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的灯光昏昏沉沉,诗雅雨靠在床头,指尖反复摩挲着肚子上的薄被。小腹偶尔传来的轻微胎动,像一根柔软的弦,轻轻拨动着她的心,却又让她陷入更深的痛苦——一边是血脉相连的骨肉,一边是看不到尽头的灰暗未来,她不知道该怎么选。
苏微坐在床边,把刚削好的苹果递过去,语气坚定得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雅雨,你别再犹豫了!章家只愿意拿出两万块,这不是买房,是打发叫花子!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把你和孩子放在眼里,你就算妥协了,以后也只会被他们变本加厉地欺负!”
她顿了顿,眼神里满是心疼:“这个孩子,现在对你来说是软肋,但绝不能成为你一辈子的枷锁。如果生下来就要跟着你受委屈,不如现在狠下心,至少你还有重新开始的机会。你放心,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陪着你,医药费、术后护理,我都帮你安排好。”
诗雅雨接过苹果,却没有吃,只是放在手心握着。苏微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刀,剖开了她刻意回避的现实,可一想到肚子里的孩子,她的心就像被撕裂一样疼:“我知道你说的是对的,可……我真的舍不得。每次感觉到他动,我就觉得,他是活生生的,我怎么能狠心放弃他?”
“舍不得也得舍!”苏微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急切,“你现在舍不得,以后只会更痛苦!你想想,章鹏懦弱没主见,章栋和林香自私又算计,这样的家庭,能给孩子一个好的成长环境吗?孩子生下来,不仅要跟着你看别人脸色,还要在争吵和冷漠中长大,这对他公平吗?”
诗雅雨的眼泪无声地滑落,滴在苹果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她知道苏微说的是事实,可母性的本能让她无法轻易做出决定。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轻轻推开,苏兰拎着一个布包,慌慌张张地走了进来。看到诗雅雨哭红的眼睛,她心里一紧,连忙走过去,拉着诗雅雨的手,声音里满是急切:“雅雨,你没事吧?我听你姨妈说,章家只愿意拿出两万块买房,还想让我们家出钱,是不是真的?”
诗雅雨点了点头,哽咽着说:“妈,他们就是在算计我们,根本不想给我和孩子一个安稳的家。”
苏兰的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她握着诗雅雨的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肚子,声音里满是哀求:“雅雨,听妈的话,不能打孩子啊!那是你的骨肉,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啊!你要是打了他,以后要是怀不上怎么办?你这辈子就毁了啊!”
“妈!”苏微皱起眉头,忍不住打断她,“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章家根本不尊重雅雨,就算生了孩子,雅雨也不会幸福的!”
“幸福不幸福的,日子过着过着就好了!”苏兰转过头,看着苏微,语气里带着一丝固执,“哪有夫妻不吵架的?哪有婆媳没矛盾的?忍一忍,熬一熬,等孩子长大了,一切就都好了。雅雨现在怀着孕,要是打了孩子,不仅伤身体,以后在别人面前也抬不起头来,哪家还愿意要一个打过孩子的女人?”
“姨妈,你这是什么话!”苏微气得提高了声音,“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拿这种封建思想束缚人?雅雨是独立的个体,不是为了结婚生子而活的!难道为了所谓的‘名声’,就要让她一辈子活在委屈和痛苦里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苏兰的声音也带上了哭腔,“我只是不想让雅雨走弯路!女人这一辈子,不就是为了孩子,为了一个完整的家吗?就算章家现在条件不好,钱少就少点,我们家再凑点,你爸手里还有几万块养老钱,我再跟你舅舅借点,总能凑够首付的。日子苦点没关系,只要一家人在一起,有个完整的家,比什么都重要!”
“妈!”诗雅雨看着苏兰泛红的眼眶,心里又酸又疼,“那是你和我爸的养老钱,我怎么能要?还有舅舅,他家条件也不好,我不能因为我的事,拖累你们所有人!”
