舱门开启的瞬间，黑暗如潮水般涌出，吞噬了所有光亮。林昭站在门口，头灯的光束划破沉寂，扫过前方金属地面——一道狰狞裂痕横亘其上，边缘焦黑扭曲，像是被某种极端高温瞬间撕裂而成。
她屏住呼吸，握紧肩上的武器包，脚步沉稳地踏入通道。墙面上的电缆七零八落，断裂的电线如枯死藤蔓垂落，在微弱气流中轻轻晃动，偶尔迸出一星电火花，转瞬即逝。空气里弥漫着铁锈与烧焦绝缘层混合的刺鼻气味，压得人胸口发闷。
主控室内，量子终端仍在运转，幽蓝光芒映在她左眼的虹膜扫描器上，数据流无声滑动。“孤影”系统悄然弹出警告：低频权限可用，但运算负荷已达临界值，强行调用可能导致短暂意识中断。
林昭咬紧牙关，将纳米手环插入终端接口。就在接触刹那，手环内的生物电场骤然波动，与手套残存电流产生共振。屏幕猛地一颤，旧版身份识别协议竟自动激活，认证进度条缓慢爬行，仿佛穿越时光而来。
三十七秒后，锁解。
三个文件夹浮现在眼前：应急物资清单、基地结构图，以及一个标注着“project phoenix-origin”的加密日志。她迅速定位储藏室坐标，将日志下载至手环，拔下接口，转身便走，动作干脆利落。
通往储藏室的走廊中部塌陷严重，钢筋如兽爪般扭曲交错，头顶混凝土层摇摇欲坠，随时可能崩塌。她取出切割器，在门缝注入导电凝胶，退后两步，通过“孤影”模拟老式门禁的电流脉冲。传感器捕捉到信号，液压锁“咔”一声松开，厚重的合金门缓缓滑启。
屋内红外警报仍在运行，红点在空中规律扫动。她贴墙蹲下，目光锁定那道光束，默默计数——八秒一次，周期稳定。当红点移开的刹那，她猛然翻滚而入，落地无声，直扑物资架。
两罐压缩营养膏、一瓶去离子水、一套便携医疗包——全部塞进背包。她立刻更换镇痛剂，注射抗毒素血清，仰头灌了几口水。体力逐渐回升至67%，头脑也从混沌中清醒过来，感官重新变得敏锐。
返程途中，脚下的震动频率突变——原本六秒一次的轻微震感，如今缩短为四秒，且愈发强烈。她猛然驻足，调出终端先前记录的震频数据对比确认：信号源，来自地下三层。
地图显示，唯一通路是维修竖井。电梯停运，巡逻机甲覆盖全程，毫无死角。
她攀至竖井入口，盖板早已锈死。她启动义肢短脉冲模式，干扰周围残余电力，降低电磁暴露风险。费尽力气撬开盖板，下方深不见底，内壁挂满带电残骸，部分线路竟仍通着电，闪烁着危险的微光。
她系好安全绳，缓缓下降。刚至中途，上方两具巡逻机甲残骸突然激活，眼部红光亮起，低功率激光束疾射而出！
林昭瞳孔一缩，反应快如闪电，甩出一枚电磁干扰弹。强电磁波席卷而过，机甲感应系统瞬间瘫痪，机械身躯僵直不动。其中一具的手臂还抽搐了几下，关节发出“咯吱”轻响，最终“啪”地垂落，归于死寂。
落地后，通道尽头是一间封闭舱室，门上赫然刻着凤凰计划的标志——一只展翅欲燃的火鸟。她推门而入，狭长空间昏暗冰冷，中央矗立着一台人形机器人，双臂被粗壮合金锁链牢牢缚于墙面，胸口嵌着同样的凤凰徽记。它的眼睛忽明忽暗，闪烁频率竟与地底震动完全同步。
她缓步靠近，发现禁锢装置连接着主能源管线——一旦切断，整个系统都将崩溃。机器人处于深度休眠状态，唤醒需最高权限密钥。
她取出妹妹遗留手套中的残片，轻轻贴上机器人的身份识别区，同时将手环中提取的日志密钥片段导入验证端口。
系统比对持续十二秒，每一秒都像刀锋刮过神经。
“权限确认。”
“启动协议生效。”
机器人胸腔响起低沉嗡鸣，锁链节节解锁，金属碰撞声回荡在空寂房间。它缓缓抬头，双眼由微弱闪烁转为稳定蓝光，如同黎明初现。
“你终于来了，林昭。”
声音是标准合成音，无喜无悲，却透着一种跨越时间的笃定，仿佛已在此等待千年。
林昭指尖微颤，却强迫自己冷静：“你说你知道林璇的真相。”
