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陶头那搏命一击的余威仍在栖心阁主庭内回荡,深褐色的冲击波纹尚未完全散去,空气中弥漫着冰屑、石粉与浓重血气混合的刺鼻味道。冰河倒灌的毁灭之势虽被强行阻滞在半空,但穹顶巨大的豁口如同归墟张开的巨口,污蚀的寒流与风雪依旧源源不绝地涌入,发出呜咽般的呼啸。
玉娘被冲击波狠狠掼在布满裂痕的青石墙上,【玉娘·技零·素手连心·精神链接·剧烈震荡!】那根维系着苏雅灵魂坐标的无形丝线剧烈扭曲,几近崩断!剧痛让她眼前发黑,七窍溢出的鲜血糊满了苍白的脸。然而,那根丝线,是她此刻唯一能抓住的、掌柜的命脉!
“不能…断!”玉娘嘶哑地低吼,牙齿深深陷入下唇,鲜血淋漓。她不顾胸腔翻江倒海的剧痛,【玉娘·意志爆发·技零·素手连心·链接加固!】将残存的、甚至透支生命本源的力量疯狂灌入那根摇摇欲坠的意念丝线之中!丝线骤然绷紧,发出微弱的嗡鸣,如同风中残烛,却死死拴住了从半空坠落的苏雅。
砰!
苏雅的身体被丝线兜住,重重摔落在江屿身侧的冰冷地面上。她胸前的并蒂莲纹已褪去所有玉白炽烈,???余一片死寂的灰烬之色,仿佛随时会碎裂消散。覆盖全身的守护莲影几乎透明,生命的气息微弱得如同残冬最后一缕呼吸。鲜血从她口中、指缝间不断涌出,染红了素色的旗袍下摆,更在身下冰冷的青石上晕开触目惊心的暗红。
【苏雅·生命本源·终极透支反馈·濒危!】
“掌柜的!撑住!”裴济的嘶吼带着破音,他同样被掀飞,肋骨断折的剧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但他挣扎着,几乎是爬行着扑向江屿。指尖那点维系着江屿最后生机的【裴济·技零·灵枢引·生命献祭】光芒,已微弱得如同萤火,在肆虐的风雪中明灭不定。他死死盯着江屿的脸,不敢错过一丝变化。
江屿枯槁灰败的脸庞依旧覆盖着薄霜,那双十年如死水般灰蒙的眼眸深处,那点挣扎欲出的银芒,如同被狂风吹打的火星,微弱却倔强地闪烁着!更让他心脏狂跳的是——江屿那覆盖着冰晶、如同枯枝般的左手食指指尖,在裴济的注视下,极其轻微地、又**颤动了一下**!
【江屿·现实躯体·自主活动迹象·持续!】
这微小的颤动,却如同惊雷炸响在玉娘和裴济的脑海!
“动了!江掌柜…真的动了!”裴济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绝境中狂涌而出的、不敢置信的狂喜。
这嘶哑的呼喊穿透风雪的呜咽,微弱地钻入苏雅混沌的意识深处。那几乎被无边黑暗和剧痛吞噬的意志,因为这声呼喊,猛地挣扎了一下!染血的睫毛剧烈颤抖,她拼尽最后一丝力气,艰难地睁开一丝缝隙。
视线模糊,重影晃动。身侧,是那张刻骨铭心、却冰封了十年的容颜。冰冷的地面寒气刺骨,但她涣散的感官却清晰地捕捉到了一股气息——微弱,却真实,带着挣扎的、活着的**温度**,正从那具枯槁的躯体里,极其艰难地向外渗透,试图冲破厚重的冰封枷锁。
是…屿哥…的气息?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与巨大的希望瞬间冲垮了苏雅濒临溃散的意志堤坝。她沾满血污的嘴角,艰难地、极其微弱地向上牵动了一下,仿佛想笑,却牵动了内腑的重创,更多的暗红血沫涌了出来,滴落在江屿覆盖着冰霜的手背上。那滚烫的血,似乎让那根颤动的指尖,又**微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
风雪依旧狂暴地从豁口倒灌,冰河巨物虽被碎心锤短暂钉住,但核心处已开始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随时可能彻底崩落!污蚀的寒流如同跗骨之蛆,再次从豁口边缘弥漫开来,试图冻结这废墟中刚刚燃起的生命星火。
“玉娘…撑住…链接…”苏雅的声音细若蚊蚋,破碎不堪,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她的目光艰难地转向玉娘的方向,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恳求与托付。
玉娘浑身浴血,指骨碎裂的双手深深抠入地面,【玉娘·意志核心·燃烧!】她读懂那目光中的千钧重担,猛地咬破舌尖,剧痛带来短暂的清明,【玉娘·技零·素手连心·神丝续脉·启!】那根维系苏雅的意念丝线骤然亮起一层温润的、带着滋养气息的玉白微光!不再是简单的链接坐标,而是试图将自身微弱却精纯的生命能量,强行渡给濒死的苏雅,维系她最后的心脉与灵魂之火不灭!