“傻孩子,我们是一家人,说什么拖累不拖累的!”苏兰紧紧握着诗雅雨的手,语气里满是恳切,“你爸昨天晚上跟我说,只要能让你和孩子好好的,他就算以后少花点钱,也心甘情愿。雅雨,听妈的话,别打孩子,我们再跟章家好好谈谈,就算他们只出两万,我们家凑十八万,先把房子买了。等你生了孩子,章鹏看在孩子的份上,肯定会对你好的,章家老两口也不会再像现在这样对你了。”
诗雅雨看着母亲满是期待的眼神,心里陷入了更深的挣扎。一边是母亲的哀求、传统观念里“完整的家”,一边是苏微的清醒、现实里无法逃避的算计;一边是舍不得的孩子,一边是看不到希望的未来。她觉得自己像被夹在中间,进退两难。
苏微看着诗雅雨动摇的样子,心里急得不行,却又知道不能再逼她。她深吸一口气,放缓了语气,对苏兰说:“姐,我知道你是为了雅雨好,可你有没有想过,雅雨就算凑钱买了房,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章鹏没有主见,凡事都听他爸妈的,雅雨就算生了孩子,也只会被他们当成免费的保姆,既要带孩子,又要看他们的脸色,你忍心让雅雨过这样的日子吗?”
苏兰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却还是固执地说:“过日子哪有不委屈的?我跟你姐夫过了这么多年,也受了不少委屈,不也过来了吗?只要孩子好好的,家是完整的,这点委屈算什么?”
“这不是一点委屈!”苏微的声音又提高了几分,“这是一辈子的委屈!雅雨还年轻,她有自己的工作,有自己的人生,为什么要被困在这样的家庭里?姐,你不能用你的‘忍让’,去绑架雅雨的人生!”
苏兰被说得哑口无言,只能看着诗雅雨,眼泪不停地掉:“雅雨,妈知道你委屈,可妈也是为了你好。你要是打了孩子,以后后悔了怎么办?妈真的怕你以后孤零零的,没人照顾你……”
诗雅雨看着母亲泪流满面的样子,心里像被灌了铅一样重。母亲的话,像一根温柔的绳子,把她往“妥协”的方向拉——她知道母亲是爱她的,只是这份爱里,带着太多传统观念的束缚,带着对“不完整”的恐惧。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肚子,感受着里面小生命的存在,眼泪掉得更凶了。她不知道该怎么选,一边是血脉相连的骨肉和母亲的哀求,一边是自己的尊严和未来的人生。
苏微看着诗雅雨痛苦的样子,心里也软了下来。她走过去,轻轻拍了拍诗雅雨的肩膀,语气缓和了一些:“雅雨,我不逼你,你自己好好想想。但你要记住,不管你做什么决定,都要为自己负责,不能因为别人的看法,或者一时的舍不得,就委屈了自己一辈子。”
病房里陷入了沉默,只有苏兰偶尔的啜泣声,和诗雅雨无声的眼泪。窗外的天渐渐黑了,城市的灯火透过玻璃照进来,却照不亮诗雅雨心里的迷茫。
她知道,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三天的期限很快就要到了。她必须尽快做出决定,这个决定,不仅关乎她自己,更关乎肚子里的孩子,关乎她未来的人生。
夜深了,苏兰在病床边的折叠床上睡着了,苏微也回了家,病房里只剩下诗雅雨一个人。她轻轻抚摸着肚子,低声说:“宝宝,妈妈该怎么办?是该为了你忍一忍,还是该为了我们的未来,狠下心……”
肚子里的孩子似乎感受到了她的不安,轻轻动了一下,像是在回应她。诗雅雨的眼泪又一次掉了下来,心里的天平,在“舍不得”和“不能忍”之间,反复摇摆。
她不知道,这个艰难的决定,将会彻底改变她的人生轨迹。而章家那边,还在等着看她的“妥协”,等着用最少的代价,把她和孩子牢牢绑在身边。一场关于选择的较量,还在继续。