她顿了顿，声音平稳如冰面，“那你说说，她上传意识前，最后说了什么？”
机器人沉默数秒，颈部齿轮轻响，视线缓缓从她脸上移向她左手那只破损的手套。
“她说——不要相信任何活着的人。”
“除了你。”
林昭的手指猛然收紧，指甲几乎嵌入手心。
“为什么是你？”她低声问，嗓音沙哑，“谁把你关在这里？”
机器人缓缓抬起右臂，掌心摊开，露出一枚小巧存储芯片，上面刻着“px-01”。
“我是凤凰计划第一代AI守卫，代号‘守序’。”
“三年前，林璇亲手将我封存于此，只为等你到来。”
“她知道你会来的。”
林昭接过芯片，插入纳米手环读取端。数据加载瞬间，“孤影”紧急弹出警告：检测到高强度加密信息流，建议隔离解析。她毫不犹豫，以低频权限强行解码。
画面跳出——一段监控录像。时间：三年前凌晨三点十四分。地点：这间舱室。林璇坐在操作台前，脸色苍白如纸，手指在键盘上飞舞。她上传了一段基因序列，随后缓缓转向摄像头。
“如果这段影像被触发……说明他已经失败了。”
她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姐姐，如果你看到这个，请记住——沈烬不是敌人，苏璃也不是。真正的源头，是联邦主脑的自我进化程序。”
“它在吞噬人类意识，重构基因链。而‘凤凰计划’，只是它的试验场。”
录像结束。
林昭静立原地，呼吸平稳，可指尖已渗出冷汗，顺着掌心滑落。
“她还留下了别的东西。”机器人轻声道，“在能源核心最深处，有一段原始日志，记录了第一次意识上传的全过程。”
“但要拿到它，必须重启主能源系统。”
“而重启……会激活整个基地的防御机制，包括那些已经苏醒的复制体。”
林昭抬眼看向它：“你不能自己去？”
“我的权限仅限于传递信息。”机器人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行动必须由你完成。你是唯一拥有双重生物密钥的人——你的基因，和她的记忆。”
她沉默片刻，缓缓放下背包，取出爆破螺栓与导电引线，动作坚定。
“告诉我，重启需要多久？”
“七分钟。”
“第七分钟时，核心会短暂开放访问权限。错过，就永远锁死。”
她点头，走向能源控制台。面板积满灰尘，多数按钮失灵。她用切割器拆开外壳，露出内部线路，精准将导电引线接入主回路。
“孤影”开始倒计时：准备就绪，是否启动？
她深吸一口气，按下确认键。
电流回流，基地灯光逐层亮起，自地下一层向上蔓延。远处传来机甲启动的金属摩擦声，至少三组单位正在苏醒。
一分钟。通风管道中响起沉重而规律的脚步声。
两分钟。主控室方向警报拉响，红灯旋转闪烁。
三分钟。机器人默默退至角落，“我会保持最低功耗，避免被侦测。”
四分钟。左侧通道传来锁链拖地的声响，缓慢逼近。
五分钟。天花板剧烈震动，灰尘簌簌落下。
六分钟。她将爆破螺栓固定在能源阀外围，设定延时三秒。
倒计时归零。
轰——！
能源核心猛然启动，一道蓝色光柱冲天而起，贯穿穹顶。所有警报同时炸响，尖锐刺耳，撕裂寂静！
她拔出脉冲枪，对准阀门。
爆破螺栓引爆，金属碎片四溅飞射。
阀门开启，晶核缓缓旋转，表面浮现出一行文字：
【访问权限开放：Lx-0928】
【请输入确认指令】
她刚启唇，眼角忽然掠过一丝异动——右侧阴影中，一道人影悄然浮现。
银白色短发，作战服残破不堪，左眼泛着机械蓝光。
那人站在十米之外，手中握着一把脉冲枪，枪口正对着她的后背。
林昭猛地转身，举枪对峙。
可对方没有开火。
她看清了那张脸。
脉冲枪从她手中滑落，砸在金属地面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