【技零·素手连心·神丝续脉·作用于苏雅!】
玉白微光顺着丝线涌入苏雅残破的身体,她灰烬色的莲纹似乎汲取到一丝微弱的生机,微微亮了一瞬,旋即又被更深的灰暗覆盖。这力量杯水车薪,却为苏雅争取到了一线喘息之机。
“裴…济…”苏雅的目光又艰难地转向裴济,气若游丝,“护住…他…心脉…最后的…火种…不能灭…”
裴济重重点头,双目赤红,【裴济·意志核心·燃烧!】他猛地一掌拍在自己心口!【裴济·生命本源·献祭加速!】一口心头精血喷出,尽数融入指尖那点摇摇欲坠的【技零·灵枢引·生命献祭】光芒之中!猩红翠绿的光芒骤然一盛,如同风中残烛被注入了新的灯油,重新稳定下来,死死护住江屿眉心那一点未被彻底冰封的灵台,抵御着污蚀印记最后的吸扯和归墟寒流的侵蚀。
【裴济·技零·灵枢引·生命献祭·极限维系·作用于江屿!】
就在这时,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大地般厚重与石匠特有粗粝质感的奇异波动,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苏雅濒死的感知中荡漾开来。这波动…来自她身下冰冷的地面,更确切地说,来自刚才老陶头消逝的地方,来自那柄碎心锤湮灭后残留的、尚未完全散去的意志尘埃!
【老陶头·碎心锤·残余意志共鸣!】
这股波动,带着老陶头最后决绝的守护意念,带着他石匠之魂的坚韧,带着他对栖心阁一砖一瓦的深情,更带着他对掌柜的十年愧疚与此刻的无悔!这股力量,并非纯粹的能量,更像是一种烙印,一种精神,一种…可塑的脉动!
它没有攻击性,却无比沉重,如同大地的脉息。它穿透苏雅残破的身体,竟意外地没有造成伤害,反而…与她胸前那死寂的灰烬色莲纹,产生了某种奇异的共鸣!
莲纹,代表着守望与生命契约。老陶头的意志,代表着守护与重塑的基石!
一个疯狂而大胆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苏雅混沌的意识!她的身体已油尽灯枯,灵魂也濒临溃散,常规的力量根本无法维系。但…如果…如果将这大地般厚重、石匠般坚韧的残余意志,融入她即将熄灭的莲心契本源?不是对抗,而是…**重塑**!以老陶头守护栖心阁的意志为基石,以她守望江屿的莲心契为蓝图,在自身濒死的废墟上,强行**塑**出一条暂时维系生命的**脉**络!
“老陶…头…”苏雅在心中无声呼唤,泪水混着血水滑落,“借…你的…锤…你的…石心…一用…”
【苏雅·意志核心·第三次超越·融合启动!】
她放弃了抵抗那沉重意志的渗透,反而主动敞开了胸前那死寂的莲纹!【苏雅·技壹·莲心契·本源感应·启!】灰烬色的莲纹中心,一丝微弱到极致的玉白火星,骤然亮起!这不是能量,而是纯粹的意志火种!
嗡——!
弥漫在空气中的、老陶头碎心锤残留的深褐色意志尘埃,仿佛受到了那玉白火星的吸引,如同铁屑遇到磁石,瞬间朝着苏雅胸前汇聚!深褐的尘埃与灰烬色的莲纹、微弱的玉白火星,三者以一种难以言喻的方式开始强行融合、碰撞!
【老陶头·残余意志·融入莲心契·塑脉开端!】
“呃啊——!”
