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将c7仓库的水泥地割裂成明暗相间的棋盘,林晚秋的影子与陆承宇交叠,在老K扭曲的咒骂声里拉得很长。
小石头的义眼蓝光与墙上星图的光斑相触,像两簇将熄未熄的火种,突然在真实之眼下迸出刺目白光——那是沈墨白勘探日志里最后一页的残章,此刻正以全息投影的形式浮现在星图上方:“地脉不是诅咒,是镜子。照见人心的贪,也照见人性的光。”
“晚姐。”小石头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冽,他将半块玉牌按在林晚秋掌心,两枚玉牌相击的脆响里,她听见地底传来的闷雷突然变了节奏——那不再是次声波的诡谲震颤,倒像是某种被唤醒的、沉睡的脉搏。
“唐婉的定位显示,七口探井的坐标覆盖了青禾镇所有易地搬迁村。”陆承宇的拇指轻轻摩挲她手背上的薄茧,那是当年支教时在黑板上写字磨出的,“陈秘书说,开曼账户的资金流向里,有一笔两千万的‘特殊维护费’,每十年打给一个叫‘地脉守护者’的神秘账户。”
老K突然剧烈挣扎,领带勒得他脖颈泛红,却仍在笑:“就算你们知道坐标又怎样?探井入口早被封在村民的老房子底下——青禾镇的新房地基,全压在秘密上!”
林晚秋的瞳孔微缩。
她想起上周在青禾镇走访时,王阿婆攥着她的手说:“闺女,俺们新盖的砖房,墙根底下总渗凉水,像有人在哭。”那时她只当是老人念旧,此刻却明白,那凉水渗的是沈墨白们的血,那哭声是地脉在替死人喊冤。
“所以你们用易地搬迁做局,”她蹲下身与老K平视,真实之眼捕捉到他眼底闪过的恐惧——不是怕死,是怕秘密被拆穿后的虚无,“逼村民离开祖宅,再用他们的补偿款建新房,把探井封在旧地基下。十年一次的‘维护费’,是给看守秘密的人的封口费。”
老K的喉结动了动,终究没再说话。
唐婉的警笛声已近在咫尺,几个穿防弹衣的警察冲进来,给老K戴上手铐时,他腕间的手表突然发出蜂鸣——21:17,正好是三小时前他摘下手表的时间。
“地脉仪式的倒计时。”陆承宇的声音沉下来,他掏出手机调出陈秘书传来的资料,“探井的结构图纸显示,每口井的井底都埋着烈性炸药,触发装置连在地脉监测仪上。次声波启动后,监测仪会误以为地脉异常,自动引爆炸药。”
“所以三小时后,”林晚秋接过话头,指尖重重叩在图纸上的青禾镇地标——那棵老槐树下正是最大的探井,“他们要炸塌地脉,把所有罪证埋进深渊。”
小石头突然拽了拽她的衣角,义眼蓝光更盛:“晚姐,老槐树底下的地脉波动变了。我用义眼的声波探测器测过,像是有人在井里……敲摩斯电码。”
林晚秋与陆承宇对视一眼,后者立刻掏出电脑连接卫星定位:“青禾镇老槐树坐标,定位成功。信号源深度……地下三十米,和探井深度吻合。”
“是沈墨白。”林晚秋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又坚定如铁,“他没把勘探记录全埋进溶洞,留了一份在地井底。那些用生命刻下的字,在等能听懂的人。”
唐婉走过来,蛇形耳环在灯光下泛着冷光:“我联系了国际刑警,他们已经控制了金盾集团在东南亚的所有账户。但青禾镇的危机等不了——”
“我们现在就走。”林晚秋扯下老K的领带扔在地上,捡起地质锤别在腰间,“去青禾镇,把地底下的秘密,和地上的罪恶,一起挖出来。”
陆承宇解下染血的衬衫系在腰间,露出里面紧绷的肌肉线条——那是年轻时在国外学格斗留下的痕迹,“我让人调了直升机,二十分钟后到码头。陈秘书带着原始凭证回省纪委了,他说……”他顿了顿,眼底浮起笑意,“他说要给当年被冤枉的沈工立块碑,用他的账本当墓志铭。”
小石头举起半块玉牌,月光穿过玉质的裂纹,在他脸上投下蛛网般的光影:“晚姐,我在老槐树底下放了定位器。等咱们到了,义眼能帮着找井道入口。”
林晚秋摸了摸他的头顶,像当年支教时摸那些孩子的脑袋:“好,这次,咱们一起当光。”
警车载着老K呼啸而去,仓库外的湄南河翻涌着银色的浪,像是要把所有黑暗卷进深海。
林晚秋握着陆承宇的手走向码头,风掀起她的衣角,露出里面别着的工作证——省纪委监委的徽章在月光下闪着冷光,像把未出鞘的剑。
“光不是用来照人的,是用来测深的。”她轻声重复父亲的话,掌心的玉牌贴着陆承宇的手背,“现在,该让那些躲在地底的东西,见见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