油的特殊气息。副驾驶座上放着牛皮纸袋,露出半截儿童绘本——《铁轨上的星星》。
“小宇妈妈送的?”她摩挲着绘本封面的烫金火车头。
“说是给钢琴调音的谢礼。”陆昭单手转动方向盘,袖口蹭到中控台的弹壳烟灰缸,“后排有热可可。”
保温杯递过来时,温书瑶的目光被杯底沉着的三颗腌渍青梅吸引住了。她不禁想起上周自己随口提到的一种特别的喝法,没想到陆昭居然还记得。玻璃壁上还浮着未化开的奶油,这让她有些惊讶,他怎么会如此细心地准备这些呢?
就在这时,红灯亮起,车辆缓缓停下。陆昭突然倾身打开了储物格,温书瑶原本以为他是要拿薄荷糖,毕竟他之前总是会在开车时吃这个。然而,当她看到他抽出的是一支儿童蜡笔时,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陆昭轻声说道:“你发卡歪了。”然后,他用那支蜡笔轻轻地将温书瑶的发卡扶正。冰凉的金属发卡擦过她的耳际,带来一丝凉意,而他指尖残留的枪油则不小心蹭到了她的鬓角。
温书瑶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一些,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耳尖微微发热,仿佛有一层薄红渐渐浮现。她有些不敢看陆昭,只是透过后视镜偷偷瞄了一眼,却发现自己的耳尖真的像极了绘本里黄昏时的蒸汽火车头,微微发红,带着一丝羞涩。
车子继续前行,陆昭把车停在了一家便利店门口。温书瑶的目光却被橱窗里的铁路模型吸引住了,她盯着那个模型看了好一会儿,仿佛忘记了周围的一切。而在模型旁边,摆放着一个柠檬糖罐,糖纸的颜色和她病历本里夹着的那张一模一样。
“等我五分钟。”他推开车门,风衣下摆扫过她膝头的绘本。
透过雾蒙蒙的玻璃窗,温书瑶看着他站在零食货架前。战靴与便利店的塑料拖鞋格格不入,他却认真比对两包的生产日期——上周音乐课,她曾用教孩子们认识音符时长。
收银台前的阿婆笑着递过零钱,陆昭摇头指了指门口的募捐箱。硬币落下的脆响中,他拎着购物袋走回,袋里露出蓝白格纹的餐盒——是她常用的那款便当盒,上周落在幼儿园冰箱里。
“你的。”他将餐盒放在后座,发动引擎前又补了句,“发霉的布丁扔了。”
楼道口的蓝花楹树下,陆昭从后备箱取出修琴工具包。帆布包内侧缝着军用急救毯,此刻却装着幼儿园家长送的曲奇和毛线玩偶。
“下周暴雨,注意别着凉了。”他一边说着,一边将工具包递到她的面前,手指却不自觉地摩挲着包带上的补丁,仿佛那补丁有着某种特殊的意义。
她接过工具包,突然踮起脚尖,伸手摘下了他肩头的一片蓝花楹落叶。那片叶子在她的手中显得格外小巧,她将它举到眼前,仔细端详着。
“孩子们说琴凳下有宝藏。”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嘴角微微上扬,“结果找到这个。”说着,她缓缓摊开手掌,掌心中躺着一枚生锈的铁路道钉。
道钉的表面已经被岁月侵蚀得斑驳不堪,但在钉帽上,依稀可以看到“0321”的压痕。这个数字对于陆昭来说,再熟悉不过了。
他的瞳孔微微收缩,心中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这枚道钉,正是他三年前在文化馆废墟中发现的,当时他将它带回了时屿科技,并锁在了档案室里。
“要喝杯茶吗?”温书瑶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她轻轻晃了晃手中的便当盒,里面装着便利店的茉莉花茶包,“就当是……你的保护费?”她的语气带着一丝调侃,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这枚道钉的重要性。
路灯忽然亮起,惊飞了树梢的白头鹎。陆昭退后两步,战术手表在暮色中泛起冷光:“明天幼儿园的监控系统升级。”
她看着他的背影融入夜色,怀里的弹壳残留着体温。楼道感应灯亮起的瞬间,她发现工具包夹层塞着便利店收据——除了和茶包,还有支治疗咽喉肿痛的喷剂(她昨天咳嗽被他听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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