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那间充斥着血腥的审讯石室。
我在两名执法魔将一左一右的“护送”下,行走在堡垒内部更为深邃的通道中。
空气中的煞气并未减弱。
反而变得更加凝练、精纯。
仿佛是从无数残酷厮杀中淬炼而出。
沿途遇到的魔族,无论是巡逻士兵还是匆匆而过的文职官员。
气息都更加阴沉内敛,眼神锐利如刀。
显然都是影魔卫或其相关体系的精锐。
我们最终停在了一扇黑色金属大门前。
门旁没有任何标识,只有两名气息完全融入阴影中的守卫。
押送我前来的刀疤魔将上前,取出一枚令牌对着大门一晃,沉声道:
“执法司押送疑犯血牙,奉白煞魔君之命,移交给暗瞳大人。”
黑色金属大门无声无息地滑开。
露出后面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狭长通道。
一股带着强烈窥探感的神识扫过我们三人。
尤其是在我身上停留了片刻。
那股神识之强,远超之前的白煞魔君。
让我神魂深处的太初世界都微微震颤了一下。
我不得不全力运转功法,维持着“重伤虚弱”和“记忆混沌”的假象。
“进去。”通道内传来一个淡漠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
刀疤魔将对我示意了一下。
他自己则和另一名魔将留在了门外。
我深吸一口气,迈步走进了这条幽深的通道。
身后大门悄然关闭,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通道不长,尽头是一间陈设极其简单的静室。
只有一张石桌,两把石椅。
一名身着普通灰色布袍、面容平凡无奇的中年男子,正坐在其中一把石椅上,静静地看着我。
他的眼神,与之前感受到的那股强大神识同源。
平静无波,却仿佛能洞穿一切虚妄。
此人,就是“暗瞳”!
影魔卫的高层,真正执掌暗桩与秘密行动的巨头之一。
他的修为,至少是渡劫圆满。
压力,前所未有的大!
我按照“血牙”的身份和当前状态,踉跄前行几步。
脸上努力挤出敬畏与茫然,微微躬身,声音虚弱道:
“属下……血牙……参见暗瞳大人……属下……属下无能……任务失败……身负重创……记忆受损……”
暗瞳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那目光仿佛有千钧之重,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
他在观察,在用一种我无法完全理解的方式,审视着我的每一寸血肉,每一缕神魂波动。
千幻鬼面的模拟能力被催发到极致。
太初世界本源之力更是如同最精密的仪器,调控着一切可能暴露的细节。
时间仿佛凝固了。
每一秒都如同一年般漫长。
我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中沉重跳动的声音。
但我必须控制住,不能露出一丝一毫的异常。
许久,暗瞳才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平淡:“你记得多少?”
我痛苦地皱紧眉头,断断续续地重复着之前的说辞:
“只记得……奉命侦察……
遭遇虚空影蝠群……
战舰被毁……属下侥幸……
利用影魔卫的‘血影遁’符……
逃出生天……
但伤势过重……昏迷……醒来后……就在远征大军外围了……
其他的……都很模糊……”
“血影遁符……”
暗瞳指尖轻轻敲击着石桌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
在这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第七行动组,确实配发过此符,你能在虚空影蝠群围攻下激发此符逃生,倒也算命大。”
说着,他话锋突然一转,突然问道:
“你的‘影杀七式’,练到第几重了?”
我心中猛地一凛!
这是个极其刁钻的问题!
“影杀七式”显然是影魔卫的一种核心传承或战斗技巧。
我根本一无所知!
任何回答都可能暴露!
我脸上瞬间血色尽失,冷汗涔涔而下。
身体摇晃了一下,几乎要瘫软在地,声音带着哭腔和极度的痛苦道:
“影杀……七式……我……我想不起来……大人……我的头……好痛……只要一用力回想功法……就像要裂开一样……啊……”
我双手抱头,发出压抑的呻吟。
将神魂受损的痛苦表现得淋漓尽致。
这是唯一的应对方式。
将不知道转化为因伤无法记起。
暗瞳的目光依旧平静,看不出是信了还是没信。
他又问了几个关于影魔卫内部架构、以往任务细节的问题,我都以同样的方式应对过去。
突然,他毫无征兆地抬手,一指隔空点向我的眉心。
这一指看似缓慢,却蕴含着一股直指神魂本源的诡异力量。
仿佛要将我的记忆长河彻底搅乱、翻阅!
危险!
极度危险!
这一指若是点实,即便我有太初世界守护,也难保不会露出马脚!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我灵机一动。
我非但没有抵抗,反而主动将一丝微弱的神魂之力迎了上去。
同时全力模拟出神魂遭受重创后,记忆核心区域布满裂痕,即将崩溃的假象!
“噗!”
我如遭重击,猛地喷出一口暗红色的鲜血。
我的身体向后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墙壁上。
然后软软滑落在地,气息瞬间变得萎靡不堪。
眼神彻底涣散,只剩下无意识的痛苦呻吟。
这一下,我演足了十成十。
甚至不惜轻微震荡自己的神魂,制造出真实的创伤迹象来配合伪装。
暗瞳的手指停在半空,那股诡异的力量缓缓收敛。
他看着我倒地呕血,濒临昏迷的模样,沉默了片刻。
静室里只剩下我粗重而痛苦的喘息声。
过了好一会儿,暗瞳那平淡的声音才再次响起:
“神魂崩毁至此,能捡回一条命已是侥幸,记忆……怕是难以恢复了。”
他走到我身边,蹲下身。
取出一枚散发着清凉气息、滋养神魂的黑色丹药,塞入我口中。
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温和的力量开始修复我故意制造的那点轻微神魂震荡,同时也滋养着“千幻鬼面”模拟出的创伤假象。
“既然‘暗瞳’一脉的传承你已记不清,那从今日起,你便跟在我身边,做个影卫吧。”
暗瞳站起身,语气不容置疑道:
“记住你叫‘血牙’,是我影魔卫的人,其他的,慢慢想,想不起来,也无妨。”
我心中一震。
跟在他身边做影卫?
这……这简直是意外之喜!
这意味着我能获得更高的权限,更接近核心区域。
甚至……有可能见到帝宰魔君,来到距离帝宰魔君百米之内的地方。
而且日后没有意外,我都会保持在他百里之内。
但同样,这也意味着无时无刻不处于这位可怕存在的目光之下,风险呈指数级上升。
但我没有选择,只能虚弱地、感激地回应:
“多……多谢大人……收留……血牙……必当……竭尽全力……”
“嗯。”
暗瞳淡淡应了一声,转身走向静室另一侧的门:
“能行动了,就跟我走,带你去个地方,或许……能让你想起些什么。”
我看着他的背影,强撑着站起来。
体内丹药之力流转,快速稳定着气息。
危机暂时解除,甚至获得了意想不到的进展。
但我知道,真正的考验,现在才真正开始。
在“暗瞳”这位影魔巨擘的眼皮底下潜伏,每一步,都如履薄冰,如临深渊。
我擦去嘴角的血迹,眼神重新变得虚弱而恭顺,跟上了暗瞳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