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极登临志未伸,内忧外患两难陈。
金田烽火燃南国,英法烽烟逼帝阍。
肃顺谋深虽有术,懿贵妃智已潜身。
热河秋冷龙驭去,留下江山半沉沦。
咸丰帝爱新觉罗·奕詝,道光帝的第四个儿子。按说皇家选继承人,讲究个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可到了道光这一辈,皇子们的质量实在有点拿不出手——老大早夭,老二老三也没活过童年,剩下的就只有奕詝和老六奕欣能看。
奕欣这孩子,用现在的话说就是别人家的孩子,骑马射箭样样精通,脑子转得比算盘还快,道光帝心里其实更属意他。可奕詝有个好老师杜受田,这老先生深谙帝王心术,知道硬拼才艺奕詝肯定输,于是剑走偏锋教他玩情怀牌。
有回道光带皇子们去打猎,奕欣一箭一个准,猎物堆成了小山,奕詝却蹲在一边当佛系青年,一箭没发。道光纳闷问他咋回事,奕詝耷拉着脑袋说:春天万物生长,儿臣实在不忍心杀生。道光一听,感动得直抹眼泪:这孩子有仁君范儿!这句我熟啊,看过电视剧《雍正王朝》的朋友知道,这不是围场狩猎,邬思道交给小弘历给康熙的汇报材料吗?
还有一次,道光病重,问哥俩治国理念。奕欣噼里啪啦说了一堆改革方案,听得道光直点头;轮到奕詝,他一声跪下,抱着道光的腿哭:父皇一定会好起来的,儿臣不想听这些不吉利的话!就这两招,愣是把道光的天平给掰了过来。
道光二十六年,秘密立储的诏书放进了正大光明匾后面,上面写着立皇四子奕詝为皇太子,顺带提了句封皇六子奕欣为恭亲王。这操作在清朝历史上独一份,相当于给奕欣发了张最佳备胎证书。《清史稿》里写得挺含蓄:宣宗晚年,以文宗长且贤,欲立之,犹疑不决者久之。其实翻译过来就是:实在没更好的了,就他吧。
咸丰元年正月,奕詝在太和殿登基,那年他才二十岁。小伙子年轻气盛,看着朝堂上一堆老油条混日子,气得直拍桌子——他爹道光帝一辈子省省省,结果省出个鸦片战争,国库比脸还干净,官员们却该贪贪该懒懒,这哪行?
新帝上任三把火,第一把就烧向了腐败。他爹留下的权臣穆彰阿,那可是个资深老油条,门生故吏满天下,咸丰帝二话不说,直接把他革职回家,还下旨痛骂:穆彰阿保位贪荣,妨贤病国!朝堂上的人都看傻了:这新皇帝跟个愣头青似的,不怕把天捅破?
紧接着,他又提拔了一批少壮派,其中最出名的就是肃顺。这肃顺是个狠角色,没读过多少书,却练就一双火眼金睛,谁是贪官谁是能臣,他一眼就能看穿。咸丰帝把他当成反腐利器,让他专抓贪官污吏。
有回,肃顺查出顺天府乡试舞弊,主考官柏葰是个一品大员,还是道光帝的老师。肃顺不管那套,硬逼着咸丰帝把柏葰砍了头。这一下,满朝文武吓得腿肚子转筋,谁也不敢再随便伸手了。《清史稿》里夸这事:文宗初政,颇思振作,倚肃顺等以除弊,一时朝纲稍振。
除了反腐,咸丰帝还想解决钱袋子问题。国库空空如也,打仗赈灾都得靠借钱,他灵机一动,搞了个创新金融——发行纸币、铸造大钱。虽然这招有点饮鸩止渴,但至少解了燃眉之急。他还鼓励地方办团练,让曾国藩、李鸿章这些人自己招兵买马,没想到这招后来竟成了晚清的救命稻草。
咸丰帝大概是清朝最的皇帝——刚想大展拳脚,麻烦就跟赶集似的找上门来。
先是广西金田村,洪秀全带着一群太平军揭竿而起,喊着均田免赋的口号,一路从广西打到湖南,眼看就要逼近南京。咸丰帝一开始没当回事,觉得就是群乌合之众,派了几个老将去镇压,结果清军跟纸糊的似的,被太平军打得丢盔弃甲。
等到太平军定都南京,改名,咸丰帝才慌了神。他天天在朝堂上骂大臣没用,自己却拿不出像样的对策。有回急了,他把奏折一摔:朕就不信治不了这群反贼!结果越治越糟,太平军都打到天津附近了,吓得他差点迁都。
这边内乱还没搞定,那边洋人又来添乱。咸丰六年,英法联军借口不成,直接炮轰广州,第二次鸦片战争爆发。咸丰帝心里憋屈:这群洋鬼子,给点阳光就灿烂,真当朕好欺负?他下令痛击夷寇,可清军的弓箭长矛对上洋枪洋炮,就像鸡蛋碰石头。
咸丰八年,英法联军打到天津,逼着清政府签了《天津条约》。咸丰帝看着条约上外国公使驻京的条款,气得差点晕过去——让洋鬼子在京城安营扎寨,这不是骑在朕头上拉屎吗?他偷偷跟大臣说:这条约不算数,等朕缓过劲来,非得把他们赶出去不可!
