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安宫内，静谧中透着一丝庄严。
宫女轻盈步入，恭声禀报：“启禀太后，吏部尚书家的柳老夫人前来拜见！”
太后贴身的老嬷嬷，见太后闭目养神未有回应，便知其意，遂对宫女温和说道：“请老夫人进来吧。”
宫女应声退下，不久后，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太后缓缓睁开双眸，见是柳老夫人，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随即起身，亲切相迎：“阿芷，你可是稀客啊。”
“姐姐回京多时，妹妹自当前来陪伴，共叙家常。”柳老夫人轻握太后的手，指尖感受到对方掌心的微凉，“只是观姐姐神色，似有忧虑？”
太后微微侧首，避开柳老夫人的目光，转身走向偏殿的茶座，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倦意：“不过是宫中琐事，扰人心神罢了。”
柳老夫人端起茶盏，指尖在温热的杯壁上轻轻摩挲，话锋一转，直入主题：“张尚书家之事，姐姐想必已有所闻？”
太后执壶的手微微一颤，几滴茶水溅落在桌面上。她抬眼望向柳老夫人，目光如炬：“你今日前来，便是为了此事？”
“姐姐莫要动怒。”柳老夫人放下茶杯，语气中满是恳切，“当年你我闺中之时，曾共誓‘女子行事，当留三分余地’。张静姝虽有过失，但姐姐为她与皇上正面冲突，实非明智之举。”
她稍作停顿，声音压得更低：“何况洐王妃腹中怀有双胎，乃皇家期盼已久的吉兆，姐姐何必为一个侄孙女，而置自己的颜面于不顾？”
太后沉默片刻，忽然自嘲地笑了：“颜面？哀家如今还有何颜面可言？皇上登基以来，处处提防哀家娘家势力，此次若连静姝都护不住，哀家在这后宫之中，还有何立足之地？”她的声音陡然提高，又迅速低沉下去，“你以为哀家愿与皇上为敌？可张远明是哀家兄长的儿子，静姝唤我一声‘姑祖母’，我若袖手旁观，将来还有谁会依附哀家？”
柳老夫人轻叹一声，从袖中取出一枚玉佩——那是两人当年交换的信物，上面刻着“和”字。“姐姐可还记得这玉佩的寓意？‘和为贵’啊。皇上虽年轻，却非昏庸之君，他严惩张静姝，既是为了皇嗣，也是为了平息前朝的非议。你若此时退一步，承认‘管教不严’之过，皇上念及母子情分，未必不会给你留些颜面。”
她紧握太后的手，目光中满是诚恳：“你争斗了一生，难道还要让下一代重蹈覆辙？依依即将嫁入昱王府，若你我之间生出嫌隙，她又该如何自处？”
提及柳依依，太后的眼神终于柔和了下来。她凝视着手中的玉佩，指腹一遍遍摩挲着那个“和”字，良久才轻声说道：“你说得对……是哀家糊涂了。”她忽然苦笑一声，“当年你我皆想嫁入皇家，以为权力能带来安稳，到头来却发现，这深宫高墙，困住的又何止是自由。”
柳老夫人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姐姐能想通便好。今日我来，并非要你放弃，只是想告诉你，有时候退一步，比争一时之气更为重要。”
太后望着殿外初升的朝阳，金色的光芒透过窗棂洒在她花白的鬓发上，竟添了几分释然与从容。她端起茶盏，与柳老夫人轻轻一碰：“这杯茶，姐姐敬你。若不是你，哀家怕是要在这条死路上走到黑了。”
这时，又有宫女前来传报：“德妃娘娘来给太后请安了。”
“宣她进来。”太后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