难以想象的剧痛瞬间席卷苏雅全身!这痛苦远超凡俗肉身所能承受的极限!仿佛有无数沉重的石锤在她体内疯狂捶打,要将她的骨骼、经脉、脏腑乃至灵魂,都强行打碎、重塑!每一粒深褐色的意志尘埃融入,都带来一次灵魂层面的重击!她身体剧烈痉挛,鲜血从全身每一个毛孔中渗出,瞬间将素色旗袍染成刺目的暗红!
“掌柜的!”玉娘和裴济目眦欲裂,却束手无策!玉娘能感觉到,自己渡过去的生命能量,正被那恐怖的融合过程疯狂吞噬!裴济更是惊恐地发现,江屿眉心那点被护住的生机,似乎也受到了某种牵引,变得极其不稳定!
这是饮鸩止渴!是在燃烧的废墟上强行搭建危桥!
但苏雅的眼神,却在那非人的痛苦中,爆发出一种玉石俱焚的疯狂与执着!她染血的双手,颤抖着,却无比坚定地抬起,十指张开,如同在虚空中抓住无形的刻刀与锤柄!
【苏雅·技壹·莲心契·塑脉·启!】
她以自身残破的莲心契本源为熔炉,以老陶头守护栖心阁的意志为薪柴与材料,以自身濒临崩溃的躯体和灵魂为砧板!开始了对生命脉络的强行重塑!
【塑脉·第一阶段·石心为基!】
深褐色的意志尘埃在莲心契的引导下,疯狂涌入她心脉深处!如同最坚硬的石料被填入地基,强行支撑起她那千疮百孔、即将崩塌的心脉核心!每一次融合,都伴随着内脏被撕裂般的剧痛和骨骼不堪重负的呻吟,但一股前所未有的、大地般厚重坚韧的生机,竟真的从那石基之中,极其微弱地滋生出来!
【苏雅·心脉核心·石基塑成·微弱生机诞生!】
“噗!”苏雅再次喷出大口鲜血,血液中竟夹杂着细小的、如同石粉般的深褐色颗粒!她的皮肤表面,开始浮现出蛛网般细密的、深褐色的奇异纹路,如同石匠凿刻的印记,又如同大地的裂痕,散发着蛮荒而坚硬的气息。这纹路与她旗袍上原有的莲泣梅颤的灵性纹路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诡异而壮烈的美感。
【塑脉·第二阶段·锤意通络!】
紧接着,苏雅双手猛地一握!【苏雅·意志驱动·石匠意志·锤意流转!】融入体内的老陶头意志中,那股属于石匠锤炼万物的“锤意”被激发出来!这无形的“锤意”化作千丝万缕,在她濒临断裂的经脉中狂暴地穿梭、捶打!每一次捶打,都伴随着经脉寸断般的剧痛,但捶打过后,深褐色的意志能量便强行填充、粘合、加固!如同用最粗糙却最坚韧的石浆,修补着即将干涸崩溃的河道!
咔嚓…咔嚓…细微却清晰的、如同岩石被强行塑形的碎裂声,在苏雅体内响起!
【苏雅·主要经脉·石浆塑形·强行贯通!】
“啊——!”苏雅发出不似人声的痛苦嘶嚎,身体弓起如虾米,剧烈的抽搐让玉娘几乎无法维持【技零·素手连心·神丝续脉】的链接!但就在这极限的痛苦中,一股微弱却真实流淌的、带着大地脉动般韵律的能量,竟真的在她重塑的经脉中艰难地运行起来!这能量,融合了她自身的莲心契本源、星坠门的法则金辉、以及老陶头石匠意志的深褐守护!它流经之处,那深褐色的石脉纹路便微微亮起,暂时抵御住了生命本源枯竭带来的彻底崩解!
【苏雅·生命维系·塑脉通路·初步贯通!】
这股融合了多种意志与法则的奇异能量,不仅维系着苏雅自身最后一线生机,更顺着玉娘那根【技零·素手连心·神丝续脉】的链接,极其微弱地反哺了回去!玉娘浑身一震,感觉一股沉重却带着生机的暖流涌入自己同样残破的身体,【玉娘·伤势·得到微弱石脉能量滋养·精神链接意外加固!】那根维系着苏雅的意念丝线,竟比之前更加凝实了一丝!
