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无影化作的血光,与林见素斩出的灰金长虹,在彼岸花前的七情迷雾边缘轰然对撞!
没有预想中的惊天爆炸,只有一种极其诡异的、仿佛灵魂被撕裂又糅合的扭曲感。血光与长虹同时湮灭,但碰撞的中心,那层薄薄的七情迷雾却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剧烈地翻腾、膨胀起来!
色彩斑斓的迷雾瞬间弥漫开来,将林见素、月无影,以及紧随其后的赤狂等人,全部吞没!
“小心!这迷雾能引动心魔!”墨渊只来得及发出一声警告,便感觉眼前景象骤变,仿佛回到了自己最恐惧的、阵法反噬身死道消的那一刻,冷汗瞬间浸透衣背。
赤狂眼前是雷猿一族被屠戮殆尽的惨状,族人的鲜血染红了大地,他发出痛苦的咆哮,雷光失控地炸开。熊霸则陷入了无边沼泽,被无数毒虫噬咬,挣扎不得。玄苦耳边响起了最恶毒的魔音,动摇着他的佛心,金刚法相明灭不定。
这七情迷雾,竟能根据每个人的心境弱点,演化出最针对的幻境!
而首当其冲的林见素与月无影,所承受的冲击更是远超他人!
月无影置身于一片无边花海,苏挽月正对他巧笑倩兮,眼波温柔,向他伸出玉手,邀他共赴云雨之欢。那是他梦寐以求的场景,极致的“爱欲”被放大到顶点,几乎要淹没他的理智。但他眼底深处却闪过一丝挣扎与暴戾,猛地咬破舌尖,剧痛让他瞬间清醒几分,嘶吼道:“假的!都是假的!等我拿到彼岸花,炼成无上魔功,真的挽月也会如此对我!”他疯狂运转七情天魔法,竟反过来试图吞噬这片“爱欲”幻境,壮大自身魔元。
然而,林见素所处的幻境,却截然不同。
他站在前世那栋高楼的天台边缘,寒风凛冽。下方是熟悉的都市霓虹,车水马龙。身后,是前世女友那张冷漠而绝情的脸,正用最刻薄的语言,将他最后一丝尊严践踏在地。那是他抑郁三年最终选择终结的根源,是“绝望”的极致。
与此同时,今生的画面交织浮现。苏挽月在他怀中气息断绝,冰封沉睡;赤狂、熊霸、墨渊、玄苦在眼前被强敌撕碎;皇甫峻冷漠地宣判他“异数”的罪名;赵千机、月无影狰狞的嘲笑……所有他经历的、恐惧的、失去的,都在这一刻被放大、重现!
痛苦、悔恨、愤怒、悲伤、恐惧……种种负面情绪如同滔天巨浪,要将他彻底吞噬。
若在以往,林见素或许会以“虚无心障”强行隔绝。但此刻,他看着那绝望的深渊,看着幻境中一个个消散的身影,尤其是苏挽月那冰封的容颜,心中那缕因她而生的、微弱却顽强的“生”的执念,如同黑暗中不灭的星火,骤然亮起!
他不再抗拒,不再隔绝。
而是任由那滔天的负面情绪涌入心间,如同旁观者,冷静地“经历”着这一切。
“喜、怒、哀、乐、爱、恶、欲……众生皆苦,情孽缠身。”他喃喃自语,眼眸中的灰金色愈发纯粹,“然,沉沦是苦,超脱亦是苦。真正的轮回,并非忘情,而是……历经情劫,洞悉其虚妄,却依然能持本心不动。”
他想起了苏挽月燃烧本源时的决绝,那并非无情,而是至情!
他想起了伙伴们不离不弃的追随,那亦是真情!
“我的道,是于无边黑暗中见证微光,于极致痛苦中依然选择慈悲……这微光,这慈悲,本身便是‘情’!”
明悟如闪电划破识海!
他体内那缕轮回业火仿佛得到了最终的升华,颜色变得更加深邃内敛,火焰中心,那代表情感生灭的光点不再混乱,而是有序地排列、流转,化作一个微型的、完整的轮回印记!
他抬起头,看向那片由自身绝望与恐惧构成的幻境,眼神平静,带着一丝悲悯。
“散。”
他轻轻吐出一个字。
没有惊天动地的力量爆发,只有一股无形的、蕴含着洞悉与超脱意境的轮回波动,以他为中心,轻轻荡漾开来。
波动所及之处,前女友刻薄的脸庞模糊、消散;冰封的苏挽月化作点点星光;死去的伙伴身影淡去;所有的痛苦、绝望、恐惧,如同被阳光照射的冰雪,无声无息地消融、归寂。
不是强行抹杀,而是……理解,接纳,然后放下。
七情迷雾对他而言,再无秘密,再也无法引动他丝毫心魔。反而其中精纯的情感能量,被他的轮回业火缓缓汲取,化为滋养。
幻境破灭,林见素的身影重新清晰。他立于翻腾的迷雾中,周身气息圆融通透,眼眸深邃如渊,仿佛已看透了世间一切情感的虚妄与真实。
而另一侧,月无影却陷入了更大的危机!他强行吞噬“爱欲”幻境,虽然短时间内魔气暴涨,但那被放大的、对苏挽月扭曲的痴恋,也如同毒火般反噬着他的道心!他脸上时而露出迷醉的傻笑,时而变得狰狞怨毒,气息混乱不堪,七情魔域都开始不稳。
他看到林见素如此轻易地破开幻境,气息反而更上一层楼,心中的嫉妒与怨恨瞬间压倒了理智!
“为什么?!为什么你能超脱?!我付出了那么多!挽月应该是我的!!”月无影发出野兽般的咆哮,双目彻底赤红,竟不再顾及彼岸花,携着狂暴的魔气,如同疯魔般扑向林见素!“杀了你!只要杀了你,一切都会回到正轨!”
他已彻底被心魔吞噬!
林见素看着状若疯癫扑来的月无影,眼中无喜无悲。他缓缓抬起手,指尖轮回业火跳跃,不再是狂暴的毁灭,而是带着一种审判与终结的宁静。
“执迷不悟,当入轮回,洗尽铅华。”
他并指如剑,对着扑来的月无影,轻轻点出。
“寂灭涅盘指·情劫归真。”
一道灰金色的、看似柔和的光芒,自他指尖射出,瞬间没入月无影的眉心。
月无影前冲的身形猛地僵住,脸上疯狂的神色凝固。他感觉自己的一生,所有的爱恨情仇,所有的算计与执着,都在这一指之下,如同走马观花般飞速流转、破碎、消散。极致的痛苦与一种诡异的解脱感同时涌上心头。
“不……这是我的力量……我的挽月……”他发出最后一声微弱而不甘的呓语,眼中的神采如同风中残烛,迅速黯淡下去。周身汹涌的魔气如同泄气的皮球般溃散,七情魔域彻底崩解。
他没有立刻死去,但一身魔功已被这一指中蕴含的轮回真意彻底化去,道心破碎,神魂重创,如同废人般软软地倒在地上,眼神空洞,只剩下无意识的抽搐。
七情谷少主,纵横一时的月无影,就此……道消!
林见素收回手指,脸色微微苍白。这一指蕴含了他对情感轮回的最终感悟,消耗巨大。但他眼神依旧平静,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目光越过倒地不起的月无影,再次投向那层七情迷雾,以及迷雾之后,静静绽放的黄泉彼岸花。
阻碍已除,彼岸花,近在咫尺。
(第二百零七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