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的手指悬在“孤影”的启动键上方，微微发抖。四周上百个蓝眼睛的克隆体静静地望着她，她们的手还搭在培养舱边，动作停在半空，像是被按了暂停键的画面。
可她没有按下系统。
而是从袖子里抽出纳米手环，贴上了太阳穴。
冰凉的金属触感让她轻轻一颤，伤口渗出的血顺着手指滑下来，滴在操作台边缘。就在那一瞬间，“孤影”自动开启了——视野中央跳出一串跳动的权限代码，初代验证协议启动，基因比对飞快地跑到了100%。
整个空间猛地一震。
眼前的实验室像玻璃一样碎裂开来，墙、培养舱、还有沈烬倒下的身影，全都化作流动的光点，向四周退去。林昭还站着，脚却已经踩不到地面了。她站在一片无边无际的虚空中，脚下是深不见底的数据黑洞，头顶上漂浮着二十三个金色的光球，围成一个圈，绕着中间一个人影缓缓转动。
那道人影渐渐清晰起来。
长发披肩，身形纤细，穿着当年实验基地的白色制服。她睁开眼，目光落在林昭身上。
“姐姐，我等你很久了。”
声音不是从耳朵进来的，而是直接出现在脑子里。林昭喉咙一紧，手指不自觉地用力，手环更深地嵌进皮肤。
“你是真的？”她问。
“我是完整的。”那人轻声说，“他们把我拆开了，一份给了守夜人，一份藏进陈默的基因里，还有十七份散落在联邦主脑的废弃节点中。但我的核心意识一直在这里，等着你来连接。”
林昭往前走了一步。脚下的虚空泛起涟漪，每一步都像踩在心跳上。她伸出手，想碰最近的那个光球。
可指尖离它还有十厘米时，“孤影”突然弹出红色警告：【检测到高危程序伪装】。下一秒，那个光球内部闪过一道黑线，频率突变，和其他二十多个光球完全脱节。
她猛地缩回手。
“别碰。”林璇轻声说，“那是陷阱。苏璃三年前就埋下了自毁程序，只要有人试图提取分散的意识，服务器就会崩溃。”
林昭盯着那个金光闪闪的光球，表面看起来毫无异常。但她记得，刚才那一瞬的波动，和议会厅开启全息投影前的信号一模一样。
“那怎么分得清哪个是真的？”
“看位置。”林璇抬起手指向头顶第七个光球，“Lx-07才是主意识载体。其他的，要么是记忆碎片，要么就是用来骗人的。”
林昭点点头。“孤影”切换到深度扫描模式，所有光球都被标出了数据流向。果然，只有第七个光球稳定连接着中间的人形轮廓，其余的都是单向输出或者死循环。
“为什么是第七个？”她问。
“因为那是陈默接入的位置。”林璇的声音低了些，“他不是实验体，他是桥梁。父亲用他的基因做了中转站，把我的意识传进了量子服务器。他一直都知道，也一直在守护。”
林昭闭上眼。陈默驾驶舱里放的摇篮曲，他袖口缝着的蓝星花刺绣，还有他临死前递出芯片的那一幕——原来每一个细节都不是巧合。
她再次抬手，这次毫不犹豫地伸向第七个光球。
就在指尖快要碰到的瞬间，数据流猛地扭曲！深渊底部裂开一道口子，十七道黑影冲了出来，层层叠加，凝聚成一个熟悉的身影——苏璃。
她的复制体瞳孔泛着机械蓝光，右手高举，掌心浮现出一朵银莲花形状的指令符。
“意识上传协议终止。”她一字一句地说，“执行清除指令。”
林昭本能地冲上去。
一只手拦住了她。
林璇站在她前面，没有回头：“别动。”
“你挡不住她的！”林昭咬牙，“那是十七个高官意识同步的复合体，算力远超你一个人！”
“我不是要挡住。”林璇说，“我要吞噬她。”
话音刚落，她的身体开始分解——不是消失，而是变成无数行滚动的代码，像银河倾泻而下，迎着苏璃的入侵路线直冲而去。
两股数据流在空中相撞。
没有爆炸，也没有巨响。整个空间只是剧烈晃了一下，仿佛服务器承受了一次超负荷读写。苏璃的十七重身影同时僵住，瞳孔中的蓝光疯狂闪烁，想要切断连接，但已经来不及了。
林璇的代码洪流顺着神经接口逆向侵入，一层层剥离控制权。先是监控模块，再是脑波同步协议，最后是银莲花胸针的核心加密层。每一层破解都精准得像手术刀划过，速度快到“孤影”都跟不上解析。
苏璃张嘴想喊，可声音还没发出，她的形象就开始像素化。第一个身影淡去，第二个紧随其后……第三个、第七个……直到最后一道残影也被彻底吞没。
数据深渊恢复平静。
二十三个金色光球重新归位，第七个格外明亮。林璇的身影再次凝聚，站在原地，呼吸平稳，眼神清澈。
“她以为能控制我。”林璇轻声道，“可她忘了，真正的意识，不会听任何人命令。”
林昭站在她身后，手还贴在太阳穴上，手环没撤。“孤影”仍在运行，记录着这一切。视野角落，一行小字缓缓浮现：【数据同步完成，新权限组已加载】。
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她可以调动整个量子服务器的算力，可以追踪联邦所有的加密通讯，终于握住了推翻“凤凰计划”的钥匙。
但她更清楚，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林璇转过身，望向数据深渊尽头。那里，一道新的光柱正在升起，形状就像浮空城的机械心脏。
林昭的手指仍贴在太阳穴上，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