更让玉娘和裴济震惊的是,这股源自苏雅重塑石脉的、带着大地守护意志的奇异能量,竟然也极其微弱地,触碰到了近在咫尺的江屿!
【塑脉能量·微弱逸散·触及江屿!】
当这股融合了苏雅守望、老陶头守护、星坠门法则的石脉能量,极其微弱地触及到江屿被冰封的身体时——
异变陡生!
江屿那覆盖着薄霜的枯槁身体,猛地一震!眉心处,那点被裴济【技零·灵枢引·生命献祭】死死护住的微弱生机,如同被投入滚烫熔岩的冰粒,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热银芒!【江屿·眉心灵台·星芒·强烈爆发!】
这股爆发的星芒,充满了江屿自身本我意志苏醒的强烈渴望,更带着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对苏雅气息的熟悉与…**焦灼**!它本能地、贪婪地捕捉着那逸散过来的、微弱却同源的“石脉”能量!
这股炽热的渴望,如同导火索,瞬间点燃了苏雅体内刚刚塑成的、尚不稳定石脉通路!
【苏雅·塑脉通路·受江屿意志牵引·共鸣暴动!】
“唔!”苏雅闷哼一声,感觉体内刚刚塑成的石脉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攥住,疯狂地向着江屿的方向拉扯!塑脉带来的剧痛瞬间加剧了十倍!仿佛要将她刚刚重塑的、如同粗糙岩石般的心脉和经络再次撕裂!
但与此同时,一股更加强烈的意念在她心中升腾:这是机会!屿哥的本我意志在主动渴求!他在呼应!他在试图抓住这丝生机!
“给…你…”苏雅用尽最后一丝清醒的意志,放弃了抵抗那狂暴的牵引,反而主动引导体内刚刚诞生的、融合了老陶头守护意志的石脉能量,顺着玉娘的【技零·素手连心·神丝续脉】链接,再通过两人之间那无形的、由星莲命络在现实微弱投射的感应,疯狂地涌向江屿!
【苏雅·主动引导·塑脉能量·灌注江屿!】
【技壹·莲心契·塑脉·能量输出·启!】
轰!
一股深褐与玉白、金辉交织的奇异洪流,如同开闸的熔岩,顺着无形的通道,狠狠冲入江屿被冰封的躯体!
“嗬…!”江屿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沙哑、如同锈蚀齿轮转动的吸气声!覆盖全身的冰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剧烈波动、沸腾!眉心那点炽热的银芒瞬间扩散,如同蛛网般,在他灰败的脸上蔓延开无数细密的银色纹路!
【江屿·现实躯体·冰封加速消融·本我意志·强烈冲击现实枷锁!】
“有效!有效!”裴济激动得浑身发抖,指尖的【技零·灵枢引·生命献祭】绿光在江屿自身爆发的星芒冲击下,压力骤减!
然而,这狂暴的能量灌注,对苏雅而言,无疑是彻底的榨取!她刚刚塑成的、脆弱无比的石脉通路,在如此疯狂的能量输出下,开始发出令人牙酸的崩??声!深褐色的石脉纹路在她皮肤表面疯狂闪烁,如同超负荷的电路,随时可能彻底崩溃!她的气息以恐怖的速度再次跌落!
【苏雅·塑脉通路·濒临崩溃·生命之火·急速熄灭!】
“掌柜的!停下!快停下!”玉娘惊恐尖叫,她感觉到苏雅的生命正在飞速流逝,如同沙漏走到了尽头!
苏雅充耳不闻。她的视线已经开始模糊,意识在剧痛与黑暗的深渊边缘沉浮。但她染血的双手,却死死地、颤抖地,伸向了身侧。
伸向了江屿那只刚刚颤动过的、覆盖着消融冰霜的左手。
她的指尖,同样冰冷,布满深褐色的石脉裂痕与血污,颤抖着,带着一种跨越了十年等待、跨越了生死界限的、无法形容的虔诚与绝望的渴望,终于…轻轻地…触碰到了江屿那同样冰冷、却似乎有了一丝微弱温度的食指指尖。
冰凉的触感传来。
下一秒,一股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属于江屿的、带着挣扎与茫然的本我意志悸动,顺着那指尖相触的一点,如同微弱的电流,瞬间传遍了苏雅即将溃散的灵魂!
