舱内灯光闪烁几下，随即熄灭。逃生舱冲出虫洞，剧烈震颤。主屏幕先是一片模糊，随后逐渐清晰。林昭靠在座椅上，呼吸缓慢，手指仍按着控制面板上的执行键。
警报声停止，系统响起：“跃迁完成，已脱离联邦监控。”
她抬起左手，纳米手环闪过一缕绿光。手腕上的基因锁泛起蓝光，一个声音传来：“姐姐，欢迎回来。”
是林璇的声音。没有画面，只有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彼方飘来。
林昭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神已然不同。她缓缓举起双手，在空中做出一个手势：三根手指轻触掌心，其余张开——这是三年前妹妹教她的最后一个暗语，名为“新生”。
她没有说话。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发不出声音。她早已不能言语，神经系统遭受过太多损伤。但她无需开口，这个动作便已足够。
舱内恢复寂静，唯有主控台持续发出滴响，提示能源仅剩7%。
她扶着扶手站起身，脚步踉跄。每走一步，双腿都传来刺痛。她走向医疗舱，陈默依旧躺在里面，脸色苍白，但心跳平稳。他的左臂不再变异，机械部分已被芯片稳定控制。
她伸手轻抚玻璃罩，留下一道淡淡的指痕。
转身走向主控台。屏幕一半漆黑，导航勉强运行。她敲击界面，调出星图。系统加载迟缓，进度条卡在38%。
她记得那个坐标：x-947，Y-021，Z-886。那是守夜人最后传来的信息，也是妹妹意识上传的终点。
她手动输入坐标。系统识别后显示：“量子服务器旧址”。
星图中央浮现一个小亮点，如同远方的一盏孤灯。
航线锁定，自动驾驶启动。
她回到座位坐下，身体沉入椅中。神经接驳系统进入休眠，“孤影”无法启用。她不能再读取数据，也无法预判危险。此刻的她，只是一个普通人。
但她知道，真正的开始，才刚刚到来。
舷窗外，阳光洒落，映照在她银白色的短发上。她低头看向手套内侧刻着的名字缩写“L.x.”，指尖轻轻摩挲。
通讯阵列忽然震动。独立芯片仍在运行，抗体广播已完成。信号已扩散至全球星网，所有感染者体内的病毒均被阻断。联邦战舰失去攻击指令，克隆体不再列为清除目标。
这些，她都知道。
但她也清楚，还有一件事未完。
妹妹的声音再次响起：“姐姐，你来了。”
林昭点头，才意识到对方看不见。她抬起手，在空中写下两个字：我在。
系统提示：预计到达时间，4小时17分钟。
她闭上眼，倚在椅背上。疲惫如潮水般涌来，却不敢入睡。怕一闭眼，就会错过什么。
记忆忽然浮现——雨夜，实验基地的走廊，陈默将一朵蓝星花刺绣放进她手中；妹妹哼着歌，声音清脆；沈烬站在培养舱前，机械手臂上刻着字迹；苏璃擦拭军功章的模样温柔而专注。
画面一一掠过，最终定格在妹妹最后一次出现的瞬间——地下核心室，她即将上传意识，临别前回头望了一眼。
那一眼，她记了整整三年。
现在，她终于要回到那里。
舱内温度缓缓上升。医疗舱传出细微声响，陈默的脑电波出现波动。林昭睁眼紧盯数据，数值正在攀升，但他仍未苏醒。
她走过去，打开医疗舱接口，接入终端。数据显示，xc-07备份体的基因与陈默的神经系统产生了反应。这不是意外，而是早有预设的程序。
她拔下终端，返回座位。手套摩擦扶手，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外界没有追兵。联邦舰队已消失，净化计划终结。世界正在改变，而她不能停下。
她望着手腕上的基因锁，蓝光依旧闪烁。
“姐姐。”声音再度响起，“你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林昭抬手，在空中画出三个点，连成一条线——儿时的游戏，意思是：“我会找到你。”
对方沉默片刻，轻声道：“我知道你会。”
系统提示：距离目标还有两小时。
她解开作战服领口，取出一张旧纸片。边角磨损，字迹却依然清晰，是妹妹写的：“如果我变成数据，你要替我看看春天。”
她将纸片贴在胸口，闭上双眼。
不知过了多久，舱内响起新的提示。导航发现前方异常，检测到微弱信号，频率与妹妹的手环一致。
她猛然睁眼，坐直身体。
信号来源，正是量子服务器旧址。
她按下通讯键，将芯片中的日志上传。文件名为：“蓝星花协议 - 最终版”。
做完这一切，她摘下手套，露出内侧刻着的字母。指尖一遍遍划过那几道痕迹。
舱内光线渐亮，阳光洒落脸上。
她凝视前方那一点微光，纹丝不动。
还有四十三分钟。
她起身检查装备。武器正常，电源可用，神经端口完好。她将备用芯片放入衣袋，重新收好那张纸片。
刚坐下，医疗舱传来一声轻响。
她转头望去。
陈默的手指，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