咸丰十年,英法联军真的打到北京了。咸丰帝召集大臣开会,有人说皇上应该死守京城,有人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肃顺在旁边撺掇:京城守不住,不如去热河打猎,暂避风头。
其实就是逃跑,但得找个好听的说法。咸丰帝抹不开面子,犹豫了好几天,直到英法联军快攻到圆明园了,他才带着皇后、懿贵妃(也就是后来的慈禧)和一堆大臣,撒丫子往热河跑,美其名曰。
跑的时候慌里慌张,连御膳房都没顾上带全,一路上吃不好睡不好,咸丰帝本来就体弱,这么一折腾,更蔫了。到了热河避暑山庄,他发现这地方跟想象的不一样——宫殿年久失修,连炭火都不够用,哪有什么的样子?
而留在京城的恭亲王奕欣,没办法只能跟英法联军谈判。联军为了报复清军虐待俘虏,一把火烧了圆明园。大火烧了三天三夜,把这座万园之园烧成了废墟。消息传到热河,咸丰帝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哭着说:朕对不起祖宗啊!
《清史稿》里记载这段:十年秋,英、法兵逼京师,上幸热河。圆明园毁于火,恭亲王奕欣留京议和,与英、法、俄分别订约。字里行间全是无奈,就像写了个皇帝跑路记。
在热河的日子,咸丰帝彻底没了心气。国事管不动,就天天喝酒看戏,还迷上了鸦片(美其名曰益寿如意膏),身体一天比一天差。懿贵妃那时候才二十五岁,脑子灵光,经常帮他批奏折,渐渐有了自己的势力。
咸丰帝看在眼里,心里犯嘀咕:这女人太能干,将来会不会变成武则天第二?可他就一个儿子载淳,才六岁,不靠着他妈又不行。思来想去,他搞了个权力制衡的方案:让肃顺等八个人当顾命大臣,负责处理朝政;给皇后和载淳各一个图章,叫和同道堂,所有奏折都得盖这两个章才能生效,相当于给懿贵妃(载淳的章由她代管)一个否决权。
他觉得这样一来,八大臣和懿贵妃就能互相牵制,谁也别想独大。可他忘了,权力这东西就像拔河,要么你赢要么我赢,哪有什么中间地带?
咸丰十一年七月,咸丰帝在热河烟波致爽殿驾崩,年仅三十一岁。临终前,他拉着肃顺的手说:好好辅佐皇上,别让朕失望。说完就咽了气。《清史稿》评价他:文宗遭阳九之运,躬垂帘之痛,虽有志拨乱而治,然才略不逮,加以时事多艰,终于无成。
简单说就是:这皇帝命不好,赶上了倒霉时候,有心想干好,可本事不够,最后啥也没做成。
他大概到死都没想到,自己精心设计的制衡术,刚过了两个月就被打破了。懿贵妃联合恭亲王奕欣,发动辛酉政变,把肃顺等八大臣一锅端,肃顺还被砍了头。从此,懿贵妃变成了慈禧太后,开始了她近半个世纪的掌权生涯。
咸丰帝的一生,就像一场仓促收场的闹剧。他年轻时长袖善舞,靠赢了储位;登基后想干一番大事,却被现实按在地上摩擦;内忧外患让他焦头烂额,最后只能逃跑避难;临终前的布局,更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他就像个被推上舞台的新手演员,手里拿着一堆烂剧本,既想演好中兴之主,又逃不过亡国之兆的阴影。最终,他在历史的聚光灯下匆匆谢幕,留下一个千疮百孔的王朝,和一个即将改写晚清命运的女人。
参考《清史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