就在这一刹那!
江屿那一直紧闭的、覆盖着冰晶的眼睑,在眉心炽烈星芒的冲击下,在苏雅石脉能量与指尖触碰带来的双重刺激下,猛地**颤动了一下**!随即,极其艰难地、如同推开万钧石门般,**缓缓地…睁开了一丝缝隙**!
【江屿·现实躯体·双眸·首次睁开!】
浑浊!茫然!仿佛沉睡了千年,又仿佛刚从最深沉的噩梦中惊醒。那睁开的眼缝里,瞳孔依旧被厚重的灰翳覆盖,但在这片死寂的灰蒙深处,那点挣扎的银芒,终于挣脱了束缚,如同刺破浓雾的利剑,微弱却**真实**地亮了起来!
他的目光,似乎没有焦距,只是本能地、极其缓慢地转动着,带着初生般的懵懂与无尽的疲惫,最终,极其艰难地、一点一点地,落在了身侧那个浑身浴血、白发如雪、指尖与自己相触、深褐色石脉纹路爬满脸颊与脖颈、旗袍破碎染血的…身影之上。
时间仿佛凝固。
风雪在破碎的栖心阁主庭内呼啸,冰河在半空发出即将彻底崩塌的轰鸣。
江屿干裂的、毫无血色的嘴唇,极其轻微地翕动了一下。
一个极其沙哑、模糊、仿佛来自遥远时空彼岸的音节,艰难地、微弱地从他喉间挤出:
“…姑…娘…?”
这两个字,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狠狠刺穿了苏雅的心脏!
姑娘?
十年守望,青丝成雪。十年寻觅,栖心为碑。十年以命相搏,换来的…竟是一句…“姑娘”?
所有的剧痛,所有的坚持,所有燃烧生命换来的、他指尖的微动与眼眸的睁开所带来的狂喜,在这一声茫然的“姑娘”面前,瞬间化为铺天盖地的、足以将灵魂都冻结的冰冷绝望与…深入骨髓的悲怆!
“噗——!”
苏雅身体剧震,最后一口心头血狂喷而出,尽数洒落在江屿刚刚睁开的眼睑和那声茫然的呼唤之上。滚烫的血,灼烧着冰冷的皮肤。
她体内那强行塑成、早已不堪重负的石脉通路,在这极致的情感冲击下,发出了最后的、清晰的崩裂哀鸣!
咔嚓!
【苏雅·塑脉通路·彻底崩溃!】
深褐色的石脉纹路在她身上瞬间黯淡、碎裂,如同风化剥落的岩石!胸前那灰烬色的莲纹,彻底失去了最后一点光泽,布满裂痕,仿佛下一秒就会化为齑粉!她眼中的光芒急速熄灭,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与江屿指尖相触的手,无力地滑落。
【苏雅·生命之火·即将熄灭!】
“掌柜的——!!!”玉娘和裴济的嘶吼带着撕心裂肺的绝望!
然而,就在苏雅意识彻底陷入黑暗、生命之火即将熄灭的最后一瞬——
异变再起!
那些喷洒在江屿脸上、身上的、属于苏雅的心头热血,那些蕴含着苏雅最后生命精华、融合了莲心契本源、星坠门法则碎片以及老陶头石匠守护意志的滚烫血液,在接触到江屿皮肤、特别是他刚刚睁开的、带着茫然银芒的眼眸的刹那——
嗤!
如同冷水滴入滚油!血液没有滑落,反而如同活物般,瞬间被江屿眉心和眼眸中爆发的星芒所吸收!那炽热的星芒,在吸收了这蕴含着复杂意志与力量的血液后,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不再是纯粹的银白,而是染上了一层悲壮的、深沉的暗红!
【江屿·本我意志·吸收苏雅心血·强烈刺激·爆发!】
“呃…啊——!!!”
一声痛苦到极致、却又仿佛蕴含着某种古老力量正在苏醒的咆哮,猛地从江屿喉咙里爆发出来!这咆哮不再沙哑模糊,而是充满了力量感,震荡得整个主庭的碎石都在簌簌落下!
他刚刚睁开的、带着灰翳的眼眸,骤然瞪大!瞳孔深处那点银芒,如同被点燃的恒星内核,疯狂旋转、膨胀!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源自时空本源的浩瀚威压,伴随着剧烈的灵魂痛楚,从他枯槁的身体里轰然爆发!
【江屿·时空守护者本源·受苏雅心血刺激·初步复苏·威压释放!】
这股威压无形无质,却狂暴无比!它扫过之处,主庭内肆虐的风雪如同被无形的大手狠狠拍散!那悬在半空、即将彻底崩塌的冰河巨物,表面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从豁口处涌入的污蚀寒流更是发出惊恐的尖啸,如同遇到克星般疯狂倒卷而回!
【冰河倒灌·结构破坏加剧·濒临解体!】
【污蚀寒流·被时空威压驱散·暂时退却!】
距离最近的玉娘和裴济,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威压狠狠掀飞,撞在远处的残壁上,口喷鲜血,瞬间昏死过去。
而苏雅向后倒下的身体,也被这股爆发的威压冲击得微微一滞。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那些从苏雅身上剥落、飘散在空中的、属于老陶头碎心锤的深褐色意志尘埃,那些在她皮肤表面碎裂黯淡的石脉纹路碎片,仿佛受到了江屿爆发的时空威压以及苏雅洒落的心血的共同牵引,猛地再次汇聚!
这一次,它们不再融入苏雅体内,而是如同拥有生命般,疯狂地涌向苏雅身下冰冷的地面,涌向…她与江屿之间那方寸之地!
深褐色的尘埃混合着苏雅的血、江屿眉心的星芒、以及空气中残留的冰屑,在地面上急速旋转、凝聚、塑形!
【老陶头·残余意志·自主汇聚·塑形!】
嗡——!
一声低沉的、如同大地脉动的嗡鸣响起!
一座小小的、仅能容纳一人盘坐的、深褐色与暗红色血纹交织的奇异**莲台**,在苏雅即将倒下的位置,瞬间凝结成型!莲台表面,布满了如同石匠锤凿的古老纹路,散发着大地般的厚重与一种悲怆的守护气息。
【万物塑·意志残响·守护莲台·成!】
苏雅失去意识、软倒的身体,不偏不倚,正好落在这座刚刚凝结的、微小的深褐色莲台之上。
莲台接触到她身体的刹那,表面那些深褐色的纹路骤然亮起!一股温和却无比坚韧的、源自老陶头石匠意志的守护力量,如同最坚实的基座,稳稳地托住了她即将熄灭的生命之火!这力量无法治愈她的重创,却如同在狂风暴雨中为她支起了一顶小小的、坚不可摧的石屋,将她最后一丝游离的生命气息,牢牢地守护其中!
【守护莲台·效果:隔绝外部毁灭冲击·维系苏雅最后生命气息不散!】
风雪依旧从豁口灌入,冰河在头顶发出濒临解体的轰鸣。栖心阁主庭,废墟之上,一片死寂的惨烈。
玉娘、裴济昏迷不醒。
江屿睁着那双爆发出骇人星芒与无尽痛苦的眼眸,僵硬地躺在冰屑与血泊之中,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痛苦的嗬嗬声,仿佛有无数被遗忘的记忆碎片正在他混乱的脑海中疯狂冲撞。
而苏雅,浑身浴血,白发凌乱,如同破碎的瓷娃娃般,安静地蜷缩在那座由老陶头最后意志、她的心头热血以及江屿爆发的星芒共同铸就的深褐色守护莲台之上。莲台散发着微弱却坚定的光芒,如同风暴中心最后一座沉默的石碑。
石匠以魂塑心锤,碎开绝境一线天。
织命者燃魂塑脉,指触微温唤流年。
茫然一声“姑娘”碎心魄,滚烫心血溅醒尘封眸。
残烬意志凝莲台,托住白发守碑人。
冰河悬顶,归墟寒流在时空初醒的威压下暂时退却,却虎视眈眈。栖心阁的废墟之上,守护的莲台是最后的孤岛。江屿眼中爆裂的星芒与混乱的痛苦,苏雅莲台上微弱却执着的守护之光,交织成归墟风暴眼中最惨烈也最倔强的风景。石像守候的第十年霜雪,融尽了么?抑或,更深的冰寒,才刚刚开始冻结这用血与魂换来的、摇摇欲坠的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